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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二根羽毛 闪光(上)

红色,还是红色。

这里,是哪里……

刺渊不知道。当他恢复意识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这片被红色溢满的大地。大地上布满了裂痕。每道裂痕都深不见底,让人感到恐惧。刺渊可以看到,从那些裂痕中,不断有骨瘦如柴的人爬出来。他们的皮肤已经溃烂到不成样了,简直就像是在地底生活了几百年一般,失去了太阳的呵护。他们的头发只有依稀几根,牙齿也掉落了不少,瞳孔中只剩下黑色,一片死寂的黑色。可让人感到恐惧的却是,他们的嘴边映着鲜血。他们不断地发出一阵阵令人恶心的叫声,如同地狱深处的恶鬼一般。

他们都慢慢地爬过来,爬向刺渊的身体。

刺渊突然发现,那些人中有他认识的。村长,还有那些村民。

他害怕了,想要逃跑,可身体却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尸块一样的东西向自己靠近。

这是,对我的惩罚吗……

刺渊闭上了双眼,等待着惩罚的时刻。

他们抓着刺渊的脚,粘稠的皮肤让人感到不悦。他们在用力撕咬着,撕咬着刺渊的每一处的血与肉……

“啊!”

刺渊低喊一声,却发现自己已经在一辆囚车中。身下的稻草有着冰雪的味道,一件单薄的衬衣让他感到寒冷。

又开始,下雪了……

“哟,你小子终于醒了啊。”

刺渊猛地转过头去,看向那声音的来源处。

这个声音,他怎么都不会忘记……

这个给他留下无法磨灭的记忆的人!

“古纳晨!”刺渊嘶喊着,他伸出手来,想要杀掉古纳晨,可他却突然发现,那个本应该出现的淡蓝色法阵,不见了。

怎么回事?

我的力量,哥哥赠予的力量,消失了?

“你小子,不过是个中位使徒而已,还想杀我么?笑话!”古纳晨发出了一阵得意的叫声,随即抓住了刺渊的手,用力地砸向囚车上的木桩。

剧烈的疼痛从手上传来,刺渊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没有一丝气力,仿佛,已经被抽光了一般。

他缩回了手,蜷缩在地上,看着古纳晨。

“怎么,你还想杀了我?别怪我没告诉你,这辆囚车上有铭刻过【阵】,可以限制中位使徒的灵力,只要你待在这里面,你就动用不了任何灵力,只能乖乖地被我打,明白了?”

刺渊如同没听见一般。他依旧看着古纳晨,瞳孔中充满了仇恨的眼光。

古纳晨再一次轻浮的笑了:“看来你学不乖啊。”说着,他突然把手伸进囚车里,一把抓起刺渊的头发,然后带着刺渊的身躯,猛地向囚车上的木桩撞去。

古纳晨松开了手,刺渊瘫倒在囚车里。他的两只手捂着头,看到的,却是一丝鲜血。

红色。

又是红色。

“恨我么?那就来杀了我啊!你以为待在这里面一直瞪着我可以改变什么么?什么都不能改变。一直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你很开心么?杂碎。起来啊!起来杀我试试看啊!去做点有意义的事啊!”

刺渊微微抬起头,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他的脸上。

古纳晨发出一阵令人恶心的笑声,随即骑着马往前走去。

刺渊看着古纳晨。

他绝对无法忘记,这个男人。

唯独这个男人,他要亲手消灭。

即使是不择手段。

夜晚的月光让这条处于森林间的道路显得幽静,但也显得危机四伏。仿佛只要一不小心,在那幽暗的草丛中,就会出现千军万马。

深夜,寒冷的风雪已经停了,古纳晨也是显得轻松起来。他骑在马上,偶尔回头看看被锁在囚车里的早已昏迷的少年,心中一阵愉悦。

再过一段路程就要到达坠影之翼的一处营地了。想着自己可能得到赏赐,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了几分弧度。

而就在他在梦幻着那份赏赐的时候,一旁的草丛中,一队人马正蛰伏着。

“队长,我们什么时候出手?”微小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传入了那被他们尊为队长的男人耳中。

“再等等。那少年应该会醒来。如果他醒来,那对我们来说,或许会是一个帮助。”那名队长深思了一伙,淡淡答道。

“哥,再不动手我会睡着的。这两天我们狂奔过来,根本没休息。快动手啦啦啦啦啦……”

一种特属于少女的清纯声音在一旁微微传出。那一行人原本都快趴哭了,听到这声音,浑身上下都打起了精神。

他们可没忘记,这几天是怎么被她整的……

发出声音的是一名少女。少女很不情愿地趴在草丛中,不满之声也是隔三差五地传出。不过那声音中并没有属于那种大小姐的架子,倒是极令人乐意。而她抱怨的理由,很简单,无聊。

目标好不容易出现了,终于以为可以大干一场,谁知又要等。这不吊人胃口吗?

