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W:210|H:140|A:C|U:http://www.*****.com/?chapters/20138/7/2888137635115094898817500902408.jpg]]]第七章
埃莉诺坐在四轮马车上,不安地撩开窗帘看着外面。城内杀声震天,而南城门外的大道上拥挤着逃难的霜城市民和西部的贵族们。罗兰爵士伴随着马车骑行,焦急不安地看着越拖越长的人群。在公爵马车后面的是一辆商贩的运货马车,简陋的马车上盖着布,上面躺着几个脏兮兮的小孩。马车上的商贩不断鞭打着瘦骨嶙峋的牝马,嘴里喝骂着,看得出他的逃命心切。
牝马倒在了路边,溅起的污泥撒到了公爵的马车轮子上。罗兰爵士正心烦,一拍马鞭赶到商贩面前,骂道:“作死,混蛋!你知不知道这是贵族的马车!”
商贩跳下马车,倔强地盯着罗兰爵士,说:“你们这些老爷也只顾逃命,难道同样逃命还要欺负我们这些下人吗?”马车上的孩子先是被马车颠簸,又被两人的吵架吓得哭了。
罗兰爵士正要拔出剑,埃莉诺将头伸出马车,对罗兰爵士说道:“罗兰爵士,放过他吧。”
“是,小姐。”罗兰爵士收起了剑。
商贩又是气恼又是感谢地盯着埃莉诺,突然说:“您是威克伍德的埃莉诺小姐吧?”
“住口,不许直呼小姐的名字。”
“是,你怎么会认识我?”埃莉诺惊奇地说。
“每年的威克陵夏季集市上,您都会露面的。我也是威克伍德人……”
“让开!让开!驾!”呼喊声打断了对话。几个骑兵用马鞭抽打着路人,在人群中硬是挤出一条路。罗兰爵士看得清楚,对埃莉诺说:“小姐,那是教皇卫队的骑手。”
“他们怎么在这里?保护路人?”埃莉诺好奇地问。
“不,他们怕是逃兵。”罗兰爵士无奈地说。几个骑手经过庞大的马车,瞥了罗兰爵士和埃莉诺几眼,转身离去。罗兰望着骑手们身后的烟尘,叹息着摇了摇头。
“威克伍德人,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让孩子们上公爵的马车。”埃莉诺对威克伍德商贩说。
“这……”商贩转身望了望挂着鼻涕的孩子,又望了望面色铁青的罗兰爵士。
“上去,没听到吗?”罗兰爵士冷冷地说。
商贩把自己的小孩抱上马车。埃莉诺穿着天鹅绒长袍,她不嫌脏,把三个从三岁到七岁的小孩抱上马车。商贩坐在了车夫的位置,同公爵的车夫友好地握了握手。罗兰爵士听着马车后面被挡着的人发出不满的咒骂,便命令车夫赶紧赶路。
骑士团的步兵们疯狂地在圣迦南大教堂中翻箱倒柜地寻找财宝。镶嵌红宝石的圣杯,银盘,珍珠项链,丝绸,来自波里伊斯的金币……士兵们拼命地往身上所有的缝隙里塞下珍宝。教皇国的丝绸旗帜被扯了下来,因为那上面有金子做的流苏。主教们坐圣体仪式的高脚金杯,此刻被克拉玛尔德抓在手中。他仰着头喝着从地窖中找到的上好红葡萄酒。红色的葡萄酒,金色的蜂蜜酒,酒桶破裂,这些珍贵的液体流得满地都是。
德曼未曾进入过大教堂的内部,那是贵族和主教们的权利。在东维吉亚时他曾耳闻主教们的奢华,此刻所见更是让他震惊。然而,他带着十几诺德个骑士,穿过满是狂欢的士兵的大厅,爬上了通向圣天使堡的石梯。
石梯两侧还躺着教皇卫队的尸体。有的是被刀剑砍得面目全非,有的是逃跑的时候背后中箭。鲜血此刻已经凝固了,在朝阳照射下,石梯反射着诡异的红色。先前前锋已经报告说,圣天使堡内没有教皇等人的踪影,连一把剑都没留下。德曼感到不安,即使拿下了霜城,流亡的教皇却有更大的能量。
“报告副团长,依旧没有发现。”圣天使堡门口,士兵对德曼说。
德曼将沾血的长剑收入剑鞘。圣天使堡大门洞开,空荡荡的,外面的阳光根本照不进来,因此在阴暗狭小的过道里只能用火炬。士兵领着德曼等人,向下进入到蚊蝇乱飞的恶臭的地牢。
在第一个牢房里,是教皇卫队的掌旗官。此刻他全身被搜了个干净,只穿着内衣关在牢里。被俘之前,他被骑士团士兵暴打了一顿,此刻脸带血迹,眼睛肿胀,身上有数道伤痕。德曼慢慢走进,一手握着牢房铁栏。
