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僧、道、儒皆去后,黑衣人冷冷的注视着身着兵甲的武人,道:“青龙朱雀,玄武白虎,四象圣兽中,白虎主杀伐,是故先祖始皇帝建立白虎堂,以为大秦养善战之兵。不想,如今居然白虎反嗜,利刃倒悬,竟然卖身为奴,凶然弑主。”
武人一言不语,只是默默的抽出手中长剑,一把普普通通的黑铁剑,是大秦军中最常见的制式兵器,在此人手中,竟然能散发出一股惨烈的气势。
黑衣人感受着如同针刺的气势,眼睛眯了起来,半晌后,竟然哂然一笑,道:“本座道是何人,居然有如此气势,即使是白虎堂中,能有此境界的,也不过五指之数。原来,是澹台太保亲临哪。”
一语惊天。
黑衣人语毕,四周顿起烈烈风,武人战甲铮铮作响,长剑微扬。
“汝、乃、何、人?”
四个字,一字一顿的从武人口中说出,声音嘶哑,低沉。
黑衣人没有回答,而是缓缓伸平右手,在武人诧异的目光下,一柄泛黄色小刀从其掌心中,慢慢浮起。
“炼气士?”
依旧是沙哑如铁剑摩擦的声音,只是明显可以听得出,武人似乎有些惊讶:“九州之上,何时出现了如此了得的炼气士,你不是皇族中人,你到底是何人?”
黑衣人闻言一顿,道:“你怎知我不是古氏皇族?”
武人沉默了下,道:“古氏皇族,身具天龙真血,岂可与这般阴毒的气息共存?”
黑衣人嘿了声,语气说不出的嘲讽,道:“你还记得古氏是皇族么?澹台明灭,你本不过一下贱骑奴,后得天之幸被选入白虎堂,成为天子近卫,古玄何等信任于你,区区三十年,就让你坐到了太保之位,并将大秦军方之根交于你手,没想到,古玄真是瞎了眼了,居然养出了你们这般白眼狼,嘿嘿,好得很,你果然好的很。”
不知黑衣人的哪句话刺痛了武人,始终无动于衷的澹台明灭,终于一步踏出,周身气息刹那间狂暴惨烈,他手中的那支有些发锈的铁剑,甚至让黑衣人嗅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息。
劲敌!
黑衣人掌心中悬浮的小刀,在澹台明灭的劲气刺来之时,陡然消失。与此同时,澹台明灭古波不惊的双眼中,瞳孔猛的收缩,手中长剑蓦然刺向身后上方。
“叮!”
一声清响,只见澹台明灭长剑的剑尖处,一把尺许长的小刀,正抵在剑锋之处。
“哼!”
黑衣人冷哼一声,显然对这次失手有些恼火,手中法诀再起,小刀陡然消失。
澹台明灭狭长的眼中,一抹冷光闪过,长剑收回,直指黑衣人,脚下猛的踏下,“砰”的一声,整个人化作一道黑色闪电,刺向了黑衣人。
澹台明灭黑衣黑甲,就连利剑都是黑铁长剑,只是身上一些部位有几道白线,不知何意。
直到此时,黑衣人才看出这些白线究竟是何意。
在澹台明灭化作一道黑影冲锋的时候,一片黑色中,竟然出现了一头纯白猛虎,如同从万丈山仞上奔腾而下般,与澹台明灭人虎合一,杀向了黑衣人。
白虎堂,原来如此。
“白虎啸天!”
“吼!”
一声虎啸惊天动地,澹台明灭与长剑合二为一,化为一头仰天长啸的盖世凶虎,扑向了黑衣人。
黑衣人面色肃穆,双手结印,沉声道:“幽幽黄泉!”
而后,黑衣人就在澹台明灭天崩地裂的一击到来前,化作了一缕黄烟,消散无踪。
“澹台明灭,今日暂且饶你一命,下一次,本座定要将你碎尸万段。哈哈哈!本座去也!”
一阵阴阳怪调的话语回荡在夜空下,显得有些诡异。
一阵夜风吹过,拂落几根松针,古松之下,月影更加斑驳。
澹台明灭握着长剑的手剧烈的颤抖起来,原本沉重如渊的双眼中,露出了急剧不可思议的目光。良久之后,望着空空如也的夜空,已然平静下来的澹台明灭喃喃的道:“怎么可能,是他?”
