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赶到村口的时候,我妈和刘姨一大群人也到了,已经有人牵了那辆老牛车往回走,车上只有刘逢山他二叔,田寡妇和那个年轻人则不知所踪。
刘崖躺在牛车上,蜷缩着身子,整个人鼻青脸肿的,都变了形,他长得本来就不怎么好,现在更惨了,看来被人狠狠打了一顿,看这样子肯定是那个年轻人干的。
“刘崖,刘崖,这是怎么回事啊?”
人群中,我们村组的族长,刘建军,一个已经五十多岁的中年人见刘崖只是受了外伤,并无危险,便凑到他身前问道。
“咳,那个年轻人有两个同伙,他们开着小车把田寡妇给抢走了!”刘崖一说话就倒气,像是抽风箱似的。
“什么?小车”大家一听立马炸开了锅,小车这东西,平时大家在黑白电视机机里也没少见,有些在外面跑过的人也见过真车,但是在我们这个山窝窝里,真没出现过几次。
有头脑活络的马上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惊叫道:“那怎么办啊?组长”
刘建军到底是个组长,见过些市面,虽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倒还沉得住气,先示意大家不要着急,然后环顾了一眼在场的老老少少,指着我和刘逢山说道:“丰子(我名字),山子,你们两个赶紧跑去乡卫生所,看看他们有没有把人送到那里去!”
我和刘逢山那时年纪小,没意识到田寡妇被抢有什么危险,反而觉得有种挺身而出救人的成就感,一听刘建军吩咐,我们欢叫着答应一声,便朝着村外跑去。
我妈和刘姨就不乐意了,立马叫住我们,不满的说道:“组长,他们两个小孩子不懂事,还是叫其他人去吧!”
“哎呀,你们怕什么,我就是让他们去卫生所看看田寡妇在不在。”刘建军脸一板,摆出威严,指着我和刘逢山说道:“你们两个,要是看到那个年轻人和他同伙,千万不要靠近,马上回来告诉我。”
其它人也怕刘建军改变主意叫他们去,纷纷出声帮腔:“就是,小孩子跑得快,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是啊,是啊,他们两个这么机灵,能有什么危险。”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弄得我妈和刘姨都没机会开口,我和刘逢山瞅准机会,撒腿就跑,跑出老远都还听到刘姨和我妈的嘱咐:“你们两个小心点。”
乡卫生所里我们村有五里路,我和刘逢山一口气跑出老远才停下来。那时的路是土路,路上有很明显的车轮印子,我们跟着车胎印一直走到一个岔路口,这时印子朝着东边一直延伸下去很远。
而乡里的卫生所是朝南边的另一条路,很显然,那个年轻人和同伙并没有带田寡妇去卫生所。
不过我和刘逢山还是跑去卫生所确认了一遍。现在是六月底,天气好的很,农村人也壮实,没有人生病,卫生所里冷清的很,老医师坐在柜台内看着报纸,小护士则不见踪影。
回到村里时,刘崖已经被送回老房子里,不过据说他坚决不让别人进屋,送到屋前就把人赶走了。
那么他一定会发现后门是开着的,就能猜到有人进过他屋子里。好在我和刘逢山并没有动过屋子里的东西,临走时也把门给锁好了,不知道他能不能猜出我们进过堂屋和杂物间,见过那个奇怪的法坛和大鼓。
我和刘逢山把消息带给刘建军,刘建军听完脸就皱了起来,自言自语道:“不行,这事得赶紧通知派出所,还得找人去镇上的医院看看。”
说着就自顾自的找人去了,也不搭理我们。
我和刘逢山自觉无趣,这一来一回也觉得有点累了,便朝家里走去。
刚到家门口,就见刘逢山二叔一脸铁青的站在门口朝刘逢山喊道:“逢山,过来一下。”
刘逢山一愣,自然不肯。
“快点!”刘崖眉头一皱,不耐烦地低声喊道。
也许是做贼心虚,被他一喊,刘逢山顿时一激灵,不由自主的朝老房子走去,还不忘回头看我,希望我和他一起。
我哪敢啊,他二叔拉着脸的时候就好像脸别人踩扁似的,尤其是两个眼珠还翻白。所以我假装没看见刘逢山的眼神,飞也似得跑回家去了。
其实我和刘逢山在刚刚已经讨论过那个法坛和大鼓的事,可是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那种样式的东西,就连电视上都没有出现过,所以只能胡猜乱想,说那是用来震鬼驱邪的东西,心里却不怎么相信。
那次他二叔和他说了什么我不知道,反正出来以后他便找到我,让我一定不要把在老房子里看到的东西告诉别人,谁让他是我最好的伙伴呢,后来好多次在和其它人玩耍的时候,我都差点没忍住想把那天的所见当作吹牛的东西讲出来,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
田寡妇的事情后来在我们那里闹得很大。农村虽然闭塞,但也不是没有消息流进来,尤其是那种拐卖妇女儿童的传言更是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每个人讲起来都是绘声绘色,活灵活现,好像自己亲身经历过一般。
所以那段时间人人自危,我和刘逢山更是被严加看管起来,老实了好一阵子。
派出所的人不止一次来我们村里找人问话,尤其是我们这些周边邻居更是不止一次,听说那天演冥戏的老人和老法师也被调查过,我们村几乎被翻了个底朝天,乡里,镇里以及邻乡邻镇的医院都被派出所的人关顾过。
