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京咏寺,深夜的京咏寺,天地一片黑暗,月亮都不知道躲哪去偷懒去了。
风从京咏寺的东边吹到了西边,又从西边吹到了东边,风中的树枝,从左边摇晃到了右边,一直循环,时间仿佛在左和右之间徘徊。准备远足的人,心里也在徘徊,那左右摇摆的心跟着那树一起左右不定。
最终还是踏上了征途。
两衲、一道、一杖、两笠、一钟还有三匹草马,走在茫茫的夜色中,惊起的乌鸦,更显得道路诡异。
从京咏寺到轩辕山,几千里路,非得要走一天一夜不可。
夜晚赶路,是那么的无聊,前面一片萧瑟朦胧,不知道前面是什么样的情况,心里不免的不安起来,三人行,两个和尚,一个道士,说不上诡异,也显的不伦不类。最不可思议的是现在两个和尚居然心里害怕起来。
法度坐在高大的马上,那马毛色很杂,一看都知道是一匹劣马。不过马是差了些,倒跟他的外形颇为相似。法度看着前面朦胧的一片,道:“深夜赶路,真不是好受,眼前一片黑暗,总觉得我自己的前途也跟着那夜色一起黑暗下去。”白衣道士道:“法兄,没关系,我们要看开点,人总是要往好的方向去看,就相当于水要往低处流,人要往上爬一样,虽然我们眼前一片黑暗,那也好过在暴雨中赶路好。”白衣道士骑在一匹鬃毛雪白的马上,那马似乎也沾染了他的仙风道骨,不像凡间所有。
释然那匹马很小,是一匹马崽,毛发雪白,驮着他那小小的身体很适合,走的很施施然。
释然问道:“还不知道道兄叫什么名字。”
白衣道士道:“就叫我道兄吧,因为我名字就叫道不同。”法度与释然对望一眼,大笑起来。
道不同在赔着笑,法度大方道:“怪不得我们那么有缘,古语有云:道不同不相为谋,亦各从其志也,你看我们虽然道不同可是还是聚在了一起,那是得多大的缘分啊。”法度说完,不等他们的反应,首先大笑了起来,笑声在一片茫茫的夜色里,坚持不了多久就停了。法度的笑声停后,又有两个笑声接着在夜色里大笑着。
风不知不觉的大了起来,刮着两衲头顶上的斗笠呼呼作响。
道不同笑道:“你看,做和尚就是有个坏处,晚上走路害怕别人看到自己的秃头,你看我头不戴斗笠却走的自在,走的清爽,风在我发上飞驰,那感觉不是你们秃头的人所能感受到的。”
法度道:“道兄,你说错了,我头上的竹笠只是一件装饰而已,多一件不多,少一件又不可惜。“说完把自己的竹笠收了起来,任凭风在自己光头上作恶。
释然放慢马的脚步,悄悄地落在了道不同那高大的马后面,前面道不同就像一堵墙把前面刮来的风挡的死死的。
有风的地方就有可能会有雨,不然狂风暴雨怎么组合呢,可是这风不狂却很急,“呼呼“响,所以从天上滴下来的雨也不大,可是也不小,点点滴滴地落在道不同的发上,落在了释然的斗笠上,法度重新戴起了斗笠,那斗笠虽然挡不了狂风暴雨,小雨还是可以挡住的。
道不同道:“真倒霉下起雨来了,没带斗笠,也没带蓑衣如何是好?”
法度道:“我有斗笠,我不怕。”
道不同道:“恐怕等下这雨会越下越大,到时你的斗笠就派不上用场了。“道不同还没说完,那雨突然加急加粗的落下来,法度埋怨道:”道兄,你个乌鸦嘴。”
道不同呵呵笑道:“我好人,我祈雨,不过这雨也贼大了点,如果有个避雨的地方就好了。”
法度道:“荒山野岭的哪有地方可以避雨,别痴人说梦话了。”
道不同脑袋没毛病也不会是痴人,前面真的有间茅屋。
道不同哈哈大笑道:“法兄你看,我说的没错吧,真的有避雨的地方。”
法度没理他,拍马向那茅屋奔去,释然催马快步超过道不同也向着茅屋奔去。道不同一下子落在了后面,催马赶了过去。
破旧的茅屋屋檐下挤了三个人和三匹马,外面雨像断了线的珠子不住的往下坠,看不到风的影子却能听到风声响个不停。
法度道:“道兄,我们到哪了?”
