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山镇的水塘并不大,但是养几尾活鱼是绰绰有余了,除开鱼不说,河蚌龙虾之类的生物也有不少,这个世界的灵力充足,鱼虾在灵力滋润下生长的十分迅速,而且烧熟之后美味可口,比那些大米什么的强多了。
叶轩走过青石桥,前行不过两百米左右就来到了水塘附近,春雨泼洒在地面上,没有一处是完好的干净地方,地面泥泞不堪,偶尔有几滴雨水从树上滑落到枝叶下面,嘀嗒落出一个小洞。
叶轩微微皱了皱眉,地面上这么湿,看来自己最好找个干净点的地方坐下,不然衣服弄湿了之后不好干。
想到就要做到,叶轩淡然的舒展开自己的眉头,从旁边的地上清扫出一块干净的地面,找到半块破烂不堪的青石板,挪到荷塘边上,然后在旁边的地面上找到一些蚯蚓,做成鱼饵穿在新制的鱼钩上,小心的蹲在青石板上面,开始准备钓鱼。
下雨天这里不能钓鱼,因为雨水击打在水面上会溅起波纹,使水变得很浑浊,这里的鱼儿为了躲避水花都会到水塘深处去,单凭鱼竿是钓不到鱼的。
叶轩知道这一点,但是他还是在水塘旁边开始钓鱼了,钓一条根本不可能钓上来的鱼。
叶天南在乌山镇这么多年,当然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但是他仍然让叶轩出来钓鱼了。
这说明,钓鱼不是目的,让叶轩离开家才是目的。叶轩很明白这一点,所以在叶天南说出那个十分荒诞的理由后,叶轩静默了一会儿就答应了。
钓鱼也好,捉鸟也罢,这些只不过是借口而已。
叶轩不知道叶天南为什么想要支开自己,而且说出来那种奇怪的饱含深意的话,但是叶轩知道,如果自己的父亲想要让自己出去,那么他一定有很多种办法,所以自己还是乖乖出去比较好。
既然叶轩心里面并没有绝对的钓鱼的渴望,那么他也就不一定非得钓上一条鱼,所以叶轩蹲坐在青石板上,身披蓑衣手执鱼竿,学习上古修士姜太公开始愿者上钩的故事。
叶轩的脑海里全部都是今天那些奇怪的事,反反复复的思虑占据了他的脑海。叶天南奇怪的话,柳风意奇怪的眼神,乌山镇奇怪的青衣道人,这些东西逐渐交织成一个复杂的线团,搅动叶轩的思维令他无法从中淡然的挣脱。
叶轩皱着眉头想着今天的事,浑然不觉有雨水顺着蓑衣的缝隙流下来,渗进自己的衣服里面。鱼竿上垂着钓鱼丝线,丝线上挂着缝衣针鱼钩,钩上顺着一只蚯蚓,吸引着鱼儿的到来。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
乌山镇很静,静的连雨水打在地面上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树叶上的雨水滑下,天上的银丝绵绵不觉,虽然春雨渐渐的停歇,但是仍然有着不小的湿气在镇里弥漫,宛若一层淡淡的薄暮。
青衣道人手执一柄油布伞,缓步走在乌山镇里,面容静穆,好像虔诚的教徒朝拜神君一样肃穆的向前走,淡然的表情上没有一丝波动,只是双眼中渐渐隐去的神光昭示着他的强大。
青衣道人的步伐很稳定,并没有因为雨水产生身体的动摇,行走的每一步都好像是被人用尺子精确的测量过一样,一步一步都是无比的相似。
乌山镇很少有人来,青衣道人既然是修行者,来到这个小得不能再小的镇子自然有他的目的。
春雨中,穿过乌山镇,青衣道人停下了脚步,然后转过身子,看向身前的一户人家。
那是一间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茅草屋,坐落在乌山镇最东面,没什么出奇的地方,青衣道人既然是地位很高的修行者,理应忽视这里。
但是青衣道人没有走过去,而是静静的看着这件茅草屋,眼神中的神光渐渐重新绽放,好像见到了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茅草屋一样。
随后青衣道人慢慢的走过去,在茅草屋门前站立,看起来似乎并不打算敲门,只是站在门前而已。
这件草屋很普通,但是既然有客人来到,按道理来说主人应该出门相迎,这是小地方的规矩。
所以茅草屋的门打开了,草屋的主人和妻子微笑着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
茅草屋的主人姓叶。
叶天南。
………………
叶轩在青石板上已经呆了有一段时间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水塘,但是心思已经完全不在钓鱼上了。
叶天南奇怪的举动,青衣道人的突然来访,恰巧乌山镇的人同时离开,这一切都只是巧合吗?
