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大海上的风向和海风带来的味道突然改变的时候,一定要加以万分的小心,因为这是大海在危险降临之前给予你的警告!”
——老卡诺基亚以前告诫过我的话突然闪现在脑海里。我立刻警觉起来,以前出海的时候也的确曾遇到过这种情况,本来还柔和海风的突然改向了风向、或是突然改变了咸湿绵软的味道,随后大海上快速的变化总会让我和我的船陷入到危险的境地。
我皱起眉头,死死地盯着船前方海天交接处——此时的天空不再是那种晴朗时一望无边的蓝色,而是被不知从哪里飘来的大片大片乌云阴沉沉地压着,大海像是一位被压得快喘不过气来的重病之人一样,无奈地从自己的胸腔里发出费力的粗喘声,海面上的海鸟们张惶失措地飞来飞去,就像是被什么看不到的东西追捕一样,我探头向船下看了一眼,一群鱼匆匆地擦着船边快速地溜走,海水的颜色似乎也开始变深变浊。
我抬起头来扭头对菲菲迪娅说:“菲菲迪娅,航海图和路线的事我们以后再说,现在你马上回到船长室去,告诉里面那群人马上出来,我们恐怕遇到大麻烦了!”
听到我说“遇到大麻烦”几个字之后,菲菲迪娅立刻拎起裙子向船长室跑过去,我还没有来得及感叹一下她跑的速度,本来还在吹个不停的海风突然停了下来,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阻断了一样,然后一种让人有些窒息的压迫感快速地从上向下罩了下来。我脚边平时懒洋洋的胖猫咪“牛奶”此时也拱起了背,竖起了自己的尾巴,呲牙咧嘴地低叫起来——动物的感觉永远都比人类要敏感得多,所以现在突变的情况也让它开始不安起来。
身后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刚刚还在船长室里吵得热火朝天的几个人都跑到了甲板上,艾伦教官第一个跑到我的身边,皱着眉头不无担心地问:“发生什么事了,苏曼戴莉?”
我没有回答艾伦教官的问话,只是看向船的正前方,阴沉的天空向下压得越来越低,本来应该是波澜起伏的海面现在安静得有些诡异,海面上几乎没有一丝的波动,变成了一潭死水一样,如此的平静让人有害怕——越是平静到波澜不惊的海面越是可怕,这往往是巨大灾难的前兆,前一秒可能还无风无浪,后一秒就有可能有几十米高的海浪砸翻我的船。
不知道这一次我又要遇到什么情况?是突如其来暴风雨?还是诡异莫测海上漩涡?亦或是冲海而出的海怪?不敢再继续猜想下去,我双手环胸、脸色阴沉一动不动地看着海面。
本应在船上忙碌的水手们也慢慢地聚集到我的身后,他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每个人都紧张地等待我的命令,如此紧张压抑的气氛让跑到我身后的菲菲迪娅也开始不安起来:“苏曼戴莉,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我依旧死盯着海天相接的地方,等待大海给出最后的提示。
突然,一丝极其细微、非常不易让人察觉的风快速地擦着我的脸颊溜了过去,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湿闷的感觉,就是这一丝丝细微到让人可以很快就忽略过去的海风却让我的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
我看到海面上像是一锅被煮开了的水一样开始慢慢地升腾起淡淡的白色雾气,一种窒息的感觉随之扑面而来。我猛地转过头对船上所有的人大喊:“抛锚,下帆!快!每个人都立刻给我回到船舱里面去!——海上起迷雾了!”
我的声音像是一个炸响在天空中的雷一样,只有那么一秒钟的静默,船上的水手们就像是被魔鬼追赶一样,满脸惊恐、手忙脚乱地下帆然后快速地向船舱里跑去。
我身后的几个人听到我的喊声之后,每个人的脸上也都或多或少地出现了惊恐之色,菲菲迪娅脸色苍白地问我:“苏曼戴莉,你说的是真的么?”我没有回答她,只是抿起了嘴唇看着已经铺了一层细细的绵纱一样的海面。
菲菲迪娅微微颤抖着捂住了自己的嘴,她就像是一只被吓坏了的兔子一样,眼睛里有遮掩不住的恐惧;塞科勒斯和巴沙罗维脸色也都变得十分难看,作为常年在海上生活的人来说,“海上迷雾”这个词往往比“暴风雨”更让他们紧张;迪那瑞站在菲菲迪娅的身边,他咬着下嘴唇努力控制自己恐惧的情绪,但是颤抖的指尖却泄露了他紧张的心理;就连站在我身边的大副亚历山大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他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拳头,眼睛微微低垂,但是依旧站得笔直。
海面上的雾气越来越浓重,我的船开始慢慢地被这些湿乎乎的、让人几乎快要窒息的雾气给团团包裹起来。眼看眼前的景象一点点地消失在越来越厚重的迷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