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时,坐车约1个小时就到了镇上,很快的,再坐火车回到浦城,这一趟对清雨来讲,就是出去玩了一趟。回到家,男友已经做好饭,桌上排好的三菜一汤,家常实惠,简单可口,清雨是幸福的,在一个陌生的城市有这么一个人挂念着你。简单洗刷后就开始吃饭,吃饭时,男友又是给清雨夹菜,添饭,问她合不合胃口,讨好的姿态和处处让步的小媳妇状让清雨那一口气又堵了上来,有点感慨,从极苦环境出来的人,自卑是从骨子里发出来的,面对权威,总少了一股气势,矮了人家半截;赚到的钱,要想让他再花出去,是很难的事;花花绿绿的世界也吸引不了他,对家庭的责任感那是不容置疑的,在单位,他也就守着他的一亩三分地,认真负责,小心翼翼,一辈子干一份工作,就是网上常说的“年年优秀打字员。”
上班了,敏巧一早就过来辞职了,她说,她和端明结婚后,打算把他家另一店面收回,开一个小超市,清雨赞成她的做法,工厂不是人呆的地方,自己有条件做点小生意比在这上班好多了。敏巧还带来了结婚请柬,邀请了几个人,她想简单点,公婆到现在脸色还不是很好看,她跟端明商量了一下,就请几个朋友吃吃饭就行了,敏巧很快就办好手续,走了,清雨带着这些消息下车间了。
到了车间,大家都在吃点心,好高兴,清雨看了一下,是厂门口早餐摆摊点的东西,一个煎油饼1元,1碗果条不加肉的2元,加肉的3元,清雨一来,她们都在叫:“清雨,你也吃。”清雨平时很少吃摆摊的东西,老觉得不卫生,看她们吃得那么香,有点流口水,吃了一个煎油饼,真好吃,她没想到路边的摆摊也能做出这么好吃的东西。再看看她们,一碗不加肉的果条上漂着几颗炸花生,味道应该不错,她们要清雨吃一碗,清雨在想,那果条肯定是算好的,她吃了一碗,不是就不够一碗,结果还是没吃。清雨很羡慕她们,就这么一碗果条就能吃得这么幸福,在繁重的劳作中能笑得这么开心,清雨承认越是单纯的人越是幸福,没想那么多,那些所谓知识分子,又瘦又苦瓜脸,人们形容他们是知识分子的臭架子,其实是美称他们,他们实际是想多了,勾心斗角多了,所以吃不胖,智商越高,文化越高,越不善良,越有歪点子。
清雨坐下和他们聊了一会儿,妈妈姗问:“清雨,这次涨工资你涨多少?”物价一直在上涨,上个月起,老板给员工涨了一次,幅度在10%左右,有多有少,这不,大家又在议论,清雨:
“我都还没去查工资呢?不清楚,大家应该差不多吧!”
“哪里吗?差得多啊!剪板车间这次涨了接近15%,我们才10%,这样一个月下来,同样上了24~25天,我们少了三四百元,平均一天都少了十几块。”
“对啊,就是,等下我们要去找老板,找他评评理,你说这样公平吗?”
“有这回事啊!”清雨不好说什么,涉及到每个人的利益时,大家都很偏激,清雨担心哪句话说得不对,又引起公愤。
“太不公平了,你说大家一起在这边干活,为什么他们就可以涨得比我们多。”
“你们没找主任谈谈?”