那名队长听了之后,也只得无奈摇头。这个妹妹,当初哭着跪着求他这个大哥带她出来执行任务,现在,又轮到他哭着跪着求她安静点。这番无语,世间几人能做到?

刺渊稍微睁开了眼睛。他的脑袋还留有一些震痛,这让他不得不腾出一只手捂着头。他看着古纳晨和他带领的士兵么,倚靠在囚车里,绝望地看着星空。

说是星空,可却连一颗星星都没有,没有星光,只有那被乌云遮挡的淡淡月光。

接下来,会怎么样?

又要被,抓起来么……

他无力地闭上了双眼,等待着那份痛苦的降临。

“对不起,哥哥,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吁!”

一阵马叫声突然出现,打破了现场的宁静。刺渊心头一震。发生什么事了?

“发生了什么事!”古纳晨听到前方的马叫声,立即大怒。那怒声,把前方的骑兵们全部吓了一跳。一名骑兵转过身来,拱着手道:“队长,前……”

话音未落,一支溢满白色光芒的箭便是贯穿了士兵的身体。骑兵脸上带着一份惊讶,同时又有一些恐惧,缓缓倒下。

“敌袭!”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古纳晨也立刻抽出长剑,指着前方的森林,大喝道:“我等乃是坠影之翼第四战团的人,何人敢来冒犯!”

古纳晨的大喝,不知为何,好像给那些骑兵们壮了壮胆,全部人都举起长枪,准备迎战。

“坠影之翼,第四战团啊,抓了你,应该会知道一些事吧……”

伴随着一道极其冷淡的声音,森林周围立刻出现了数百道人影。那数量,足足是古纳晨一行人的数倍。

“沙沙……”

一阵踩着树叶的脚步声传来,一名身着白色长袍的青年,缓缓道:

“交出来吧,你身后的少年……”

刺渊惊讶不已,前方的一行人,到底是谁?

“嘿,你们的胆子倒不小啊!”古纳晨笑道。那笑容,跟挑衅没什么区别。

“给你两个选择,自己交出身后的少年,或者我们出手,全灭你们再抢回少年。选哪个?”前方白衣男子淡淡地说。白袍隐藏了他的面容,但从声音上,古纳晨可以判断出,面前的对手在年龄上绝对很年轻,而且,灵力绝对不会比自己弱。喂,不会遇上那个家伙了吧?

“口气不小啊,不知道,有没有第三个选择?”古纳晨坏坏一笑。

“哦?”白袍男子应了一声,而古纳晨的身影却突然消失,当刺渊发现到他时,古纳晨已经跳到了空中,手中的剑刃对着白袍男子猛地砍下。“第三个选择嘛,把你们全杀了!”

“铛!”

随着一声金属碰撞的响声在森林中响起,愕然爬上了古纳晨的脸庞。不为别的,只因为他发现,面前的白袍男子,竟然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抽出了一把枪!

森林中的月光较为昏暗,刺渊也只能依稀看到,枪头中黑色透着火红,枪尖下两跟铁刺伴随着,枪身通体为黑色,只不过在白袍男子手握着的部位上,透着一丝白光。淡淡的金色缠绕着枪尾,气势逼人。在白袍男子拿出那支枪的瞬间,刺渊只感觉听到了一丝龙吟之声。

“抱歉,第三个选择,可能不行。这样,就只能把你们全灭了啊……”

白袍男子话音刚落,一道光柱立刻笼罩住了他。随即,一声爆响,光柱如薄冰般破碎,强大的风压向四周扩散,所到之处,树木断折,而古纳晨,作为此刻最接近白袍男子的人,立刻被震飞,鲜血狂吐之声在森林中荡漾。不多时,大地上便出现了一个大坑,很明显,是白袍男子所造成,而周围的树木,犹如断壁残垣一般,所剩无几。

在白袍男子震飞古纳晨的瞬间,他所带来的士兵也展开了攻势。杀戮声在囚车周围上演,而刺渊根本没时间去管那些人地死活。蓝色的双眼死死盯着面前的白袍男子。

刺渊对他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强大。

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够有这种力量?

擦去嘴角的血,古纳晨缓缓爬了起来。

“难道你是……【王臣】?”

