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空间,浑浊的空气,没有任何声音,只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仿佛没有其他生物一般,这就是刺渊现在所在的地下室。
刺渊尝试着打开之前的木板,可阴暗的地下室没有光的存在,他无法找到木板。
他终是躺倒在地上,无力地呼吸着地下室污浊的空气。
没有办法了吗……我只需要一点点可以发光的东西啊!
他突然坐起来,如同触电一般。他张开右手,冥想了一会儿,一块菱形的水晶突然出现。水晶中泛着点点蓝光,显得十分神秘。虽然微弱,但看清周围的环境,足够了。
借助水晶中得黯淡光芒,刺渊看清了周围的景象:这是一件有点年代的地下室。周围的墙壁上的古老刻痕验证了它的年代。地下室的面积不是很大,但至少比大叔的木屋大上两倍左右。角落里有三缸水,很清澈,简直就像是刚刚从河里捞出来存放似的。
最令人在意的是一面墙壁。刺渊分不清在哪个方向,他看了看上面有诡异的图案:那是七个圆圈,七个圆圈构成了一个诡异的图案,如同一个被钉在十字架上的罪人。
更令人在意的是,七个圆圈中,只有三个是有图案的。第一个圆圈里是一对阴阳鱼,第二个圆圈里是一片黑色,第三个圆圈里,好像是一对鹰翼,有好像是其他什么东西。
刺渊摇了摇头,现在他的任务可不是在这里琢磨这奇怪的东西。他看了看天花板,找到了那处可以掀起的木板。刺渊熟练地转化水晶,铸成了一把冰剑,切开了木板以及木板上的床。
刺渊来到木屋,屋内已经是空无一人,隐隐约约可以听到屋外好似有什么人的声音。那是刺渊从未听过的、陌生的声音。
而且,刺渊听得出,在那声音中,包含了愤怒和杀意。
刺渊小心翼翼地来到门旁,悄悄地掀开一道缝。
他无法相信,在看到外面的景象之后。
不知道什么时候,雪又开始下了。在漫天大雪中,村民们站在村庄内仅有的一棵大树下,瑟瑟发抖。他们脸上的情绪十分复杂,愤怒?又不是,哀伤?好像又有点过了。埋怨?刺渊又感觉有点不对。
在村民面前的,是一个身穿黑袍的军官,在他身后,是一排跟他衣着一样的士兵,约莫百人。
刺渊可以清楚地看到,在那士兵们中间,有一面旗帜。上面的四个大字,清晰可见。
坠影之翼。
刺渊后悔了,他真的不应该待在这里。他们,必然是来寻找自己的。
不能,,不能让别人因为他而受到伤害。
他不知道他能否战胜那些士兵,以往他消灭的,都只是几十名的分队。上次,他一个人消灭了五十人,可也因为如此,他受了重伤。虽然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目前的状况,战斗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勉强。
他突然害怕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害怕。他感觉到他抓着门的右手在颤抖。是的,在颤抖。仿佛有一种声音,在呼唤着他,呼唤着他把门关上,重新回到那阴暗的、浑浊的地下。是啊,比起阴暗、浑浊,死亡、鲜血可是要可怕地多啊。
死亡……鲜血……
红色……
又要见到,我讨厌的红色了吗……
刺渊悄悄地关上了门,蹲了下来。他的呼吸很急促,简直就像肺部里已经没有任何空气,在不用力呼吸就会死亡一般。他睁着眼孔,想到在高原上昏倒之前的时光。
那是,充满杀戮的时光,三个月。
他感觉他就像是一台杀戮的机器一样,除了杀戮,还是杀戮。
遍地都是鲜血,都是他讨厌的、憎恶的红色。有敌人的,也有他的。
那个时候的他,完全没有任何感觉,可现在,为什么又开始害怕那红色……
因为遇上大叔了?这是什么扯淡的理由啊!
“啊!”
肆虐的尖叫声从门外传出来,刺渊如同木偶一般转过身来。他轻轻地打开门,看到的却是为首的军官残忍地砍下村长的头颅,任凭它在雪地中翻滚。村长的身躯如同没有支撑的小稻,无依无靠,在冰冷的风雪中倒下,脖颈处还不是喷出鲜血。
那是无力的证明。
因为无力,因为弱小,因为不能反抗,所以,要留血。
红色在雪地上如同墨水般蔓延开来,如同鲜红的血蔷薇。
刺渊害怕地关上了门。
为什么……
他知道,一切都是他自己的过错。因为他,有人要流血。
他害怕这样的世界。
他转过身去,看到的是那片被他斩开的、和被劈烂的柴堆一样的地板。
他突然移了一步,向那个方向。
他看着自己的手,不知道该说什么。
要逃避吗?
“啊!”