“找了,主任说了,这是公司定的,他也没办法。”
“可清雨你说,公司定的,也总得有个章法,有个标准,也不能想涨谁的工资就涨谁的工资。”清雨心想,公司是老板的,老板想涨谁的工资就涨谁的工资,这可真不好说。
“这不明显制造不平等,让我们心理不舒服。”
“你们可以把你们的想法和不公平的地方向主任先说说。”
“说了,主任说了,没涨工资之前大家都好好的,拿着更低的工资也没意见,现在涨了工资,反而大家意见这么大。”
清雨说:“不犯低也犯不公,其实大家是心理不平衡吧。”
“是的,我们就是不高兴,你说,我们现在怎么能安心工作。”
清雨想想也对,整个车间大家都在怠工,吃点心也吃得太张扬了,以前的管理虽然懒散,偶有聊天,吃零食的,但也不至于这样全体停工吃果条的。
清雨转移话题,告诉她们,敏巧辞职了,将于下个月15号结婚,请大家到时过去捧场,大家从报怨的情绪里解放出来,都在称赞,敏巧漂亮,讲话声音好听,和端明真是很般配,结婚后,是不要再做工了,你说,现在做什么,赚不到这么几个钱,再说了,结婚后,怀孕生小孩,小孩出生后,就更没时间了,辞职好。反正一个人要离开这个团体,那时候的言论对她都是有利的,大家都忘记了以前的不快,也不吝啬讲几句好话,有的还会有点怀念、伤感。当然了,如果有一天,你还要回到这里,和大家抢饭吃,那又不一样了,风言风语又来了,工作能力又变低了,为人又变差了,这些无怪乎是敏巧,清雨还是妈妈姗,就是人类的劣根性。
涨工资风波持续了很久,大家舍不得这份工作,又心理不平衡,只能消极对待工作,这可苦了远芳,远芳接了敏巧的工作,兼职品质管理,那天,远芳在检验罐体时,发现罐体外表有轻微划伤,不明显,算是合格产品,罐体成形后,还要外包装,不会对产品外观产生影响,但整批货每个产品在同一位置都有那么一个划痕,很奇怪,远芳一道道工序认真查看,查到小叶的工序时,发现罐体导轨处,有一把镊子横放在那里,每个罐子从那边通过时,镊子的尖头就会在罐体上划出一条痕,远芳很纳闷,难道是小叶没看到吗?
“小叶,那边有一个镊子。”
“我知道。”
“镊子头碰到了铁罐。”
“我知道。”
“你为什么不把它拿开。”
“我高兴。”远芳心想,我看你是不高兴了,这谁又招惹了你。
远芳过去,把镊子拿开了,如果小叶一直心带怨气,难免什么时候又把镊子放上去,当然了,产品是合格的,远芳也不好说什么,再说了,她刚接敏巧的工作,想着和大家打成一遍,搞好关系,不得罪人,也不会轻易指责人家,更不会把这种情况向上汇报。
沉闷的日子一直在重复,清雨从乡下回来,心态也没改变多少,和男友的关系就是那么淡淡地交往着,弃之可惜,处之遗憾,男友身上挑不出什么大毛病,不嫖不赌,不喝酒不抽烟,对清雨也是一心一意,两人吵架时,也是清雨说得多,他总让着清雨。清雨有时想想,是不是自己太过于苛刻了,男友和自己同年大学毕业,来到浦城,无根无底,靠着自己的努力考进了银行工作,已经很了不起了,她自己都混成这个模样了,为什么要求男友就要更出色,买不起房也不是他的错,出生也不是他能选择的,努力上进他做得很好,不良习惯都没沾上,真的已经很不错了。这样想想,清雨对男友又有一丝怜惜之情,再阿Q一点,梦想中了彩票什么的,或是遇到什么贵人,他们一下子翻身了,脱离了这种不痛不痒的苦境,过上了他们期待的日子,心情又好了起来。清雨是个爱做梦的女孩,思路跑偏也是她的特长,就是个矛盾的结合体。
在浮躁的城市中,远芳是单纯的,也是快乐的,清雨介绍她读了这个会计中专,有没用不知道,但让她充实起来,没时间胡思乱想,每天都那么忙碌而紧张。一个学期快过去了,时间过得很快,再过两年就能毕业了,远芳离她的梦想又近了一点。年轻就是资本,远芳是不着急的,过了年才18岁,她还有时间让自己慢下脚步,做自己想做的事,那些外面的繁华丝毫影响不了她的心态,她想想,如果她努力一下,是不是可以脱离工人的身份,坐到办公室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