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还是谁,哥你不会不认得我吧?”庄晓嘟了嘟嘴,一脸的不高兴。
庄庆生恍然,眼前这个如洋娃娃般精致的女孩不正是那日突然闯入家会的妮子,好像是庄枫他妹妹来着,名字应该是叫……庄晓?
论关系人家的确该喊自己一声哥,虽然庄庆生没指望庄家所有人都能给自己好脸色,但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她都甜甜地喊了自己一声“哥”,他也不好继续摆一副酷脸了,更何况自己和庄枫那小子的关系也不错,怎么着也该打个招呼吧。
庄庆生摸了摸鼻子,有点不知所措,他还没有体会过有一个妹妹是什么感觉。
“那个……”
话还没说出口,庄晓已经一把挽住了他的胳膊,紧紧地往他身边一靠,神色慌张地看向一处。庄庆生顺着她的视线一看,只见三个一身黑的彪形大汉,正气呼呼地往二人跑来,气势十分吓人。
“小姐,你就别为难我们了,于老师那边还等着呢。”为首一个比庄庆生还高一头,身材却魁梧很多的男子一脸苦相,用有点哀求的语气说道。
庄庆生云里雾里,但见他们似乎不是来找茬的,心中稍安。他用询问的语气看向庄晓,企图从她那里得到些什么。
庄晓心虚地看了他一眼,小手自然松开,摆出一副蛮横的架势,道:“没看见我和我哥在一起么?不去补习班怎么了,我爸可是说了,要我们几个和我哥多相处来着。”她说着说着,发现这个理由好像站得住脚,顿时底气足了许多。
几人为难地看着庄晓,又瞅了瞅庄庆生,那日家会他们都在后头站着,对于庄庆生也不陌生,既然有他在,倒不怕自己小姐被人骗去,只是……只是夫人那边不好交代啊。
“小姐,你都半年没去补习班了,夫人已经关照了,今天说什么都要把你送去。”
“你也知道本小姐半年没去了,少了今天又如何?”庄晓小声嘀咕了句,深动的大眼睛一翻,一脸不屑。不过她也不敢表现得太过分,如果将他们逼急了,回去少不了孟禹一阵训斥。
“你们先回去吧,我让我哥送我去补习班,这样总可以了吧?”
“这……”这下就连庄庆生也感觉到这个娇娇女的难缠了,怎么也不经过自己的同意,就随便安排了。
“行了行了,啰嗦死了,大不了我上完课让你们来接我不就得了。”庄晓一脸不耐烦,接着又蹦蹦跳跳到庄庆生身边,亲密地抱起他的胳膊,人畜无害地笑道:“哥,咱们快走吧。”
那三人见状知道再说无果,也只得由着她去了,不过临了还免不了叮嘱道:“那小姐你上完课记得给我们打电话。”
庄晓理都不理,拉着庄庆生就走,后者被她跟着她走了几步,这才反应过来:怎么,我同意了么?
庄晓哪会在乎他同意不同意,就跟挟持人质似的拽着庄庆生小跑,生怕那几个黑衣保镖反悔追上来,等到远远出了几人视线,她才终于停下脚步,微微弯腰,用小手拍着那已初见发育端倪的小胸脯,一口一口的喘气。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见庄庆生没头没脑地盯着自己,庄晓一把甩开他的胳膊,没好气道。此时她的脸上已经不见了刚才的亲密和乖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仇视的目光。
庄庆生心中叫奇,看她年纪不大,这变脸的功夫倒是炉火纯青,自己貌似没什么地方得罪她啊,当然他也不会计较,只是别过头去,冲着不远处的王明招手,让他把车开过来。
庄晓轻蔑地扫了他一眼,就不在理会,而是兀自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个粉红色的可爱手机,匆匆按了几个数字放到耳边,电话才通,她就迫不及待地说:“你们在哪呢?我刚溜出来,累死老娘了。”
庄庆生闻言皱了皱眉头,从一个花季少女口中蹦出这样的字眼,实在让人难以觉得舒服,他本能的想说教两句,但一想到庄晓刚才的态度,又硬生生把话咽回肚子里。
“庄少。”王明把车开到路边,冲庄庆生打个招呼,眼神一转,落到背对着他们打电话
的庄晓身上,一脸玩味。庄晓虽未完全长开,但那身材已经初步成型,苗条高挑的背影,从这个角度看去颇具魅力,更兼得其母孟禹大家闺秀的气质,活脱脱的一个小美人,王明看在眼中,心中满不是滋味,联想到昨夜那个拥有美艳的面庞,魔鬼的身材的苏姓美女,他不禁酸溜溜地想到:“看不出来二少竟然和四少一样,都是泡妞高手啊。哎,只恨自己没有少爷的命,要不然就凭我王明玉树临风的样貌,什么女人不是手到擒来?”
