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奕晟一把拔出左臂里的毒箭,该死的,有人偷袭!若不是听到疾驰而来的风声,毫无疑问,此箭必定直中心窝,对方是要不折手段的置他于死地啊!
“快离开,此地不宜久留!”
风吹得宽大的长袍猎猎飞舞,两人同乘一骑,伏低了身子,只听得呼呼风声夹杂着冷兵器鸣金相撞的叮叮声,箭被打落在地,残忍无情的狙杀还在继续。
茉儿呆滞的望着碧蓝色的苍穹,这里的天比京歌更蓝更美,可是纷争的心为什么还是一样的狭小呢?她心如明镜,或许她再也看不到磅礴大气的日出,碧草如丝的广袤草原,听不到美丽热情的姑娘甜美动人的歌声……魂归故里么?她想,其实这样也好。
“小妹,你不相信二哥吗?”他说过的,会拼命护她平安,他说道做到。
“我信!”茉儿柔柔一笑,她的身体仿佛已经麻木,难受到了极致,灵魂似要出窍一般,苟延残喘的逃命,这恐怕是她最狼狈的一次了吧!
哒哒的马蹄声,惊起林中一片栖息的白鹭。
“我有个主意!”乌吉苏望着森森冷箭,眼底一片暗色,当断不断,必受其害。飞快的点了乌莹浅浅身上的几处大穴,三下五除二剥去嫩绿色长袍,扔到茉儿怀里,“公主,快些换上吧!不要被刺客察觉了!”
“你,为什么?”茉儿讶然一片,难道他想………
“苏大混蛋,放开我!”恍然间似明白了些什么,乌莹浅浅拼命想要扭动身体,却一点儿动弹不得,一双大眼睛只好恨恨的瞪着乌吉苏,似要瞪出一个大洞来才肯罢休,“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自己的亲妹妹?”
“浅浅,哥对不起你!日后到了老爷子那里,要打要骂,哥任凭你处置,绝不还手!”乌吉苏没有心软的解开乌莹浅浅的穴道,眼里是不同于往日的阴霾,他这辈子怕是要还不清所背负之债了!而他最为亏欠的便是老爷子临终前一直放在心尖尖上的这个宝贝孙女儿了。
“我乌家满门忠烈,一脉单传,到如今只剩下你我兄妹二人,你究竟有没有认真想过牺牲的后果?满门灭绝,无一人存!即便到了阿鼻地狱,你我又有何颜面去面见列祖列宗?还说要见老爷子,呵呵,不肖子孙有这个资格吗?”乌莹浅浅含泪而笑,往日里一个接一个的唤她笨丫头,现如今看来,多么嘲讽!他究竟凭什么理所当然的要他的亲妹妹为别人以命唤命?难道是浅薄的血缘关系给了他这样的错觉?还是说,就是十多年来的兄妹羁绊让他有机会对她肆无忌惮的索取?这还是当初那个可以豁出命来保护自己的哥哥吗?不,他不是!她乌莹浅浅,绝对绝对不承认!
“解开我的穴道!”乌莹浅浅还在垂死挣扎,她还这么年轻,她甚至还没有亲自上过战场,云苍未来第一勇猛女战士怎么可以死在这种地方?
“公主,不要再犹豫了!”乌吉苏强忍着心中的难过,他不是铜墙铁壁,他的心何尝不是肉长的!事到如此,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这一切都是形势所逼下迫不得已的无奈之举!
“公主难道忘了答应过臣何事呢?”
“可是,浅浅她…………”茉儿有些不知所措,她想努力活下去,可是不是用这种难以抉择的方式啊!
“茉儿姐,你让我哥放开我,好吗?”乌莹浅浅满怀希冀的望着她,像个一碰就碎的玻璃娃娃!
“公主,以大局为重啊!”
