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呢?我进来都不知道。”声音柔和平淡,透露出一丝欣喜。聂尘正看着手镯发呆,突然肩膀被拍了一下,忙收起来,扭头一看便愣住了,片刻后又转为惊喜和激动。
一张俏脸如白璧光洁无瑕,黛眉下两湾秋水顾盼生辉溢出无限灵气,朱唇轻抿,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看够了吗?”
闻言,聂尘这才反应过来,面色微微一红:“萱姐,您怎么回来了?”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去给慕容萱倒茶,聂尘很开心,但是更好奇她的到来。
“怎么,不想看到我回来吗?”慕容萱也不客气的坐在了聂尘的椅子上,冲聂尘道:“对了,你还没回答我呢。”
“嗯?回答你什么?”
“你刚才在发什么愣呢?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
“没什么事,可能是看书看累了。”聂尘搬了张椅子坐在慕容萱对面,又问道:“萱姐,说说这次来是有什么事!”
“呵呵,还是子尘了解我。”
慕容萱,北国长公主,八岁时就已经到青园拜了叶符玄为师,天赋极佳,聪慧过人,一身武艺也是在同辈鲜有敌手,深得叶符玄喜爱,两年前,她十七岁时离开青园。
慕容萱有着倾国之姿,加上公主的高贵身份,身边自然不乏追求者,只是她看似生性随和却是让人难以真正接近,而聂尘是个例外。慕容萱经常会到书楼看书,后来聂尘负责看管书楼,两人才相互认识。慕容萱第一眼看到只会在一旁安静看书的聂尘就生出了莫名的好感,便时常到书楼找聂尘说说话,聂尘也喜欢这个脸上从来都带着笑容充满灵气的女子,说不出缘由,或许,是因为她的美丽,又或许,只是她不会因为种种原因而疏远他。
两人关系是日益密切,但也正因如此,就有了更多嫉妒生恨的人加入到“讨伐”聂尘的队伍中,聂尘对此也深感无奈。
慕容萱闻着从聂尘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草药味,怜惜的看着聂尘:“身体可有好些?”
“比以前好多了,老师说以后不用每个月去泡药汤了。”
“真的,那太好了!你自己也要多加注意才行,如今这天也还冻着,你的身体刚有些好转,小心别受了风寒。”
“嗯,我会注意的。”聂尘心里涌出一股暖流,他能感觉到慕容萱对自己的关心是真实的,发自内心的。“对了萱姐,你还没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事呢。”
慕容萱眨了眨眼睛:“我这次,可是来跟老师要人的哦。”
“要人?”聂尘不解的看着慕容萱。
慕容萱伸手拨开聂尘额前一缕垂下的发丝,看了聂尘好一会才轻声道:“子尘,你可知道我当年入青园拜师真正是为了什么?”不等聂尘开口慕容萱又继续道:“身为公主,命运都是早已经安排好了的,其他公主是这样,我也不会例外,最大的作用无非就是作为笼络人心和与他国外交的工具。想要不成为工具就需要证明自己有更大的价值,我不过是想像姑姑一样,多掌握一丝自己的命运罢了。”
聂尘皱着眉头,对眼前的女子又多了一分怜惜,他原本倒并没有想过这么多。
“你不知道我说的这个姑姑是谁吧。”慕容萱眼里泛出希冀的光芒:“她也曾是老师的学生呢,姑姑有惊世才华,老国主都对她青睐有加,非常器重她,还承诺不插手姑姑的婚事,虽然这些都只是以前听人说起,但我还是想能够跟姑姑一样,掌握自己的未来,所以才来了青园。”
“萱姐,你能做到的。”
“呵呵,那是当然了,你萱姐我这么厉害,肯定不会比姑姑差的。”慕容萱突然展颜一笑,道:“不过我这次可真是来跟老师要人的,五年前的上河关之乱你记得吧。”
听到上河关之乱聂尘身体微微颤了一下,随即语气平淡的说道:“怎么会不记得呢!”刻骨铭心。
大玄国力强盛,久据中原,历代国主都有着一颗吞并北国横扫南楚,一统天下的野心,只可惜南楚有大江阻隔,而北国则有着号称“天关”的上河关天险,才止住玄朝的黑甲铁骑。
上河关是北国抵御大玄最大屏障,也是唯一的阻碍,一入上河关,进入北国那便是一马平川,其重要程度不言而喻,然而如此重要的上河关却差点在五年前丢失。上河关三位守关将军有两位同时被刺,剩下一位将军连同两位副将反叛,引得大玄军队入关。不到一夜时间,上河城就被大玄攻占,上河城主只来得及向北洲发出飞鹰传信,之后脑袋就已经被挂在城主府门口了。
大玄的大军入关后一路势如破竹,三天內,北国西南边境的七城三关全部沦陷,北洲接到消息时却已经来不及支援,然而,正当北国做好防御工事等待大玄陆续北上时,大玄军队却迅速撤离北国,退出了上河关外,让人摸不着头脑,仿佛只是一次潮涨潮落。
聂尘就成为了被那次叛乱殃及的池鱼,他厌恶战争,憎恨大玄,但是,那又能怎样?只能把恨藏在心底。
“上河关之乱后,父王为防止类似情况再次发生,就派了大将军朱成镇守上河关,下令必须有国主御令才可开关。五年前玄朝不知何故突然撤军,但如今从玄朝传来消息,召阳城正大肆囤积粮草筹备军资,北犯的意图很明显。”
“大玄又想再次偷袭上河关?”
