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郁年回到家没有开灯,他坐在沙发上,看着面前隐约有四方形轮廓的液晶电视,这个电视……
“郁年,以后我们家里一定要有液晶电视,薄薄的看起来就舒服。”他们刚踏进大学的时候,伊昙顶着灿烂的笑脸扬言要是以后他买不起液晶电视就不嫁给他。
他的目光移向墙壁,因为在黑暗中,墙壁也成了黑色,而其实它是青草般的绿色。
“对了,我们家的墙壁一定要是绿色的。那样就感觉像在草原上一样,随时可以迎着风翩翩起舞的样子,我喜欢自然的气息。”他们某次约会去爬山时,她累了躺在他怀里看着随风摇曳的树枝,突然间眼睛亮亮的说。
他看向沙发前的桌子,上面摆着一套木质的茶具,是漂亮的樱花状,那是他特地去订做的。
“我觉得我们家的茶具一定要是木质的,简约淳朴,又不失雅致。至于茶具的形状嘛,我觉得樱花好好看阿。”伊昙的大眼睛闪烁着,一眨一眨的,眼底是对未来满满的憧憬。她说着说着眼睛暗淡下来,“这样的茶具哪个厂家会做啊?搭配得好像有点奇怪。”她懊恼的弄着头发。
沈郁年重重地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有什么好想的。
那些都过去了。
有些人已经离开了。
可是为什么自己还傻傻待在原地。
是在等待些什么吗。
那么,结果呢?
何莫萱怔怔的坐在客厅已经有一个多小时了,秦楠知道她难过,可是这样下去怎么行。他忍不住开口问道,“要不要吃点东西?”接到小李电话的时候,她和自己在邻市准备吃晚饭,顾不得吃东西,就马上驱车赶回来。
何莫萱摇摇头。
“先去洗个澡,好吗?”
何莫萱摇摇头。
“很晚了,先去躺一下,好吗?”
何莫萱摇摇头。
秦楠皱眉,横抱起呆坐着的何莫萱,从客厅抱到卧室。
“夜里凉,别再坐在客厅了。”秦楠细声说,无奈的看了一眼还是呆呆的何莫萱,然后走到浴室去洗澡。
她需要安静一会。
虽然她已经安静了好久。
何莫萱的眼神透过眼前的白色城墙,落在过去的那个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段。
“你们,派人监视我们吗?”她背对着自己,握紧了徐冰的手,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用你们所谓的权利来嘲笑我的低下吗?”她不屑的笑了笑。
她把自己的手弄开,“萱,你就是这样关心我的吗?”她的神色满是决绝,她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那你能告诉我,你怎么那么快就知道我妈住院了?按照你刚才的语气,想必也知道我妈是什么病了吧?”她的语气像一晃而过的清风,轻得没有质量。
可是,不是这样的。这样的句子在她的眼里都是无力的辩解。
何莫萱知道伊昙的骄傲,就算她再落魄,她还是骄傲的。她那么倔强,不屑任何人的帮助,哪怕是自己。哪怕是那个曾陪着她一起快乐,一起悲伤的自己。
如果不那么着急地赶过去,如果等待她开口诉说,那么一切就不会是这样子的。
说不定她还会接受他们的帮助,而如今她的世界里,只剩下徐冰,她唯一相信的人只剩下了他。是自己把她的信任亲手摧毁。
没监视她吗?
可是小李确确实实还住在她家对面。
那是保护她。
可是在她看来,徐冰无比的安全。
那并不是我们的主意。
可是你知情不说,她被瞒在鼓里。
何莫萱脑子一片混乱,还有她轻轻抬起手擦拭嘴唇的画面,沈郁年哀痛沉重的表情!酒红的发丝经窗户打开的那一个角落吹来的风轻轻撩起,疯狂的雨平静下来,月亮便高高的挂在空中,用它柔弱的光芒照着黑夜里的人们,何莫萱“倏”地张大了眼睛。
郁年哥他……
很久没有这么称呼他了,何莫萱微微闭上眼睛,竟然睡着了。
秦楠围着浴巾从浴室出来,可能太累了吧,看着何莫萱恬静的睡颜,他在心底说。秦楠把何莫萱的身子放平在床上,她和衣而睡。
秦楠静静的站在窗边,离他半个城市远的沈郁年拿着高脚杯,也静静的站在窗前。
伊昙和徐冰面对面站着。
“医生怎么说?希望你能对我坦诚,不论你说什么,明天我还是会去问医生的。”伊昙的裙摆在空旷的院子里随着风飘起来,她明明很疲倦了,却还是强装一副很有精神的样子。
徐冰看着她,“情况不太乐观。”
“不乐观是什么意思?”伊昙深吸一口气。
“医生说,颖姨她的情况,还要观察。”徐冰盯着她。
“观察?观察有效吗?他们应该马上采取治疗!”伊昙瞬间提高了分贝,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她的声音很高亢。
“伊昙,你冷静点。”徐冰握住她瘦弱的肩膀,她的眼睛在黑夜里显得有点恐怖,那种深不见底的绝望吞噬了她。
“现在的医学那么发达,有机会治好的,我们不能放弃希望。”徐冰轻声说。
“希望…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希望吗…你以为我会相信希望吗…”她的眼静里仿佛是没有尽头的深渊,而她正一点点的掉下去。“癌症到了晚期是无药可治的啊,你以为我大学学医两年是白读的吗?”伊昙撇过头,风吹着她的长发,一缕发丝轻抚徐冰的脸庞。
徐冰怔住,他忘了她是学医的…他再猛然一愣,颖姨也是个医生…五年前,他们家是开诊所的。
那么颖姨,会不会早就知道了她自己的病情……
“我妈妈,采用保守治疗的方法,还能…”伊昙闭上眼睛,声音和身体都开始颤抖,“活多久?”
还能活多久……
“没有确切,一切要看颖姨自身的意志力。”徐冰轻声回答。
意志力吗…
妈妈的生命,就只能寄托在这那么飘渺的三个字上吗…
“你别自己吓自己,要相信颖姨不会舍得抛下你离开的。”徐冰轻抱住她,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就算你是在安慰我,我也宁愿相信。”伊昙睁开眼睛,望向徐冰身后那条长长的走廊,走廊白茫茫的,没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