久久的沉默…………
乌莹浅浅心灰意冷,果真生死面前才会显现出人的虚假,道貌岸然吗?她含泪大骂,像只临死前悲鸣的小兽,“苏大混蛋,你TMD真就是个混蛋!还有你,亏我叫你一声‘茉儿姐’,你就是如此对待我的么?算我乌莹浅浅识人不清,错看你了!”
茉儿极快的换上了嫩绿色的长袍,将深紫色的袍子递给了乌吉苏,袖口里的手指还在微微颤抖,这么鲜艳明亮的颜色穿在她身上,只会让她感到罪恶加身般的难受。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强忍着那种令人恶心的感觉做到这个地步的,再多的歉疚又有什么用呢?她的罪过不是一句简简单单的对不起就可以被饶恕,被原谅的,或许这一辈子她都将背负沉重的枷锁,直到悲惨的死去吧!
“前面就是下山的路。我们兵分两路,保重!”奕晟最后望了一眼那抹深紫色,有些时候身不由己,身在皇家更是要做出一些艰难的抉择,而这些选择往往不是为了一己之私,个别人存在的意义是为了让更多的人好好的生活下来。
“公主——”
茉儿回过头看着那个神采奕奕的张扬少年,她苦涩的笑了笑,面对他们,她恐怕一辈子都无法释怀!
“好好活着,珍重!”
君亦珍重!茉儿在心底默念,看着少年驾马渐行渐远的背影,忆起当初他送她进宫门之时,竟恍若隔世般飘渺,轻轻的一抹的温暖,仿佛阳光透彻心田,扫去层层阴霾。朗朗少年,兰芝玉树,他眉眼含笑向自己伸出手。她想,自己可能永远也忘不了这个明净清澈的少年吧!在她曾经怯懦无助,想要放弃生命的惨淡青春里!
“我们走吧!”低低的一声哀叹,不知为何却那样沉重的压在了两人心上。
一路上,茉儿都不再言语,或许是害怕开口便言及别离二字,眼眶不禁有些湿热,其实她并不如自己所想象的一般坚强,她渴望的只是一个能够依靠的温暖怀抱而已,而如今,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给予自己温暖的人为她以身涉险,生死未卜。
“想哭就哭出来吧!憋着难受!”奕晟很心疼这个柔弱的小妹,爱情的种子还没萌芽便在春天悄悄枯萎了。
“二哥,我不值得他对我这么好啊!”茉儿终于忍不住簌簌淌下泪来,捂紧了胸口,那里堆积了撕心裂肺的疼痛,她还有好多好多话藏在心里没说,但身为云苍公主的她不能表白,只能默默的咽下苦果,独自咀嚼悲伤。自从莲生告知她自己的身份,自己的责任,她和他之间就注定不可能了,她以前从来不相信一见倾心,可没想到这种事竟发生在后知后觉的她身上。
“吁——!”
马突然受惊,高高跃起,差一点将二人摔下马背。
茉儿惊魂未定,看着杀出来的一群面带凶光的刺客,心上一跳,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要慌,他们是另一批。等一下呢,二哥下马去把他们给拖住,你就乘机骑马沿着这条路下山,记得在半山腰的时候走小路,然后走我们来时的路回到选马的地方,小桃子在那里会接应你的。千万不要回头!”奕晟紧贴着茉儿的背,伏在她的耳畔,小声的嘱咐着,瞄了一眼包围起来的刺客,捏紧了手里的佩刀。
茉儿暗叹不妙,轻咬薄唇,“二哥,我走了,你怎么办?”
奕晟安慰似的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膀,“放心吧,不过几个宵小罢了,二哥不会有事的!”
“好啦,勒紧缰绳!”
奕晟忽然一蹬马肚子,跃下马来,定了定尚有些被毒迷住的昏阙的神智,执刀孤身往刺客堆里杀去。
马儿飞快的奔离战圈,茉儿被强劲的力道按倒在马背上,再来不及回头最后看一眼那一抹耀眼的红色,带着泣音喊道,“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