庄庆生哪知道他在胡乱想些什么,他冲王明示意把车停在原地,然后就静静地站在那儿等庄晓打完电话。
很快,庄晓就放下了电话,转头看见庄庆生正扶着车门看着自己,她竟装作没看见,独自走到道旁,挥手准备拦下正朝这边驶来的一辆的士。
庄庆生见状,又好气又好笑道:“你干嘛,上车呀。”
谁知庄晓依旧不理不睬,还摆出一副“我认识你吗?”的表情。这下饶是庄庆生脾气再好也觉得有点过了,若是依他一贯的脾气,恨不得扭头就走,你爱干嘛干嘛去,但是眼前这个任性的丫头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妹妹,而且那三个保镖将她托付给自己,他就有责任看好她。
“上车,我送你去补习班。”庄庆生语气认真,边说边要伸手拉她。
庄晓灵巧一个闪身,冷笑道:“哟,给点面子就开染坊,真把自己当成我哥啦?告诉你,刚才我只是利用你这个笨蛋。”
庄庆生也不跟她废话,看准时机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另一只手熟练打开车门,身体往旁边一让,准备强行将她塞进车里。没想到庄晓这丫头看似挺轻巧的一个人,力气倒是不小,只见她把重心往后赖,整个人呈半蹲状态,庄庆生又不敢真用力,就那么拽了几下没拽动,一时半会还真拿她没辙。
僵持之中,庄晓感到胳膊微痛,当下摆出一副恶狠狠的表情道:“快给我松手,不然我找人揍你。”
庄庆生置若罔闻,一点也不受威胁。
“哥,松手吧,我保证乖乖的,跟你去补习班好不好?”见他硬的不吃,庄晓立马换出招牌可爱无敌乖乖女表情,只是这会连她自己也觉得太做作了。
挣扎了几次没能成功,庄晓稍微消停了些,她抬头看看四周,发现已经围观了不少不明真相的群众,他们指指点点,饶有兴趣地观看者二人的表演。庄晓眼珠一转,一个妙计涌上心头,她心中咬牙切齿道:是你逼我的,本小姐今天豁出去了。
“非礼啊!救命啊!”
这婉转凄凉的一叫,吸引了更多的路人前来围观,当他们看见人群中一个长相十分可爱的女孩被人强行拉住,英雄救美的正义感蠢蠢欲动,更有甚者已经流着哈喇子开始幻想起事后美人恩重、以身相许的画面,只是当见到庄庆生一米八几的大个子,他们又同时选择了沉默,毕竟牡丹花下虽美,死了人就有点煞风景了。
庄庆生此时也是五味杂陈,他没想到这个女孩竟是如此难缠,眼见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他也不知如何是好,当对上庄晓那满是得意和狡黠的目光,心中突然起了让她吃个亏的念头。
只听“啪嗒”一声,庄庆生突然松手,庄晓猝不及防,重心根本来不及收起,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摔得她疼出了眼泪。
“你……你……你无耻”庄晓怒极而骂,一根手指头指着庄庆生,眼睛红彤彤的充满仇恨,那样子似乎恨不得一口将他吞下去。
庄庆生不以为意,心道这娃儿肯定是被惯坏了,一身的臭脾气,若不给她吃点苦头,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收敛。
“你混蛋,你不得好死,你这个野种……”
庄庆生刚开始还饶有兴趣地听她骂着,等到听见“野种”这两个字,心中咯噔一下,脸色也立马转青。
庄晓见他在意,更是停不住了,一连串道:“你就是个野种,想做我哥,想进我们庄家,你配么?”她越骂越起劲,丝毫没有注意到庄庆生的怒火已经到了一个临界点。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抽在她的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庄晓蒙住了:从小到大谁不是小公主一样的宠着自己?就算是爹地妈咪,也顶多口头上教训教训,从来都舍不得动自己一根手指。他算什么人,他凭什么打自己?
