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把注意力放到了自己遗忘已久火枪和火炮的研制上,李月向李治询问了下研发进度。
李治告诉李月,工部军器司那边那群官僚花了差不多大半年的时间,只造出了两门以青铜合金为材料的小口径火炮,多数试验品因为炮管热处理工艺不过关,都存在严重的炸膛现象,还炸伤了好几名工匠,经李月提起,李治突然也对火炮有了兴趣,于是命人运门质量过关的火炮来东都让他瞧瞧。
实际上,现代人研究这些都搞出不少事故,这些古人研制火炮哪能不死人。
李治清楚女儿听不得因为这类事而有人牺牲,才没有告诉她,在研究枪炮的过程中,好几位工匠被当场炸死,十几名工匠被炸残。
至于火枪,李月给的图纸是种撞击式遂发火枪,结构很简单,李月本以为要造出来并不难,不想研制过程却是意外的难。
军器司的工匠们一开始就被那些精细的部件给难住了,和炮管一样,他们也在制造枪管的问题上遇到了很多麻烦,李月都说了要用熟铁,也就是这时代人称为铁精的东西,他们却舍不得,使用了铸铁,然后就是无休止的炸膛和两拨人员的争吵。
在走了这样的弯路之后,一拨人决定采用李月原先的方案,使用昂贵的精铁,发现熟铁的锻造性能果然比铸铁强很多倍,不过报废和炸膛率依旧很高,所幸他们是实验,所以也有几根成功的。
大半年的时间过去了,遂发枪被成功研制出来,不过造价实在是有点高,而且有些人也已经敏锐地发现,遂发枪要经过大量的训练才能熟练使用,维持这样一支军队的开销恐怕会非常恐怖。
然后一位官员决定将使用廉价方案进行到底,他让工匠们把枪管加厚,加粗,分段铸造,用原始的焊接保证了不会炸膛,然后造出了一把造型非常丑陋的原始火铳。
这把火铳既可以发射子弹远攻,近战时可以直接当钝器使用,又不易炸膛,造价相对也便宜得多。
工部在四月份时就给了李治意见,他们认为公主造的枪很好,但是太贵,建议使用后面一种。
此时实行的兵制是府兵制,武器完全要由府兵们自购,遂发枪显然是不合适的,后面一种倒算是可行,不过府兵们能不能接受这种新事物显然也成问题。
李月再次提起时,李治当然决定看看实际效果,加之也有些想念长子李弘,他很快下令让李弘前来东都,顺便让工部从长安把那些新武器都运来。
长安离洛阳也不远,很快火枪火炮都被运到,李弘也随着车队来到洛阳。
太子驾到,按照礼制李月和两位兄长自然得去迎接。
洛阳的文武官员和李月等人一一向李弘见礼,走完过场之后,李月和两位兄长一起坐上了太子的车驾。
“五哥又瘦了,闲下来就好好养病嘛。”
李弘笑了笑,轻轻捏了捏李月的小脸,“没事,五哥还好,倒是你这丫头,身上还是一点肉都不长,瘦成这样多难看。”
苗条不好么,你们这些以丰满为美的家伙好烦。捏你妹啊,成天就知道捏老娘的脸。好吧,你确实是在捏你妹……
李月拍开李弘伸过来的爪子,“我讨厌长肥,不好看。”
李显一脸无语地盯着李月,“天下人都以肥为美,月儿你一人以瘦为美有何用?”
李月丢给李显一个大大的白眼,“我乐意。”
李轮也插话道:“月儿就不怕真嫁不出去?”