又是那样的尖叫,刺渊可以想象得到,又是那样的红色。
不行,要快点逃离那样的世界……
“霜羽·刺渊……”
不知道是从哪里,突然响起了这样的声音。刺渊紧迫地看着周围。这间破旧的木屋,除了他,空无一人。
他突然明白了,那是记忆中的画面。
他想起那一天,他开始讨厌红色的那一天。一切,都从那一天开始。
“即使是被冰霜冻住的希望和自由,也请你……去追逐吧,刺破……那没有底部的深渊……”
那没有底部的……深渊……
要去追逐……
而且……
不要再有人,因为我,变成那样了……
他坚决地打开大门,木板门的剧烈碰撞声在这个村子里显得格外明显。
所有人都朝他看来,眼光中包含了各种情绪,有喜悦,有愤怒,有惊奇,还有,担忧。
那是来自大叔的担忧。
那名军官的身旁,已经倒着三五具尸体了,红色覆盖了树下的那一块整洁而纯白的雪地。
刺渊的手握得格外紧,他瞪着那名军官,双眼中得愤怒如同巨浪一般,仿佛可以吞噬一切。
“哟,终于舍得出来啦!”那名军官轻浮地笑了下,同时不紧不慢地用手中的刺刀砍下另一个人的头颅。
刺渊不明白。
为什么,你们可以如此肆无忌惮的杀人……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杀人的时候可以那样毫无顾虑的笑啊……
没有看到吗,你们身后的那些人,在恐惧,在害怕,在哭泣啊……
刺渊没有答话,他立刻冲了过去,手中蓝光闪烁,一把冰剑已经凝固,闪耀的寒芒在风雪中被掩藏了起来,如同一名潜伏的暗杀者,随时随刻都可以取人性命。
刺渊的速度很快,快得看不到他的身体,只能看到那一串串的残影。
冰刃撞击上了那充满鲜血的罪恶之刃,刺渊双眼满是仇恨,银发随风飘浮。
军官眼中满是嘲讽黑色的短发显得格外扎眼。
“就这点力量也赶冲出来吗?活腻了啊你!”军官用力挑飞刺渊,刺渊以一个不算十分熟练的姿势想后跳去,随即再次发起冲锋。
“快逃啊!快!”刺渊朝着那些村民喊道,压抑已久的恐慌意识使得村子立刻开始沸腾,村民们相继还是逃离,朝各个方向。
“看不出来啊,你还会为他们着想。”军官用充满挑衅意味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随即摁压下刀刃,刹那间,无数风刃突然袭来。刺渊来不及躲闪,巨大的冲击力把他撞到树下。风刃虽然不是切得很深,但刺渊却无法站起来,简直就像身体里的骨头都被拆掉一样。
他咬着牙抬起头,那军官早已来到他面前。他笑了一声,刺渊还未反应过来,他的下巴就已经被军官的膝盖顶了起来。
刺渊瘫倒在地上,双眼死盯着那名军官。军官又笑了一下,抓起刺渊的长发,头发呗拉扯的疼痛让刺渊不得不再一次用力咬牙,仿佛只要一松掉,整个人就会跨掉一般。
刺渊略微抬起左手,淡蓝色的法阵出现。可蕴含于其中的冰柱尚未爆发,军官就已经扣住他的右手,深深地摁入树皮之内。
感觉就像是……手,断了呢……
刺渊依旧看着他,双眼中的怒火无法熄灭。紧接而来的肚子上的疼痛,军官毫不留情地打了下去,没有留手。
他松开了抓着刺渊头发的左手,刺渊掉了下来。他捂着肚子,依旧看着军官。
还是那无法息怒的眼神。
他又朝刺渊脸上踢了一脚,刺渊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不是他作为使徒的力量不够强大,只是他,无法应用得完美。
“憎恶么?你就那么喜欢看么?那就让你看个够好了!”军官叫来一个士兵,吩咐了几句后,士兵熟练地把刺渊捆在树上。刺渊只觉得浑身无力,如同一只等死的羔羊。
然而,只是片刻的时间,他的双眼中,充满了惊讶。
之前逃掉的人,都被抓了回来。他们的脸突然显得生动,是那种刺渊从未见过的生动。
“很喜欢看吧?放心,你觉得不会忘记这一天。哦,对了,顺便告诉你,老子叫古纳晨。别忘记了哟!给你无法忘怀回忆的,古、纳、晨!”
如同是命令一般,所有的士兵都用力地刺出手中的长矛。
那是红色覆盖了整片天空的景象,不仅仅是天空,还有大地,都不在是纯白。那是,被玷污的颜色。也是,肮脏的、憎恶的颜色。
确实是,无法忘怀的回忆。
紧接着,就是一记疼痛到足以昏倒的腹拳。
在那被黑暗逐渐侵蚀的视野中,那讨厌的颜色,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