“教皇到底在哪里,说,免得遭刑。”
“呸!”亨利掌旗官恶狠狠地喷出带血的痰。德曼慢慢退后,对士兵说:“把他带到广场上,其他俘虏也一起。”
冷风骤起,积雪被众人踩的稀烂。亨利掌旗官和教皇卫队的幸存者被反捆双手带到了圣迦南大教堂前的广场上。教堂交叉甬道里的士兵们都围了过来,被绑住的亨利看到骑士团士兵们都带着各种各样的金银,愤怒之余正想大喊,德曼一脚踢了他,让他住嘴。
广场上临时用废弃的挡箭牌木板搭制了一个台子。莫里斯基面色阴沉地站在上面,看见德曼押着俘虏来了,示意他带上来。德曼不习惯莫里斯基的颐指气使,但还是让士兵把亨利头一个推了上去。
“伪教皇的走狗,你们的掌旗官!”莫里斯基提着亨利的头发,对着俘虏们喊道。亨利痛苦地大叫着,围观的骑士团士兵们大笑起来。
“啊啊啊!混蛋!”亨利充血的双眼死死看着莫里斯基。
“伪教皇到底去哪里了?回答我!”莫里斯基对着亨利吼道。德曼瞧了瞧周围,呼喊着的骑士团步兵,和恐惧地发抖的教皇卫队俘虏形成了鲜明对照。
亨利咬着牙,拒绝说。莫里斯基猛地抽出腰带上的匕首,在衣衫褴褛的亨利胸前用力割开一道伤痕。鲜血滴落在木板上,又漏到了广场上的雪里。亨利惨叫着,跪倒在地。
“嗯,这种家伙,这样才会说。”德曼身旁,克拉玛尔德自言自语地说。
“嗯?”莫里斯基开始了尽兴的表演。他抓着头发提起亨利的头,说:“他们跑到哪里了?嗯?”
亨利咬紧牙,血丝从嘴里滴出。莫里斯基抬起头,对着木台底下的俘虏们说:“你们谁知道,伪教皇哪里去了?”
俘虏们慑于掌旗官,不敢回话。亨利挣扎着站起身,对他们口舌不清地说:“你们……谁要说出……就是维吉亚的仇人……”
啪的一声,莫里斯基一巴掌扇了亨利。亨利趴在地上,挣扎着向前挪动。莫里斯基抽出长剑,双手握住剑柄,向下一剑刺穿亨利背部。亨利大叫一声,无谓地进行临死前的挣扎。木台下的俘虏们惊慌起来,纷纷挪动着向后退去,却被拉格兰人用斧头杆推了回去。德曼叹了口气,对莫里斯基喊道:“行了,俘虏们会说的。”
莫里斯基从掌旗官的尸体上抽出剑,在袖子上擦了擦,阴郁地笑着,对台下的俘虏们说:“你们谁想当下一个?”
“下一个!下一个!”骑士团的步兵们狂热地呼喊起来。德曼对俘虏们说:“交代教皇去处,别和自己的命作对。”
“下一个!”莫里斯基随手指向一个俘虏。拉格兰人一边一个,架着俘虏上了木台。俘虏挣扎起来,突然跪了下去,大喊道:“我说!我说!”
“这就对了嘛。”莫里斯基拿着剑指着俘虏。
“圣天使堡里有密道,他们从密道里走了!”
“密道入口在哪里?”德曼喊道。
“不知道。密道的图纸只有掌旗官和教皇有,掌旗官把图纸给了威克伍德公爵……啊啊啊!”
“可恶!”莫里斯基一剑砍倒了俘虏。俘虏喉间喷出汩汩鲜血,躺倒在地。
“克拉玛尔德,你带一队人搜查密道!莫里斯基,我带一队骑兵出城去搜!他们走密道,不会很快的。”德曼说。
爬满各种各样蔓藤植物的地道里,威克伍德公爵等人在前面领队,伯里茨主教牵着康斯坦斯教皇,而波德等地位低下的卫兵负责断后。康斯坦斯已经明白了贵族们是如何通过主教们把自己架成了傀儡一般的存在,自从她看到波德那一刻起就知道了。地道里有些小虫子,因为打扰突然飞起,把康斯坦斯吓了一跳。她自小生活在洁净的教廷,,此刻无法忍受地道的阴暗潮湿。她踮起脚尖,但是无论如何白色的袍服都会被地道里的污泥染脏。
那个棕发的卫兵波德,此刻在最后小心谨慎地前行着。康斯坦斯不安地看了看他一眼。波德低下头,好像有意地不让康斯坦斯的眼神与之相碰。康斯坦斯无意在此刻质问威克伍德公爵,她对公爵英俊的外表和极深的城府的对比感到震惊。
“快到了。”萨瓦隆公爵的儿子康拉丁冷不防地说,并指了指墙壁上的水滴。
“地道出口通向一个马厩。”伯里茨主教掏出地图,边走边说。从未走出过霜城的康斯坦斯有些气喘,趁着这间隙说:“能休息一下吗?”