叶轩很聪明,所以他想到了一些事情,对于今天发生的这些奇怪的事情,隐隐约约猜到了一部分真相,只是越想越不敢想而已。
青衣道人是修行者,叶天南是农夫,这两者之间怎么可能会有关系。
“啪嗒!”突然,一个轻轻的夹合声从水塘里面传来,清脆悦耳打断了叶轩的思绪。
叶轩微微一怔,随后有些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近乎颤抖的看向眼前的水塘,准确的说,是看向水塘鱼竿丝线垂下的地方。
虽然没有浮漂,但是叶轩可以清楚的看到丝线在不停的微微颤抖,在水面上带起点点波纹,很明显是水面下的缝衣针自制鱼钩上缠住了什么东西在晃动,似乎是水下的鱼钩勾到了游鱼。
不是吧……虽说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但是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在我身上……
叶轩的嘴角抽搐了几下,慢慢将鱼钩从水里面提出来,果然,鱼钩上有东西,而且出人意料的不是鱼,而是一个蚌壳样的东西。
河蚌?叶轩一怔。
这个蚌壳呈现湛蓝色,浑身晶莹剔透,好像水晶做的一样,暖玉一样的颜色散发出和谐的光晕,虽然没有水晶钻石珍珠那样有炫目的光泽,但是却有着属于自己的独有神光。
而且奇怪的是,这个河蚌身上没有任何污垢,好像在河底从来没有沾染过淤泥一样,浑身干净的简直有些反常。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这两句形容荷花的诗句形容这个河蚌再恰当不过了。
叶轩将蚌壳接在手里,觉得有些凉,甚至有些冰的感觉,却并没有如外表表现出来的那样滑腻,反而有些粗糙,叶轩很容易的就把它稳稳地拿在了手里。
春雨淅淅沥沥的变得小了,逐渐由细雨变成了轻雨,叶轩静静的看着自己手里的蚌壳,觉得有些不对劲。河蚌叶轩也吃过不少,但是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河蚌,湛蓝色的暖玉河蚌好像皇宫里珍贵的宝物一样美丽,吸引着人们的目光,如果叶轩是女人的话,一定已经迷失在这种光晕中了。
河蚌很特殊,紧紧地用自己的蚌壳夹住鱼钩,两片蚌壳之间只留下一道小小的细微缝隙。叶轩想了想,用力使用双手将蚌壳从中间打开,本以为会废很大的劲,谁知道很轻易的就打开了。
蚌壳里面没有蚌肉,只有一颗圆润的淡蓝色珍珠。
珍珠?
