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旭阳施舍着它的光芒,给在地上劳碌的人们带来一些心理上的温暖。刘和的大营里却是一片安静。
话说那日田丰献计,刘虞思索了半天,最终同意。于是,便令刘和率领军队昼伏夜行赶往邺城,现在留在蓟县大营的,只是几万新降黄巾军俘虏在那里掩人耳目。此刻,刘和已经赶到了河间。与此同时,韩馥派人在磐河抗击公孙瓒,一触即溃,公孙瓒乘势南下。
刘和怕大军行动迟缓,于是命赵云、鲜于银坐镇军中,自己则带着廖化、太史慈等数十名敢战士,一人双骑星夜奔赴邺城。
几天后,韩馥府上,荀谌正对韩馥说:“公孙瓒乘胜南下,诸郡望风而降;袁车骑也领兵到了延津,意图难以预料,我等私下都很为将军担忧。”
韩馥一听袁绍竟也领兵到了延津,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急切地问:“既然如此,那我该怎么办?”
荀谌自矜地一笑,摸了摸颌下胡须,反问韩馥道:“将军自问,在待人宽厚仁爱方面,比袁车骑如何?”
韩馥摇了摇头道:“我不如他。”
荀谌又是一笑,接着道:“那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您比之袁绍又如何?”
“我不如他。”
“那么,若论出身、名望,将军自比袁车骑如何?”
在荀谌的连声诘问下,韩馥的嘴角牵起一个苦涩的角度道:“还是不如。”
荀谌正欲趁胜追击,击垮韩馥的心理防线,厅外却突然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若论出身,袁本初不过袁氏一庶子,比之我父亲幽州牧、容丘侯刘虞大人如何?”韩馥转头看去,只见来人身高八尺有余,体态欣长而有力,头上一顶武冠束发,一身黑色的曲裾深袍,玉带系腰,尽显风流倜傥,让人一见便觉眼前一亮。那人身旁站着一个小吏一只手无力地拦在那人身前,此时正一脸委屈加无奈地看着韩馥,韩馥挥手令他退下。
那边荀谌闻言一怔,正要出声回击,刘和已抢道:“论带人宽厚仁爱,你去问问幽州百姓,我父亲有哪一点比不上那袁绍?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我父入主幽州以来数次讨黄巾、平乱党,可尝一败?!”
见荀谌被刘和一番呛住,一旁的高干连忙上前道:“如今公孙瓒悍然袭略冀州,莫非不是刘虞大人之意?”高干这句话实在诛心,刘和若答是,只怕立马就要被韩馥拿下,若答不是,则显得刘虞治下无方,无德无能。
刘和却冷笑一声,道:“公孙瓒出兵冀州不是为了向袁本初报杀弟之仇吗?阁下这番话,是想突出袁绍对冀州的‘丰功伟绩’吗?”此话一出,正得意洋洋的高干顿觉自己失言,果然,一旁的韩馥顿听了作恍然大悟状,悄然将脚步移向了刘和一边。
荀谌见状,逞强道:“既然如此,何不请公子前去劝说公孙瓒退兵。”
刘和已经懒得再去看他:“换做是我,杀弟之仇未报,也绝不会甘心退兵。”又向韩馥拱了拱手,道:“韩将军,如今冀州前有公孙瓒大军压境,后有袁本初虎视眈眈”,说话间瞥了眼,在一旁已经忐忑不安的高干和荀谌,又看向韩馥道:“非大能者不能稳住形势,安定民心。将军虽然有心,然而麾下文武无一人能为将军分忧,怕是力所不及啊!”
韩馥刚才被荀谌气势汹汹地诘问正感到难堪,如今听了刘和这一番话虽然明白意思相同,然而却仍不由生出亲近之感,对刘和道:“我也正有此意,不知小将军何以教我?”
刘和闻言,又拱了拱手,道:“不如请一位贤能之士入主冀州,这样将军即可卸下这份重担,又能得到尧舜一般的美名,何乐而不为呢?”
韩馥在一边听得大点其头,手下长史耿武却上前谏道:“我冀州兵精粮足,袁本初一客军弱旅,公孙瓒不过徒逞莽夫之勇,只要迁延日久,必定粮尽退兵,实在不足为虑!”说罢,转身审视了高干、荀谌、刘和一会儿,又向韩馥道:“此三人皆居心叵测,想要趁乱夺取冀州,主公请三思啊!”
刘和摇头道:“阁下此言差矣,公孙瓒自剿黄巾起,历经数十余战,未尝一败。麾下白马义从更是所向披靡,如今他举兵来攻,各郡望风而降便是最好的证明。再说袁绍,比起家父虽然略有不如,然而他在冀州经营已久,深孚人望,手下文有审配、逢纪、沮授之流,武有河北猛将颜良、文丑,可谓人才济济。这两人,择其一,将军已经难以抵挡,何况此时联手来攻!而将军手下有何人可用呢?难道靠河阳赵浮、程涣的一万人马?”
耿武一时语塞,想不出什么话来还击。
本来,韩馥听了耿武一番情深意切的谏言,心中又起了犹豫,但是刘和的一番话又让他惊疑不定,左右为难道:“三位都是远道而来,不如先去休息一下吧。此事容我再做思量。”
驻屯在河阳的都督从事赵浮、程涣听到消息,急急自孟津驰兵东下,船数百艘,步骑万余人,请求出兵征讨袁绍,韩馥果断拒绝。
刘和在官驿住下后,派亲兵送了一封信到韩馥府上,心中文字不多,只说了一件事:赵云带幽州三万精锐不日便至。
第二天,韩馥带着印绶亲自来到官驿见刘和。
才一见面,韩馥便双手捧着印对刘和道:“馥愿将冀州双手奉上,但有一事请公子成全!”
刘和连忙扶起韩馥,温声道:“将军但讲无妨,刘和若能做到,必效死命!”
“请公子保我韩氏一家平安!”
“韩将军这是什么话!家父正在幽州翘首以盼呢!”
“如此,馥,多谢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