不过最后还是没能找到田寡妇的下落,似乎凭空消失了一般。派出所忙活了几个月,最后也只有不了了之。
几年之后,我初中毕业,因为天资实在有限,没能考上高中,老爸一气之下便把我带到了工地上做小工,从此开始了自己的人生。
其实我成绩不好不是因为我不老实,爱大家,偷鸡摸狗不务正业。相反我其实特别用功,上课认真听讲,按时完成作业,为什么?因为我最好的朋友,刘逢山,他简直就是个天才,年年考试不是第一就是第二。
我都这么努力了,成绩还这么差,这真不怪我啊,谁让我油盐不进呢。
刘逢山顺利考上了县一中,去县里读书了,他妈为了照顾他,就在县里租了房,他爸也从广东回到县城,自己包了点工地。
不过这小子后来学坏了,跟着同学去游戏厅,成绩急速下降,偷了家里几次钱,数目还不小,被他父亲打了几顿。
高中毕业后,刘逢山考上了湘西一个二流大学,那时我受不了工地上的苦,我爸把我送到附近的厂子里,工资要低很多,管的也严,当时又不会上网,也没有手机,所以中间和刘逢山的联系很少,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聚到一起。
我前面说过,那场冥戏只是个引子,这真正的故事啊,得从刘逢山上大学说起。当然,下面这些,都是刘逢山后来和我说的,他说得神神叨叨,我就写得鬼怪离奇,大家要是不信,别怪我啊,怪刘逢山那小子去。
湘西那边,山高地远,丛林怪石,密林美景,幽洞奇峰,数不胜数,美不胜收,充满了各种传说,其中最出名的当属湘西赶尸和放蛊。
刘逢山在他老爸的工地上帮了半个暑假的忙,然后要了点钱,便在快要开学的时候早早赶到了学校所在地——吉首,想要好好玩上一番。
他这么兴匆匆当然不是一个人,其实他早就通过各种渠道找到了几个还未见面的同班同学,约好在开学前一个星期赶到学校一起游玩。
和刘逢山约好的共有四个人,两男两女,其中一男一女来至广州,据说是情侣,另一个男的是陕西的,北方人,长得高高大大的,孔武有力;最后一个女孩来至贵州,据说是个彝族少女,长得娇小可人。
刘逢山先从县里坐车去怀化,然后从怀化转火车到吉首,也就一天不到的路程,因为他计划十一国庆的时候回家,所以并没有带太多行李,只带了一个旅行箱。
出了吉首火车站已是下午五点多种,刘逢山左顾右膀,只见一个粉红色衬衣,白色碎花长裙,大概一米六左右的娇小女孩被各种接人的,旅店老板,汽车车主挤在人群最后,堪堪能站到火车站大楼的阴影里。
这个女孩扎着一头马尾,用一块蓝色格子布包着。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小巧的琼鼻,樱桃似的小嘴,皮肤白净中透着淡红,颜值九十九分的大美女啊。
美女站在那里微缄着眉,踮着脚翘首以盼。
刘逢山见此微微一笑,主动走向前去,问道:“请问是巫小雨同学么,我是刘逢山。”
“你就是刘逢山啊,我就是巫小雨!”美女微微一笑,如清风拂面,细雨飘飞,顿时把刘逢山迷得神魂掉到。
原来这个美女就是刘逢山那个贵州彝族同学,居然姓巫,很少见的姓。
巫小雨比其它人都要早来一天,所以才会来接刘逢山。
“方俊要晚上十一点才到,张丽和李能还要晚,估计得早上三点左右,学校我已经去过了,要三天之后才正式安排学生入住,所以我在火车站附近开好房了,这几天我们就先住着吧。”巫小雨和刘逢山边走边说。
开房?!幸好哥离得近,近水楼台先得月,李能和张丽是一对,也就方俊对自己有危险,现在自己和巫小雨开了房,生米煮成熟饭,那小子汤都喝不到,到时候哭去吧,刘逢山这么想着,嘴角不由得露出奸笑。
“对了,你饿不饿,要不要先去吃点东西?喂,喂,刘逢山,你笑什么?”巫小雨见刘逢山一脸猪哥相,不由奇怪的问道。
“哦,我不饿,正事要紧,我们还是先回宾馆吧!”
“正事?什么正事,你在吉首有什么事要做吗?”巫小雨更加奇怪了。
“啊?没有。”刘逢山大囧,赶紧给自己找借口:“我的意思是还是先把行李箱放到宾馆里吧,不然太麻烦了。”
“哦.”巫小雨将信将疑。
巫小雨早已在火车站边一个家庭旅馆内开了两个个双人间,原本打算是自己和张丽一间,刘逢山,方俊和李能一间,刘逢山自然大失所望。
因为是家庭旅馆,所以位置稍微有点偏,在一个巷子里,而且环境也不是很好,房间里有股淡淡的怪味,像是中药味一般,床上的被子也有点泛黄,柜子和桌子倒是各有一个,可以拿来放东西,还有台老式的长虹彩色电视,电脑是没有的。
将行李放好,现在才五点多钟,方俊的火车要十一点才到站,刘逢山自然想抓紧这段时间和小美人搞好感情关系,以防方俊横插一脚。
“小雨,谢谢你来接我,为了表示感谢,我请你吃东西吧,你想吃什么,尽管说,别和我客气。”刘逢山大方的说道,他也真不要脸,才见了人家几分钟,就小雨小雨的叫得这么亲热。
不过话说回来,要想追女孩,还就得这么不要脸,你要是扭扭捏捏的,像个大姑娘似得,活该你单身一辈子,我就是太老实吃的亏,要不让也不会走上相亲的道路。
巫小雨拒绝道:“不用,我比你来的早,反正也无聊,你不用这么客气。”
“那哪成啊。”刘逢山哪肯,连忙说道:“对了,刚才过来的时候,我看火车站广场上有个特色酒吧,要不我们去那里坐坐吧,正好我也饿了,反正在宾馆里也无聊。”
“那,好吧。”巫小雨想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刘逢山自然很开心啊,恨不得马上拉着巫小雨的手跑到那酒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