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惊魂两天后,艾米丽电话打到了医疗队,找任刚。她在电话里邀请任刚第二天去她家里做客,说家人想和他聊聊天。
次日,任刚如约按照提供的地址乘出租车来到靠海滨的一处安静的街区。在标有滨海小区29号的门前,他按响了门铃。开门的是一位脸黑黑,50岁上下,身穿白色短袖背心,着筒裙,扎头巾的妇人,估计是这家的保姆。妇人说了声“请进”,就领他往院子里走。他在后面跟着,相互隔着几步远。任刚一边走一边打量这个院落。院子不算很大,但整洁干净。一条通往浅褐色二层小楼的石板路两旁是绿茵茵的草地。在右边的草地上长着一颗粗壮的芒果树,它那硕大、茂密的树冠甚至伸展到石径的上方,打下一片暗影。任刚隐约的还能看到树叶间有一些成熟的芒果。
就在任刚经过那颗芒果树时,突然他听到头的上方悉悉索索有响声,接着扑通、扑通从树上坠落下两个硕大的物体,直直戳在他的面前,档住了他的去路。任刚定了定神,才看清这是一男一女两个青年人。每人都穿着明黄色的练功服,持一把明晃晃的宝剑。见到从树上跳下的两位,任刚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见这二位“绿林豪杰”左手握剑,右手掌朝向左侧,抬高到口鼻前,口中还念念有词,其形状颇像佛家僧人。忽然,两人都把剑换到右手中,左脚在前,右脚在后,登成弓步,左手食中指并拢前伸,右手持剑置于脑侧,剑锋朝前,作出一副准备开打的架势。练过武功的任刚立马明白,这是在向他叫板,要与他过招。
还没容任刚细想,嗖的一下两柄剑就伸了他的眼前。任刚迅速往左一闪躲过了锋芒,又一下跳到了他俩的背后。扑空后,二人又迅速回过身来再刺,又被任刚躲过。二人步步紧逼,任刚左右腾挪。无奈任刚手无寸铁,根本无法与之匹敌。就在这个当口,任刚忽然听到身后有人高声喊道:“后生,快接着!”任刚刚一侧脸,一根长棍已经飞了过来。任刚顺手一接,便有一根木质武器拿在了手中。任刚在市武术学校主要学的就是棍术。眼下有了这件兵器,顿觉如鱼得水一般。只见这根长棍在他的手中上挑下按,左栏右档,时而指戳,时而横扫,旋风般飞舞,扬起一片草屑。任刚看正面厮杀一时难以得手,猛然用棍一点草地,身子便腾空而起,飞到两位敌手的身后。待两人刚刚转过身来,立足尚不稳之际,任刚的棍子便往前一戳,戳倒了那个男青年。女青年一看伙伴吃亏,便持剑用力刺来。任刚迅速收回棍来横着一扫,木棍击中女子手背,宝剑一下飞了出去。
忽又听一声高喊:“各位请住手!”。任刚方收棍立定。这才看见刚才递给他棍子的那人缓缓向他走来。这是一位身穿白袍的老者,黑黑的脸,头发和嘴唇周边的短髭已经花白。他笑呵呵地走到任刚面前,问道:“小伙子,你可是艾米丽的客人。”任刚点了点头。
“呵呵,我是艾米丽的爷爷。这两位是艾米丽的表弟和表妹。”他指了指一个愣愣戳在地上,另一个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的年轻人。
任刚一下明白了过来。但对两个青年的失礼行为还是有些生气。这时两个青年一下子跑过来,跪倒就拜。口中嚷着:“师傅息怒。在下不知深浅,惹您生气了。”任刚赶快将他们扶起,连声说:“没关系。”并调笑道:“若不是在你姐姐家里,今天我可是不会放过你们的哟。”