“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到时候就由爹娘和兄长们养着我。”
李弘摇了摇头,“你这假道姑还真打算当一辈子道姑啊。”
“恩,我要当一辈子道姑,练个十万八万颗仙丹来。”
李显无语地看着李月,“你还练仙丹?你别把皇宫炸没了。”
“放心啦,七哥,小妹哪有炸掉皇宫的本事。最多把你住的寝殿炸了。”
李显说着笑出声来,“你这死丫头,尽喜欢胡说八道。”
李月突然想起自己那两位素未谋面的姐姐,“五哥,我们那两位姐姐是不是真像你说得那般惨啊。”
李弘叹了口气,没有回话。
李显瞪了李月一眼,“五哥,说句不该说的,你为两位姐姐说话自是好的,可驳了母亲的面子,总有些失了为人子的本分。”
李轮也跟着点头。
李弘无奈地笑了笑,“无妨,母亲一向宽宏大量。”
众人很快意识到在涉及母亲黑历史的问题上纠缠不休不是为人子女该做的,很快转移了话题,开始讨论各自分开时听到的的趣闻。
李弘抵达的第二天,李月便和自己的兄长们一起陪同李治去了洛阳近郊的一处防守严密的空地,这里是朝廷新设的试验场,专门是用来让皇帝观看试枪试炮的。
试炮试枪过程让李治激动万分,特别是那门小口径的火炮,让大唐皇帝感到无比震撼。那颗实心球的威力倒不是重点,稍微懂点军事的都清楚,那惊天动地的响动给这时代人带来的震动不是一点两点,对上普通军队,只要对着他们开个两炮,恐怕就能让他们立刻崩溃。
工匠们造出的那把遂发枪,李月觉得很满意,这枪经过大半年的改进后射程已经很可观,虽然可能会比后世宋人造的强弓差,但是比起这时代的弓箭也丝毫不差,因为她的坚持强调破甲效果,这枪的口径也比较大,同距离下打烂盔甲造成杀伤的能力比弓箭也强很多。
看到那把原始火铳,李月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因为那东西横看竖看都和后世明朝军队装备的三眼铳之类的玩意差不多。
让李月难以接受的是,经过这次实地观摩过后,武将们毫不犹豫地否决了遂发枪,别说平民府兵,就是他们这些当军官的也未见舍得花钱去买上一支,那个像极三眼铳也被工部官员称之为三眼铳的玩意倒是赢得了一些武将的青睐。
郁闷了一阵子后,很快李月就释然了。冶铁技术不过关,没有批量制造的经验,遂发枪的成本还是太高,也确实不合用,她决定还是得脚踏实地地改进技术。
她也清楚府兵制下推广火枪也用处不算大,遂发枪府兵买不起,装备遂发枪的部队需要排出密集的线列阵保证火力输出,只有有着良好的组织纪律的职业军队才能发挥出这种火器的威力。
耕战不分的府兵并不是职业军队,让他们装备遂发枪,战力最多也就是美国独立战争时的北美民兵水平,对他们不要指望太多。
心里有了底之后,李月也暂时放弃了让唐军大规模列装遂发枪的念头。
李弘来到洛阳之后,李月很快说动了无事可做的太子殿下,让东宫的人去洛阳的一些冶铁作坊查看了一番,并用写实的方法把炼铁炉的模样画了下来,同时也记载了炼铁的过程。
李月前世为了写架空小说仔细研究过中国古代技术史,对古代冶金技术非常了解,研究了一阵子后,她很快依据自己记忆中的知识,结合这里的实际情况,指出了一些可以改进的地方,把适合这里使用的工业时代前最先进的冶铁工艺流程写了出来,实物装置也画成详细的写实风图样,派人送去了一个已经在使用焦炭的官办的作坊试行,同时还派了个识字的小吏去记录情况。
作坊里的工匠觉得上面这是外行来指导内行,完全是胡闹,一开始自然是老大不乐意,对李月提出的新工艺非常抵制。不过无奈太子殿下的命令不可违抗,只好照做。
不过实际操作之下,工匠们也很快发现了后世先进工艺的好处,就比如给炼铁炉加一个蓄热室。
这个时代的冶铁炉都是敞开的,燃料的热效率很低,李月的方案是用耐热材料作一个蓄热室,把燃料的热效率提升上去,消耗也就少了一小半。
这个蓄热室节省下的燃料是看的见的,新工艺开始赢得工匠们的好感,他们开始不再全盘否定李月提供的工艺,由于李月接到报告后,还让李弘给以太子的名义进行了赏赐,工匠做事的积极性也得到了提高,开始准备认真消化李月提出的新工艺。
虽然过程有些艰辛,不过经过连续几个月的努力攻关,工匠们还是消化了部分李月介绍的先进技术,新工艺冶炼出的铁价格比以前开始有了明显的下降。
与此同时,那位东宫的小吏记录的第一手资料很快送达到李治手中。
铁的产量提升价钱下降,这对帝国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好事。虽然这种烧焦炭的炉子不怎么适合用来打造兵器,不过冶炼农具确是非常合适,而且蓄热和鼓热风等先进的理念也可以用在烧木炭的炉子上。
不过李治却是有点百味杂陈,他突然想起李月去年还要去作坊看看,如果那时候就答应,大唐的冶铁水平现在恐怕会更高,这件事之后,李治突然意识到自己只是把李月当成一个普通的公主是不是在犯错误。
皇帝心情复杂归复杂,参与工艺革新的工匠们还是得到了赏赐,更多的工匠被安排来到最初的实验作坊进行观摩学习,先进的冶铁技术也开始慢慢降低大唐的铁价,虽然还达不到机械时代前土高炉的那种水平,不过在这时代也是不小的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