叶轩着实有些意外,河蚌里面怎么可能会有珍珠,明明只有珍珠蚌才会产珍珠啊,乌山镇这种小地方怎么可能会见到珍珠这种稀罕物件。
这颗珍珠似乎不是什么名贵宝物,散发出的光泽有些黯淡,但是通体圆润晶莹剔透,湛蓝色的光晕下仍然有着几分美感。
叶轩捡起珍珠,翻来覆去看了看,突然目光一凝,眉头微微皱了皱。
在珍珠的背面,有两个字形的刻痕,好像是被专人用金刚雕刻刀刻上去的一样,浑然天成地镶嵌在珍珠上。
碧烟。
碧烟珠……这就是它的名字吗……
叶轩静静的想着,心里有些凝重。珍珠上会有这么圆润浑然天成的刻字,不可能是在珍珠长成之后才刻的,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能工巧匠在这粒珍珠尚未长成的时候使用无比纤细的雕刻针在珍珠的胚胎上刻下字的雏形,然后在未来的三四年里不断修改,直到字形趋于完美。
这种在珍珠上面刻字的方法在天云国只有皇室才知道,一般来说刻字珍珠是作为贡品交由皇室最尊贵的皇亲和风云宗高层观赏使用的,所以叶轩在这里看到这种珍珠有些疑惑。
而且和普通珍珠不同的是,这枚珍珠有些冷,冰凉的感觉不停刺激叶轩的手掌,但是却很舒服。
叶轩怔了怔,随后重新将珍珠放回到蚌壳里面,合上两片蚌壳,随手丢回河里,河蚌在水面上溅起一道水花,很快沉了下去。。
虽说这种东西很罕见,但是叶轩并没有捡起它的想法,天下宝物有德者居之,但是也要清楚的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如果随便的将不明来历的东西收起来,或许就会给自己带来难以承受的灾难。
叶轩静静的蹲坐在青石板上,手执着钓鱼竿,沉默了好大一会儿。
再也没有东西上钩,叶轩就这样呆在水塘边上。慢慢的,春雨停了,水面不再点出点点波纹,重新恢复到原本平静的样子,天空中压抑的乌云渐渐淡去,露出云后藏着的暖日,柔和而明媚的阳光开始普照大地,温暖的气息随着清新的春风扫过乌山镇,清除了一年的愁云淡雾。
没有人愿意在不下雨的时候穿蓑衣。叶轩抬头看了看天色,确认雨已经不下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蓑衣,决定回家去。
叶轩站起身来,收好自己的鱼竿和鱼线。鱼钩上的蚯蚓已经不知道到哪里去了,蓑衣里面因为渗进去了雨水有些难受,而且自己呆坐了好大一会儿仍然没有钓到鱼。
这些事并没有引起叶轩更多的关注,他的脸上挂着一副沉重的表情,安静的想着一些事。
转身走过青石桥,叶轩看了一眼乌山镇的东方,那是自己的家,随后开始步行回去。
乌山镇仍然一片安静,而且雨后的小镇更加透露出一种清新的阳光之美,但是叶轩丝毫没有欣赏这副美景的心情,脚步越来越快,渐渐的从慢走变成快走,从快走变成奔跑,双脚踏过乌山镇里因为下雨而积下的水洼,渐起一道道水花砸落在地面上。
叶轩很担心,他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但是一种莫名的预感不停搅动他原本安静的内心世界,让他无法静下心来,他想要尽可能快的回到家。
叶轩像风一样奔跑着,穿过乌山镇,一直朝着自己来的地方跑去,微微喘着粗气,眼神中惊慌的神色越来越浓。
终于,叶轩看到了自己的家,看到了自己家门前站着的人。
父亲叶天南,母亲柳风意,还有那个不认识的青衣道人,三个人都站在自己的家门前。
果然,那个青衣道人和父亲有关系!
叶轩这样想着,眼中浮现出一丝焦虑,加快了自己的步伐,迅速朝着自己家门奔跑过去。
忽然,叶天南朝着叶轩看了一眼,对他露出了一个微笑的表情,很淡很淡的微笑表情,其中蕴含着关怀与信任,夹杂着支持与鼓励。
叶轩一怔,心里没来由的忽然一空。
随后茅草屋前站立的三个人瞬间便消失了,宛若一道轻烟消失在世界上。
叶轩猛然站住了脚步,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惊愕的张嘴,直勾勾的盯着茅草屋前方的空地,一向平淡的心境瞬间泛起了惊涛骇浪!
怎么可能!
叶天南三人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仿佛他们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就像叶轩刚才看到的只是幻觉一样。
这一切,就好像是一场梦。叶轩静静的呆立在自己的家门前,大脑中一片空白,心中乱的一塌糊涂。
三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叶轩很确信自己刚才绝对没有看错,叶天南、柳风意和那个青衣道人就站在自己家的茅草屋前面。但是现在,叶轩也很确定,他们瞬间就在自己眼前消失了,突然之间就消失了。
如果不是自己见到了鬼,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他们都是修行者,只有修行者才有可能做出这种常人无法做出的事!
与自己朝夕相处了十五年的农家父母,竟然真的都是修行者!
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