艾米丽本来在厨房忙着做待客的点心,听到外面的喧闹声,赶快跑出门来。看到任刚和弟妹正在持械厮打,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待过招结束,艾米丽便跑了过来。她斥责两个弟妹不识好歹,怎能如此待客。两弟妹只好承认:听说会武功的“英雄”来了,想比试一下,一来看看任刚的武功究竟如何,二来也测试一下自己平素练习中国少林达摩剑法的效果和水平。任刚详问后才知,刚才与他比拼的男孩和女孩是兄妹俩。哥哥叫维安·戈马。妹妹叫维拉·戈马。他俩的家在南方的贝勒维尔市。两人都还在上学。哥哥上高一,妹妹上初三。因为喜爱武术,他俩参加了该市的黄龙武术俱乐部,利用业余时间刻苦学习中国武术。现在,学校放假了,他们便来首都看望老爷和舅舅、表姐。前几天,他俩从表姐嘴里听说了任刚勇斗匪徒的事,很是佩服,想结识一下这位“英雄”。便央求姐姐叫任刚来家,并精心设计了此番见面方式,以测试“英雄”的胆识。现在经过一番较量,兄妹俩算是彻底地服了。
兄妹俩死活要拜任刚为师。任刚笑道:“咱们其实年龄也相差不多。就别‘师傅’、‘师傅’的没完了。这样吧,我就当你们的大哥吧。”
“好,好!”两兄妹应道。
“唉!你们两个真够闹的。”艾米丽叹口气道。
艾米丽请任刚进屋去坐。于是,爷爷在前,四个年轻人在后,向二层小楼走去。进入小楼一层的客厅后,大家都随爷爷落了座。艾米丽则从厨房里端出她刚刚烤制的点心来请大家品尝,并为每个人倒了杯雪碧汽水。自制点心松软可口,任刚连连夸赞,弄得艾米丽很不好意思。她说,自己的母亲做的糕点才算好。可惜她今天上班去了。
艾米丽这天的装扮与上次露天模特表演会上迥然不同。她上身穿着一件浅粉色的无袖小褂,下面穿一条瘦瘦的蓝色牛仔裤,足蹬一双白色矮跟皮鞋。这身装扮虽略显朴素却是把她浑身的优美曲线和青春活力清晰的显现出来。她身板正直,胸部高挺,两腿修长,每一举手投足都显示出与众不同的高雅气质和健美身形。他对两个弟妹显得十分疼爱,一回儿搓搓他们磨出茧子的手,一回儿揉揉他们的肩,似乎想减轻他们因刚才的一番“鏖战”而造成的肌肉疼痛。
任刚的视线又移向了戈马兄妹俩。哥哥个子中等,长得很结实,长圆脸,眼睛略微细长,样子有些似笑非笑。头上贴伏着卷曲的毛发。妹妹稍矮些,圆乎脸,大大的眼睛,鼻子略有些塌,但并不难看。尤其一笑时,会露出一口白牙,端庄中显出几分顽皮。头上扎着无数的细长小辫。这两个人个性都很强,有时互不服气,但在一致对外方面,却相互照顾,彼此配合的很好。
表姐艾米丽此时正给维安捏肩膀。忽然,坐在沙发里的维安对站在他身后艾米丽说:“姐,你揉的可真好,真舒服。以后我就聘你为我的常年按摩师了。”
“你想的美。以后哪个没长眼睛的姑娘相上了你,打算嫁给你,就让她给你天天按摩,我可不伺候。”艾米丽一推维安的肩,松开手,两臂抱在胸前,嘴一撅,作出生气的样子。
“哎呀,我的姐,跟你说笑呢,咋就生气咧。”
“嗯,这还差不多。”艾米丽重又把手放在他的肩上揉搓起来。
“我倒愿意给你天天按摩。”忽然维拉对哥哥开口了。
“你?咋给我按摩。”维安带着不相信的口吻说。
“唉,像这样。啪、啪、啪、啪。”维拉走到维安的面前抬起两只手在维安的两个脸颊边做了几个扇巴掌的动作。
“嘿,你来劲儿。”维安欠起身,屈起腿,假装生气,作出要踹维拉的姿势。维拉身子灵活的一扭,咯咯笑着就跑开了,然后又停住脚,回身冲维安摇头晃脑地作出一副小淘气的样子。表姐看着他俩忍不住地弯腰笑起来:“唉呀,你俩呀,真是一对儿活宝!”