“不,还没到那种程度,但也差不多了。”白衣男子淡然一笑,如同春天中的柔风。

但观战的刺渊很清楚,那可不是什么柔风。

如果硬要比喻,还是玫瑰更适合。美丽而危险。

古纳晨暗骂一声,他很清楚,正面对阵,他不是对手。

但他却突然回头看了刺渊一眼。刺渊愣了一下,那眼神,他很清楚。

那是在地狱深处见到希望的眼神。

白袍男子看了看他的狼狈模样,淡然说:“现在,还想和我打么?”

“现在,当然不会和你打。”古纳晨冷冷的道。

“既然这样,那就放下武器,投降吧!嘻嘻。”轻巧的笑声从白袍男子身后传来。那声音中,带着一种轻柔。

刺渊随着笑声望去,只见一名年纪与他相仿的少女站在白袍男子身旁。淡紫色的长发如瀑布般散落在少女的身后,身上也穿着白袍,不同的是,她的白袍并不像身旁的男子那样,严严实实,包裹住自己的全身。少女的白袍仅仅包裹了上身,严格来说,更类似与披风的存在。少女负手而立,很有小家碧玉的感觉。那如棉花糖一般的笑声,让古纳晨为之心动。

“还不投降?”少女嘀咕了一句,古纳晨却坏笑道:“好可爱的小丫头啊,不过可惜,年纪太小,还不够看。”

轻蔑的笑声刚出古纳晨口中传出,沉重的怒火便从少女身旁的白袍男子身上散发开来:“原本还想考虑让给我们一些坠影之翼的情报,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了!”

怒吼之声爆发而出,古纳晨也是感到有些不妙。一道白光集结在白袍男子的枪上,昏暗的森林立即亮了许多。白袍男子双手握抢,向后一弯,随即猛地一跃,长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向地面,一道如月牙般得波形光芒向古纳晨袭去。

强大的压迫感让古纳晨的神经略微有些迟钝。就在他想避开时,光波已经到了自己的面前。无奈之下,古纳晨也只能把长剑挡在胸前,企图能挨过这一击。

碰撞声在森林中想起,随着一口鲜血的吐出,古纳晨被击飞,而光波的余力也毫不留情地打到了古纳晨的躯体,黑袍在光波的攻击下不堪一击,如烟雨般消散。

古纳晨狼狈落地,此时的他,早已失去了抓取刺渊时的威风,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不甘。伤痕如水流般遍布在他的身上,此刻,古纳晨已经没有了战斗的意念。

一击,仅仅一击击败古纳晨。这种实力,让刺渊震撼。

坠影之翼的士兵们见到古纳晨被打倒,惊惶爬满了额头。而就在那一瞬间,白袍男子所属军队也抓住时机,想敌军发起猛烈进攻。之前那还有几十人的小队伍,此刻仅仅剩下十几人,而反观对方,还有数百人。

“咳、咳”

古纳晨又吐了两口鲜血,缓缓爬起。重伤使得他无法站直,他也只能喘着大气,死死盯着面前的男人。

“现在,你明白了你与我之间的差距了吧?”白袍男子枪指古纳晨,而古纳晨也只是笑了笑。

“哼,你都这样了还笑。你们坠影之翼的人全是傻瓜不成么?”少女不高兴地哼了一声,古纳晨也没有应。此刻,他没有进攻,反而时候退了一步,用剑指着刺渊的脖颈。刺渊也大吃一惊。此刻,古纳晨的长剑只需轻轻一动,一具尸体便会横空出现。

“你想干什么!”白袍男子怒吼道。

“嘿嘿,你们也会紧张啊!这可是我没有想到的哦!”古纳晨充满罪恶感的笑声,令周围白袍男子的军队停了下来,而坠影之翼的人则是发现了胜利的曙光。

只要以刺渊要挟,他们想逃离这里,不是什么难事。

“把剑收起来,我给你一个痛快!”白袍男子厉声喝道,古纳晨却并不为之所动:“叫你的人全部退开,不然,这男孩的命,我可不敢担保会不会手一滑就杀了他。”

刺渊此刻,脸上全是不甘。没想到古纳晨这混蛋会以自己要挟对方。如果就这样让他走了,那么自己很可能就会失去这唯一的逃跑机会了。

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

对啊,是因为我的实力不够,因为我的考虑不够周全……

所有人让出了一条道,白袍男子一脸不甘。古纳晨也仅仅坏坏一笑,边用剑指着刺渊,边指挥军队离开。

刺渊绝望了。此刻,他再次明白了自己的无能。

没有实力,只能任人宰割。

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他失落地看着那些枯死的稻草。他突然感觉,自己和他们是一个模样。

肮脏,寒冷,无力,弱小,只能沦落为别人抢夺的工具。

“没有办法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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