………
帝陵前古松高处的那具尸体终究在当夜被人取走了,至于是何人所取,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这件事造成的影响,却堪称二十年来空前盛大。
如今京里最热闹的地方,当属青石巷,十王宅。
除却如今已经升格为太子东宫的雍王府,和最近颇有些神出鬼没的秦王府,其余的八座王府分别是燕王府,庄王府,晋王府,齐王府,肃王府,鲁王府,康王府和汉王府。
咸阳城内从来没有秘密,先天武道刺客闯入帝陵,意图行刺太子,却被皇族守护者一道剑气毙命,悬尸日下的消息,如今在咸阳城内传播的沸沸扬扬。
各大王府内如今和过年似地喜庆,万响的爆竹“霹雳啪啦”的就没停过。就连门房小厮如今也抖起来了,见了上门拜访的官员,都是觑眼相看,门包银子少半两都甭想通报。
咸阳城内,至少有三成官员,都前来青石巷十王宅拜访过。而往日车水马龙的三公府邸门前,变得清净了许多。
一时间,咸阳城内纷纷议论,觉得古氏皇族再次崛起的时间到了。就是十王府内部,也大多这样认为。
燕喜楼,是朱雀街上最有名的酒店,能进燕喜楼用餐的人,身上至少存着相当于五品顶戴的勋爵。否则的话,连小二都不待见。今日,燕喜楼中坐着一群贵客,这群贵客,已经在燕喜楼连摆了十天大席了…
“嘿,要爷们儿说,咱古氏的江山是铜铸铁打的,万年不倒。想想看,三千年,三千年的底蕴哪!随便露出一点儿来,也能将那些狗杂碎的胆儿给吓破喽!燕王世子,你说本世子说的对不对?”
这位明显有些喝大了的年轻人,身着青石色莽龙袍,正是老牌王府庄亲王的世子。他对面斜靠在紫檀雕花椅中的年轻人,面带邪气,哼了声,不屑的道:“你说的不是屁话么?咱大秦的江山本就是铜铸铁打的,什么他娘的三公四公的,不过一群家奴奴才罢了,还敢窥伺皇统,邪性儿!也不想想,莫说我皇室有修为通天的老祖宗坐镇,就是没有,他们难道就忘了我燕王府了么?想当年,先祖燕王被始祖皇帝视为膝下第一王………”
燕王世子的话还未说完,旁边的一位年轻人听着不愿意了,“呸”的一声啐了燕王世子一脸,吊儿郎当的道:“燕小二,你吹什么大气,燕王是了不得,可是,燕王再了不得,有我先祖汉王了不起么?嗯?想我先祖汉王,那才是……”
汉王世子的话音未落,一旁“嗙”的一声,桌面上砸下了一个碗,一个五大三粗的年轻人,霍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汉王世子的鼻子大骂道:“看你那熊样,骚包个什么鸟玩意儿,汉王,汉王能和老子先祖齐王比么?不过,就算老子的先祖齐王,见了老子也得趴下,娘的,不就比老子早生几千年么,嚣张个龟儿子啊!”
其他王世子被齐王世子的“霸气”给镇住了,早知道齐王世子霸气非凡,平时还没注意到,今日众人才算开了眼了。
这边是安静下来了,可是隔壁包厢内,猛的爆发出一阵狂笑,笑声要多夸张就有多夸张,还有“哎呦,哎呦”的叫唤声,似乎笑的肚子发痛。
“真,真是笑死我了,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可笑之人?草包,就是草包也比这群废物点心强哪!”
一阵嘲笑声传来,八王世子勃然大怒,这十来天几人在咸阳城内横行无忌,无人敢惹,没想到,今日居然被人当面笑骂,八人纷纷站了起来,朝隔壁包厢走去。
“他奶奶的,哪个臭虫吃了熊心豹子胆,连爷的话也敢笑,给老子出来,让爷见识见识!”
“就是,一群奴才秧子,反了天了,就应该让老祖将这些狗奴才统统杀了,挂在树上暴尸三日,狗奴才。”
………
隔壁的那群人也不示弱,砰的一声将包房门跺开,纷纷走出,一眼望去,也尽是锦衣华服的少年郎,为首的,正是三公之首,楚太师的嫡长孙,楚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