任刚吃喝完毕,又把视线投向进屋时放在墙角的那根刚才使用过的棍子上。这是一根长约1.8米、浅褐色带条纹的木棒。通过刚才的使用,任刚发现它既坚硬也很有韧性。但任刚注意到这根棍子的一头有些粗,顶端呈圆球状,另一端则被用铜皮包了起来,看起来又不像是一根普通的棍子。于是,他向艾米丽的爷爷请教。老人告诉他,这不是什么普通的棍子,而是部落酋长的权杖,是用著名非洲花梨木做成。
在法国殖民者60年代初灰溜溜离开A国之前,艾米丽的爷爷古拉热是南方一个村落的村长。当时,非洲反殖民主义运动风起云涌。A国各地的百姓也掀起了抗议殖民统治的示威活动。他村里的老酋长因年老体衰便把这个权杖授予他,让他带领本村和周围村落的民众去找殖民者讨说法,让他们交出圈占的村民土地,并乖乖离开这个国家。于是艾米丽的爷爷古拉热就拿着这个权杖在村中的空地上振臂一呼,大家就跟着他涌向镇里的殖民政府所在地。先是伪警察不让他们进院子,但古拉热用权杖一扒拉就使他们退到了一旁。接着人群冲进镇行政长官、法国人克里斯蒂昂的办公室。克里斯蒂昂虽感心虚,但故作镇静,向村民怒吼:“都给我滚出去!”这下激怒了当时血气方刚的古拉热。只见他举起权杖往办公桌上一扫,桌上的花瓶、电话、纸张和墨水瓶就都被扫到了地上。克里斯蒂昂这才害怕起来,被他的副官保护着经办公室后面的一扇门跑进另一个房间,然后跳窗户逃走了。镇殖民政府被占领了几天后,从首都传来消息:法国总督已经在移交权利的文件上签上字,宣布从此结束法国对A国的殖民统治,允许其独立。也同全国其他地区的反殖斗争一样,古拉热在本地领导的反殖斗争最终取得胜利。老酋长被古拉热的英勇斗争精神所感动,干脆把这柄权杖赠送给了他。
听了这番讲述,任刚对艾米丽的爷爷肃然起敬,也对原先误以为是“棍子”的权杖另眼相看。
爷爷接着又说:“去年,有个不知好歹的白人古董商跑来对我说,想用重金收购我的权杖。我对他说:‘休想!这东西是我们国家的国宝。你可知道,当年你们的父辈跑来奴役我们。我就是用它把那个趾高气昂的克里斯蒂昂赶跑的。这东西是我们反殖民闹独立的见证。你现在想拿几个臭钱把它换走?没门儿!’那个古董商看着我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楞了楞说:‘大叔您息怒。这东西我不要了好吧。’结果是垂头丧气地走了。”
大家听完这个故事都很解气地笑出了声。
“这个权杖在我们那里是很出名的。大家都认为有神力,甚至有些崇拜哦。”维安接着说。
“只有勇敢的人才配得到它。”爷爷语气严肃地说。
接下来,任刚告诉艾米丽他后天要去贝勒维尔市看自己的舅舅。维安和维拉兄妹马上说,他们正好也要后天乘火车回贝勒维尔。
“那就让我们一起走吧。”任刚说。大家也都拍起手来。
艾米丽调侃地说:“你们三人两个使剑,一个使棒,站在一起真像是‘三个火枪手’呢!”大家听后都哈哈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