虽然如此,但慕容部士卒的伤亡仍然不断上升。城外帝国大军在部分辎重被焚之后,非但没有暂缓攻势,反而犹如被踩了尾巴的猫,或者是被拔了须的老虎一般更加强了攻势。毕竟两军之间的差距确实太大,单靠个别将领的武勇无法左右战局的发展。不过,逐渐适应了帝国军攻击节奏的慕容军至少能在付出巨大代价后做到力保城墙不失了。
现在交战的两军,犹如两位互较内力的高手。本来打算点到为止的双方交手之后才发现对方的内力犹如怒涛巨浪般涌来,结果双方都不得不不断的增强输出的内力,最后双方都成了骑虎难下,此时一旦自己稍作退缩,只怕就会被对方的内力瞬时击垮。
不多时,日头已到了天空正中,士兵们的影子都已经被自己踩在脚下,已经到了午时,该进午餐的时候。从清晨交战到正午,两军都已经饥肠辘辘,帝国军中终于响起了一阵锣声,帝国大军如潮水般退了下去,不一刻便已经撤得干干净净。作为双方主将的贾沈和慕容廆都松了一口气,不仅有了喘息之机,更重要的是有了一个调整方略的时机。
帝国大军中军大营里,帝国大军方才匆匆用过午餐,贾沈命亲兵召集众将议事。
“大军的损失如何?”众人方才落座,贾沈便开口问道。
“禀将军,我军将士阵亡者三千,重伤无力再战的一千余,轻伤者近千人”一位副将起身回禀道。
“辎重呢?”贾沈面色阴沉。这样的伤亡并不算大,但是同样明显的是,目前还远无法结束战争。只怕伤亡一旦超过万人,自己即便获胜而回,新任的东夷校尉大人也轻饶不了自己。
“粮草还足够支持半个月左右,但是箭矢仅余不足五十万支,如果按照今天的用度,恐怕明天箭矢便会出现短缺,床弩和投石机用的弩矢和石弹已经告罄”
贾沈的脸色更加阴沉“怎会如此?箭矢不足也就罢了,弩矢和石弹怎么会没有的?”
“上午辎重营被敌军纵火,虽然弩矢是通体由精铁打造而成,但大火之后,自火中抢回来的弩矢几乎全部弯曲变形,无法使用了。即便是现在命军中匠人全部锻打直,也要花不少时间。而石弹本就储备不多,今日上午便用完了”
“没有石弹就不能找石块代替吗,难道连石块都找不到?”
“禀将军,据报慕容部自去年秋收之后便开始准备迎击我军。所以棘城周围方圆数十里之内,略大一些的石块要么被用来砌城,要么被收集起来做礌石之用。方才属下也命人去找过,确实找不到何用的石块的了。”
贾沈只觉得头大如斗“那他们今天砸了那么多礌石下来,就不能收集起来使用吗”
“将军,大军从清晨激战至午时,还没来得及派人去收集,更何况敌军未必会那么轻易让我们将那么多石头搬回来”
贾沈实在不想再问下去,拍了拍帅案,问道“诸位想必也知道本次大军不远千里来到这棘城之下是为什么吧?”
“自然是打败慕容部,令慕容廆自缚请降”一位副将道
“那帝国兵部和东夷校尉何大人有没有命咱们灭掉慕容部?”
“自然没有”
“可如今看来,慕容部是宁可玉石俱焚,也不愿投降哪,那咱们是不是要将慕容部举族屠戮?可仅仅是今天上午半天,大军便已损失了近五千人,即便咱们能将慕容部屠灭,那咱们五万大军还能剩下多少?诸位觉得,咱们牺牲三万甚至四万大军,屠尽慕容部的所有男子,帝国和校尉何大人,到底是会嘉奖我等,还是会因为我等折损数万大军,一怒之下杀我等以慰边境诸蛮族之心呢?”
一连串的问题,营中诸人一时尽皆沉默。相关的问题众人不是没有考虑过,但是毕竟贾沈才是一军主将,众人已惯于奉命行事。再则,众人也未曾料想,小小的慕容部竟然是如此难啃的一块骨头,啃不动,咽不下,吐不出。
在帝国兵部的大佬眼中,这慕容部不仅小,而且软,简直就是一块寸金软骨,幽州五万大军,只要略施惩戒,教训一下,慕容部自然会忙不迭的主动请降。既保住了帝国的面子,也可以在边境蛮族中立威。而幽州边军中众多将领虽然没有这么乐观,但也并不以慕容部为然,无论如何,五万精锐大军对一个小小的慕容部,还不是手到擒来,即便稍有麻烦,但慕容廆为人向来精明,也应该不会和帝国大军硬碰,所以,这次出征,无论怎么看,都是件好差事。但是万万没料到,事情竟发展到这个地步。慕容部损失虽大,却非但没有被打趴下,反而依然寸步不让,本以为精明的慕容廆也不知何故犯了傻,至今也没见他有主动请降的意思。
如今幽州边军不仅是进退两难,而且是左右为难。败,是败不得,幽州边军不是没败过,但无论是面对数倍的强敌还是粮草断绝,后援不至,总都有可以解释,可以交代的理由,可如今,大军装备精良,粮草充足,距幽州也不过数日路程,败了如何交代?可胜又如何,除非是如帝国兵部官员们的设想一般,大胜之下,慕容部主动请降。可现在,要么是四万多大军打道回府,上报帝国,就说已经大败慕容部,可虽然以慕容部的伤亡而已,确实算得是大胜,但只要没有慕容廆的请降表,帝国就不会认可幽州边军取得胜绩,甚至反而会认为幽州边军虚报战绩。而如果边军以巨大代价取得惨胜,将慕容部灭族,其结果之会更加糟糕,帝国不但会追究大军损失惨重的责任——帝国绝不愿意也绝没有想过要为区区一个慕容部牺牲近五万的大军;还会追究屠灭慕容部的责任,慕容部虽小,但如果被举族屠灭,也定然会引发边境众多蛮族的不安甚至是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