“不行,骑士团很快会发现地牢密道的。”威克伍德公爵说。火把的光照着公爵的侧脸,显得冷酷阴森。
康斯坦斯只能撑着继续走,与此同时年迈的伯里茨主教也是气喘嘘嘘。而仍然穿着盔甲的两个公爵和其余二十几个骑士,都是毫无疲劳之色。人数之多让地道显得更加狭窄。康斯坦斯忍受着地道的阴湿和骑士们的汗臭味。
地道渐渐漏出死死光线。在最前面的威克伍德公爵突然举手示意停下。所有人大气不敢出。康斯坦斯隐隐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威克伍德公爵指了指地道前方的上坡,又指了指上面。
“地道上面有人。”伯里茨主教小声说。
威克伍德公爵和萨瓦隆公爵小声商量了一下,只见威克伍德公爵对着波德挥了挥手。波德挤着从队伍尾端走到最前面,康斯坦斯尽量靠边,她有些害怕这个佣兵。
“波德,到前面侦察一下,你的经验可比骑士丰富。”
“是,大人。”波德低下身子从前面走了过去。
“他不是骑士吗?”萨瓦隆公爵有些疑惑。
“他是个不亚于骑士的佣兵。”威克伍德公爵笑着说。
波德先脱下沉重且耀眼的盔甲,然后用剑鞘慢慢顶起出口上的石头。波德从长满杂草的出口处探头看去。几个士兵正在马厩边上休息,盔甲和头盔,剑都架在篝火旁。几匹战马在马厩里吃着草料,马厩主人无可奈何地伺候着几个大兵。
波德仔细看了看,是教皇卫队的装束,只不过把身上的纹章罩衫都脱了,看样子是逃兵。波德回到地道,向威克伍德公爵汇报了一下。
“先上去,教皇大人不能留在这臭地道里。跟他们沟通一下。”威克伍德公爵说。
“该死的逃兵,霜城怕是已经沦陷了。”萨瓦隆公爵叹息说。
波德爬出地道,慢慢靠近了骑手们。公爵和剩下来的十几个人从侧面包抄了过了,伯里茨主教留在地道出口陪伴教皇。马厩里除了逃兵们的马,还有十几匹瘦骨嶙峋的马。波德手扶在剑柄上,悄无声息地靠近。
“诸位,早上好。”
篝火旁的骑手们刷地站起身来,长剑出鞘,冷冷地盯着波德。
“放松,放松。”波德举起双手。
“你是谁,干什么?”为首的骑手紧张地问道。
“我还有十几个同伴,都是从霜城逃难出来的。我们需要马匹和食物,你们不介意我们从这个马厩……”
“滚,爱滚哪回哪里去!这马厩现在是我们的。”逃兵们没有被波德的“十几个同伴”吓到。“我们自己的马我们自己要用,你们要逃难就跟那个老头说。”
马厩的老头看着争吵,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膀。“我只有一些瘦马了,霜城的官老爷们把养马的钱都贪了。你和你的同伴想牵走就牵走吧,反正别留给东维吉亚的那些野蛮人。至于我呢,也要逃难了。”
波德瞅了瞅那些发出臭气的瘦马,看上去跑不出几里路就要累死了。倒是逃兵们的马膘肥马壮。逃兵们看到波德眼神瞅着他们自己的马,怒道:“你想打什么歪主意?”
“我想啊……”波德左手在背后做了个事先准备好的手势。隐蔽在树丛后面的公爵卫队知道这是谈判失败的指示。
“你想什么?”
波德用左手抽出匕首,一下戳透了头一个逃兵的喉咙。他的同伴愣了一下,顷刻之间,埋伏的人从树丛后窜了出来,挥剑向逃兵们砍去。波德从死人喉咙间抽出匕首,在死人衣服上擦了擦。剩下的无需他动手,因为这些贵族骑士们对付起曾经的自己人是毫不留情的。几分钟后,只剩下盔甲鲜明的贵族们了,逃兵都被诛戮死尽。马厩的主人吓得钻进了马厩后的树林里,不过也没有人关心他的去向。
“都是些小人,死不足惜。”萨瓦隆公爵走过波德身边,看着波德,“小子,你胆子够大的啊。”
“拖延下去没好事,大人。”波德说。
伯里茨主教跟着康斯坦斯走了过来。康斯坦斯看见满地死尸,脸色苍白,看样子要被恶心地吐了出来。她盯着波德,眼神中满是厌恶。
“你本不必动武的。”康斯坦斯对波德说。
“如果他们不懂分享,我们一众人迟早会被骑士团的骑兵追上的,冕下。”波德说。
“马匹不够,而且只有那几个骑手的马有用。”威克伍德公爵皱着眉头说。
“那就保证教皇冕下先到达瓦里纳城堡……”
“呜呜呜!”号角声陡然响起。马厩营地里的众人恐惧地安静了下来。号角声近在咫尺,马蹄声伴随着人的呼喊,从森林后传出。
“骑士团。”波德说,指着树后隐隐约约的旗帜。白底黑剑,骑士团的骑兵们找到了逃难的教皇。
“准备战斗!”威克伍德公爵拔出剑,“保护教皇冕下!”骑士们围城了小圈,在篝火边组成小圈。康斯坦斯看着从密林中慢慢走出的骑士团骑兵,心下宁愿早早死去,也不要忍受被俘的耻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