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善掂了掂手中的钱袋子,不觉又发起呆来,这是一个怎样的少年呢,年纪轻轻怎会有如此胸怀,何况他刚才那模样,多多少少有点遮人耳目的嫌疑。正思肘着,“诶,你这匹死马还不拖走啊,我可没刚那位好说话,看着这块招牌了没有,懂了吧?!”一看来人商人模样,“通达钱庄”,原是挡着人家做生意了。
马儿的右脚踝估计伤的不轻,都站不起身来了,不知身上可还有其他地方伤着了,上善刚欲蹲下查验,“恩公,是你吗?”被这一呼,上善不禁抬眼看来人,“果然是你啊!刚刚那会儿离得远,我看着身形像您啊”。
上善做梦也没想到,会在京城这种地方碰到王桂,十年前上善救下了王桂的妻儿,那时徐氏生孩子难产,幸亏在中途被上善所救。一别多年,谁也没想到还能再遇上。“你是?王桂兄弟!”,上善的脸上露出久违的放松。
“是啊,恩公!”王桂紧紧地抓着上善瘦弱的胳膊,这在一旁等着的钱庄掌柜来火了,“别以为来了个帮手我就怕你啊,你再不把马带走,我可喊伙计了啊!”,王桂鄙夷地看了一眼这掌柜的,转而对上善,“这是恩公的马吧,今儿个你哪儿都不许去!随我回家!”
原来王桂自己在这儿开了个屠宰场,整条街的猪肉羊肉牛肉鸡肉都是从他的屠宰场出去的。王桂妻子徐氏本是在房中刺绣,一听得多年前搭救自己的恩人现已到厅中,立马换了身罗裙,带着丫头便直奔厨房备酒菜去了。
酒饭桌上,上善突然想起王桂的儿子现在差不多十岁了吧,便关怀了起来,“诶,仔细算来,你我兄弟分别差不多十年有余,孩子现在也快十岁了吧!”不多时徐氏便领着儿子王培进了屋,徐氏欠了欠身,“见过恩人!”上善急忙起身,“这万万使不得,快请起!”
不想这十来岁的孩子,一见到上善,就“噗通”往地上一跪,“义父在上,请容培儿见礼!”“培儿,原来是培儿啊!”上善急忙抱过孩子。王桂抱道拳,“恩公,这便是当年您救下的孩子,还是您亲自起的名字呢!”。
上善显得有些激动,“培儿,都这么大了啊,这么结实了啊!时光一转眼的空儿,孩子们都长大了!”上善把孩子抱得更紧了点儿,不禁伤怀不已。王桂夫妇彼此对望了一眼,不禁长叹,夫妻俩都知道上善的事情,恩人与他妻儿失散多年,至今不曾见过面,可见这个男人所背负的,那便是人世间最深厚的感情债。
上善多想把自己灌醉啊,可是每一杯酒水下肚,像一团火,直直地滚向他的胃里,却是说不出来的难受和清醒。王桂看着面前这位饱受煎熬又无法自拔的男人,自己也是无能无力,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他一醉方休。
“以恩公的才华,天文地理,无所不通;奇门遁甲,无所不精。难道这都还算不出妻儿的下落?”上善转悠着手中的酒杯,“卦象上说,他们就在京城。可是若是一个人硬是躲着你不见,她的下落就永远那么飘忽不定。至于孩子,偌大一个京城,藏一个孩子,哈哈,哈哈,哈哈”上善大笑三声,声声绝望至极,“那太容易了!”
王桂端着酒走了过去,“既然横竖都是找不着,恩公又何苦再四处漂泊呢。不如暂住在小弟这儿,等时候到了,自然能相遇的。”上善看着面前诚恳至极的王桂,“兄弟,谢谢你!可是我已经太久没有想过明天的事了,不想了。来,喝!”“来,恩公,干!”
入夜时分,王桂早已被徐氏架进屋里去了,上善也在安排好的客房里躺下了。可是他怎么也睡不着,满身心的疲惫折磨着他,只觉着心口发堵,难受地紧。不禁伸手想去抚平,可世间人的伤心,终究不难证明,此法根本不能奏效。除了常年胸口佩戴的玉石,再无其他。这是当年他和师弟若水一齐拜入无归老人门下时,师傅所赐,每人一块。本来是取同心同德之意,可不想恩怨纠葛,竟然是无穷无尽。
突然窗户边闪过一道影子,上善心头一紧,“敢问哪路兄弟,可否肯现身一见?”来人不是旁人,正是欧阳宗元的手下---王亮,“惊着先生了,我家主人想请先生过府一叙!”上善正奇怪着呢,面前这人看着眼熟,可自己自来京城,也没遇上什么人啊,难道是今日在街上受伤的少年,“你家主人是?”,王亮一抱拳,“回秉先生,是相爷的少公子,先生已于白日和我家主人见过面了。”他竟然是相府的人,这便不得不让上善犹豫:他一江湖人,自是不愿意和官府中人来往,“天色已晚,少公子相约,不如改作以后吧!”,王亮胸中一团火眼看又要燃起,没想到眼前这个微不足道的江湖人竟然敢驳他主子的面子。但临行前,公子有交代,一定要客客气气地请他过府,而今他潜在这里大半天了,难不成要他空手而回?
王亮单膝跪地,“先生白日禅机,公子甚感奇妙,可街上鱼龙混杂,有些话,自然不便细问。这才要属下在此恭候,还望先生移步!”窗外的树影在他的脸上摇曳了起来,但摆在面前的这个人,若不跟他去,以相府的势力,定然要连累王桂一家老小。
上善一横心,这是自己招惹来的祸端,当然得自己承受,相府亦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即便是,也要探他一探。“就请前面带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