一股委屈而倔强的泪水从庄晓眼中流出,庄庆生视而不见,只冷冷地丢下一句话:“没人稀罕做你的哥哥。”
说罢,转身上车,吩咐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王明道:“开车!”
眼见汽车渐远,庄晓才从慢慢起身,从包里拿出纸巾擦干鼻涕和眼泪,盯着庄庆生离去的方向,皱了皱鼻头做个狠相,啐道:“会打人的哥哥,我也不稀罕!!”
汽车往兄弟车行方向驶去,见庄庆生心情不好,话痨子王明硬是耐住性子,一句字也没说。
见他不时悄悄瞥自己两眼,欲言又止的样子,庄庆生暗自好笑,此刻他的心情已经稍稍平复,回想起刚才的举动,自觉有点过激了,庄晓怎么说都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心智还不成熟,有点娇蛮不懂事无可厚非,自己去斤斤计较就显得不大度了,只是他从小就有个忌讳,骂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骂严咏荷,骂自己野种,否则就算是天王老子也要和他拼命。从单亲家庭出来的孩子,心底多少有那么点儿阴影,再加上从来到SH开始,庄庆生就压抑着自己,做人亦步亦趋,谨小慎微得狠,突然被人揭了伤疤,难以控制地想发作也属自然。
看着窗外急速倒退的建筑,庄庆生面无表情,他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老得不能再老的手机,思索一番,拨通了庄枫的电话。
“哟,二哥,怎么这会有空给我打电话?”电话那头有点出乎意料。
庄庆生匆匆应付了几句,就把庄晓的事情和他详细说了一遍,考虑再三,他还是隐瞒了抽她耳光的事情。
电话那头先是一阵沉默,忽地传来一阵大笑,道:“你怎么会遇上那个魔头,我妹妹在家里是出了名的难缠,二哥你也忒衰了点吧。”
庄庆生摸了摸鼻头,有的无奈,电话那头的庄枫接着道:“二哥你可小心点,那丫头可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胡搅蛮缠起来连我爸都怕,说不准她现在正想法子报复你呢。”
庄庆生不以为意,道:“她一个黄毛丫头,能把我怎么样?”
庄枫有点幸灾乐祸,怪笑道:“嘿嘿,你就等着吧,她花样多着呢。上次我不小心弄坏了那丫头最心爱的高达模型,她当时没怎么样,后来趁我不注意,居然把我偷偷收藏多年的《龙虎门》精品全部一把火烧了,你说气不气人?现在想起来,我还觉得阵阵心痛,眼泪狂流……”
庄庆生不知道什么是高达,也没听过《龙虎门》,只是听庄枫说得无比凄凉,不觉就有些头疼,不过想想一个半大姑娘起不了多大风浪,也就没往心里去,反是有点担心的问道:“我刚才一时气愤,就把她一个人扔在了那里,不会有事吧?”