道不同看着眼前黑暗暗的夜,道:“在路上。”
法度道:“路上哪里了?”
道不同望了走过的小路,再望了还未走的小道,坚定道:“是真的在路上。”
法度道:“那就好,我就怕迷路了,师叔你怕迷路么?”
释然道:“我还从没迷路过。”
道不同道:“真厉害,方向感真不错。”
释然道:“因为我从没出过远门,所以没机会迷路。”
道不同怔了怔道:“法兄,你迷路过么?”
法度道:“白天迷路过,晚上还从来没有。”
道不同赞叹道:“法兄,真厉害,晚上都不会迷路,真佩服。”
法度道望着黑暗道:“因为我还从没半夜赶路过。”
道不同心里悲哀起来,心想:“原来他们两个是小白,什么都不懂的小白,连门都没出过的小白。
雨还是停住了,风也没了,夜还是黑黑的一片,既然雨停住了,他们就重新踏上了小路。前面还是黑黑的一片,还是不停的往黑暗走去。
释然道:“想必道兄经常走夜路,此中经验颇多,可否与我们说说?”
道不同道:“我也是第一次走夜路,一般人晚上是不会赶路的,大半夜赶路的恐怕只有鬼了。”
道不同刚说完,黑黑的前面,有一点光在黑夜里摇晃,说不出的诡异。释然道:“道兄在贵派肯定是个重量级的人物。”
道不同心里颇为得意,他在轩辕门只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现在给人肯定了,那他是非常高兴的,对于他自己是否真正担当起别人给他的角色他是一概不负责的。那说明给人奉承是一件对于自己来说的美事。
道不同得意的笑了笑,道:“不敢当,不知道释小兄是怎么知道的?”
释然道:“因为道兄你说风是风,说雨是雨,现在说鬼,真的有鬼。”
道不同起先以为他夸自己所以得意的很,现在知道他是挖苦自己,脸上挂不住,道:“我哪里说鬼就有鬼了?”
释然指了指前面黑暗里的一个快速移动的光,道:“那不是鬼火是什么?”
那光一暗一亮在道上飞速移动向着他们奔来。
道不同道:“那不是鬼火吧,我没看过鬼火能走那么快的。”
释然道:“那你说说看鬼火是张什么样的?”
道不同道:“我没看过鬼火。”
释然道:“你刚说你没看过鬼火走那么快的,那说明你看过走的很慢的鬼火。”
道不同道:“我刚说错了,我连鬼火都没看过,我觉得我们应该要躲避下那东西,你看它肯定不是好东西。”
释然道:“是不是好东西,我觉得看过才知道。”
法度道:“我同意师叔的话,来我们就在这等它靠近,看下它是什么东西。”
道不同心里害怕的很,却不敢示弱,脚紧贴马背,做好了预防措施。
那火很快,看起来是在离地几尺上空飘着,越飘越快,那火由远处的红色变成了近处的蓝色,道不同心都提到喉咙上了,大气都不敢呼一口。反观旁边两个,好奇心挂在脸上,写满了期待。
那火离他们十几丈外时,可以看到一个人影骑着一匹快马,马上别了个灯笼,在快速的奔驰,马蹄声敲打在夜色里,格外的清脆。
道不同道:“原来是个人,我以为真是鬼呢。”说完松了口气。
那马很快,那马上的人更快,马没到,人却到了,一道剑光闪过后,一把长剑由空中向他们劈了过来。
释然不敢挡,法度也不敢挡因为他们手上没东西可挡,所以他们拍了道不同座驾,道不同给马拉着冲向奔来的马。道不同手忙脚乱,眼见劈下的剑就在自己的面门了,随手拿起背上的剑迎去。
一声“叮”响,在黑夜里显的那么的空灵。
声音过后,又两个声音响起“咦”,“哎呀”。
“咦”是道不同发出的,“哎呀”是一个陌生人发出的。道不同马还在原地,道不同不在马上,却在旁边站着,他的剑还未拔,在剑鞘里,一脸的不解写在脸上。
别着灯笼的马这时赶到了,把他们三个照了个通明,不远处蹦出一个人来,谁都没看到他怎么出现的,影子提了把剑,一步一步的向着他们走来。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一个大概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