“子尘,我看你天天看书都看快成书呆子了。”慕容萱抿了一口茶又耐心解释:“大玄这次可不是在准备偷袭,再说,故计重施,对如今的上河关来说,成功的机会太渺茫了。大玄北上必然经过上河关,有上河关阻拦,如今想要入关也只有强攻这一个方法。大玄的强盛绝非我们北国可比,他们大肆囤积粮草招兵买马无非是想给我们造成压力,打击守关将士的士气。”
聂尘闻言恍然大悟,同时也意识到自己整天埋头看书也并不是什么好事,他很少会走出青园,对北洲城中发生的事都知之甚少,更何况是边关战事。
“你到北洲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嗯,父王允许我到朱成大将军手下谋一职务,但具体是何职务须得经过大将军的考验之后才做安排。这两年我虽然没没少在军营待过,但是天池城防军最多也就是清剿马匪山贼,将士懈怠,贪图享乐,碍于我的身份还都会对我礼让三分,可在边关,公主这个身份我想也不会有什么威慑力,想要尽快在边关立足,我需要帮手。”
“萱姐想好人选了吗?”聂尘有些心动,脸上又不由露出一丝苦笑,任谁看来,自己这样孱弱的身体,上阵不但不能杀敌,反而是个累赘,书读万卷,却连纸上谈兵都说不上,更不用说中军帐里运筹帷幄,确实是一个无用之人。
慕容萱看到聂尘脸上的表情不禁有些自责,思索一阵就说道:“子尘,你也随我一起去可好?”
“萱姐,谢谢你,可是我能帮得了你什么?”
聂尘明白慕容萱的用意,她清楚聂尘的状况,更不忍心看到他一辈子这样,何况再有两年聂尘也到二十岁了,以叶符玄对聂尘的偏爱定然会让他一直留在青园,但那无异于束缚了聂尘的一生,何况还有仇恨压抑着他,所以带他离开未尝不是一个好办法。
“没有谁天生就会带兵打仗的,子尘读了这么多书,就算不能上阵杀敌,却可以做我的幕僚出谋划策,可不能妄自菲薄哦!”
聂尘看着慕容萱那双明亮的眼睛,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先不说我了,萱姐想请谁去呢?”
“这个我也不能决定,得看老师的意思,你陪我去见老师吧。”
“好。”
两人来到叶符玄所住的院门前见到了从里面出来的吴成峰,聂尘才想起早上吴承峰说过要跟老师辞别,想不到这么快。
吴承峰见到聂尘时愣了一下,又看到与聂尘并肩而行的慕容萱,脸上顿时不可抑制的露出喜色,忙迎了上去,嘴上裂开灿烂的笑容:“萱师姐,一别两年,终于又见面了,你可好!”
“劳师弟记挂,我很好。”慕容萱朝吴承峰的笑了笑,又道:“我跟子尘有事要见老师,失陪了。”
“那好的,师姐若有空闲记得到城主府一叙。”
“嗯,好。”
看着聂尘和慕容萱的背影,吴承峰收敛笑容,原本俊秀的脸也变得有些阴沉,他不能理解为什么老师和慕容萱都喜欢那个一无是处的聂尘,而自己再怎么优秀也不能获得他们的另眼相看。吴承峰很好奇慕容萱到来的目的,若有所思的又看了一眼被合上的两扇木门才转身离开。
院子一簇簇绿竹分布在院子四周,茂密的竹叶上覆盖了一层今天早上飘落的雪花,北方干冷,原本并不适合绿竹生长,可是不知道这园中的绿竹是何品种,长势却是很好。聂尘看了一眼院子东南角,那儿有一颗两人合抱大的槐树,枝头树叶早已经掉光,只剩光秃秃的枝干,下面是一张方形的石桌和四个石凳,都铺上一层雪白,有一段时间没人在那坐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