庄枫宽慰道:“会有什么事?她都那么大了,还能走丢了不成?再说我妈找的那些保镖都敬业得狠,即使知道是和你一起,也会远远盯着的。”
“那就好。”庄庆生舒了一口气,这才稍稍心安。
庄枫沉默半晌,就在庄庆生以为他要挂掉电话的时候,那头却突然放低了声音,用极其猥琐地语气说道:“二哥,昨晚爽不爽?嘿嘿,我终于相信你不是玻璃了。”
耳畔响起“昨晚”两个字,庄庆生不禁脸上一红,之前他已经猜到这事必定和庄枫有关,身边能眼睛不眨就甩出一百万的也只有他了,他原本打算找个机会细细问明,只是现在身旁有王明在,显然不方便,当下只好转移话题道:“玻璃?什么意思?”
庄枫先是惊讶,然后用愈加猥琐地声音解释道:“嘿嘿,这个玻璃么,就是俗称的BL。”
庄庆生正想追问什么是BL,忽地听见他那边有“滴滴答”的高跟鞋声音响起,接着传来一个很动听的女声,用充满鄙视的语气冷冷吐出两个字:“下流。”
庄庆生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听见那头庄枫大声辩解道:“小棋,你误会了……”接着是一阵跑动声,之后话筒里传来他垂头丧气地声音:“二哥,如果没事我就先挂了,晚上再打给你。嗳,小棋,你听我解释啊……”
庄庆生疑惑片刻,想起之前庄枫说过他正在追求会所里一朵带刺的玫瑰,这才若有所悟,不过他心中还是有点不解,于是转头很谦逊地问王明道:“你知道什么叫玻璃,什么是BL么?”
半天没人说话,王明早就难受得要死,一见庄庆生主动打开话匣,他忍不住高兴道:“当然知道,这个玻璃……咦!BL?”
见他欲言又止,庄庆生奇怪道:“怎么了?”
王明像看怪物一样的看了他一眼,却丝毫看不透其中有无戏耍的成分,只得支支吾吾道:“庄少,我……我今天喉咙发炎,你还是去问枫少吧。”
庄庆生莫名其妙,用手轻拍一下车窗,心中纳闷道:“不就是个玻璃,有这么晦涩么?”
回到兄弟车行,庄庆生随便打了个转,见一切还是和往常一样,一群工人要死不活的,要么抽烟胡侃,要么“顺子同花”的吆喝着,他干脆眼不见为净,领着王明往屋子里走去。
“妹妹的腿,白又白,晃荡着哥哥我的情怀……”一个粗犷的声音,不着腔调,歌词更是低俗不堪。
庄庆生一皱眉,扫了眼门口搬了两张椅子随便一搭,躺着舒服晒太阳的程长庚,没动声色。后者或许是感觉到有人挡了光线,眯着的眼睛微微张开,见面无表情的少东家风化般站在身前,后面还跟着如临大敌的王明,压根就没理会,只是换了个姿势,继续翘起二郎腿,唱一曲《丛中欢》,自得其乐。
不知为何,庄庆生没像以往一样视而不见,反是用让人琢磨不透的语气说道:“屋下阳光不好,往外去点你会觉得更暖和。”
王明哭丧着脸,心叫一声:“放屁,这才刚入秋,要什么暖和啊。我的小祖宗,明知道这伙人不好惹,你就别主动找茬了。”
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程长庚闻言非但没怒,反而翻身坐起,一双大手摸向后脑勺,憨厚一笑,露出致歉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卑躬屈膝的奴才。
“说的也是,我说怎么觉着阴嗖嗖的,谢谢啊!”
说罢,竟是一手提起一张板凳,往院子里走去,经过庄庆生身边还咧开嘴巴朝他一笑,态度如同一个进城问路的老农民般诚恳。
王明一脸茫然的看向庄庆生,愣了半天才道:“庄少,你看……这是怎么个回事啊?”
庄庆生理都没理,心中也感到奇怪,照理来说就算不大打出手,也是要横起来抬杠的局面,怎么变得这般平静,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画面:邻居张大爷躺在大院里唯一的老槐树下,手里捧着一个八十年代产的老收音机,里面兀地蹦出一句:
“事出反常必有妖!”
院子里,程长庚吞云吐雾,若有深意地往庄庆生算不得强健的背影看两眼,在烟雾漫开之际,轻声吐出几个字:“这娃不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