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果与一帮大老爷们、小老爷们坐在一堆,推杯换盏,吹牛猜拳。众人心里都陪着小心,在这高兴的筵席上避免那些惹郭果伤心的话题。上了年纪的女人们时不时和郭果开一两句玩笑,惹得村里的女孩子们红着脸偷偷望着郭果窃笑不已。
直到月上掌灯,村人才三三俩俩扶老携幼陆续离开,郭果喝了不少,但神采奕奕,柳三叔把他请进内堂盘坐炕上,让三婶煮两碗酸汤醒酒。三叔的女儿花花也帮着母亲,收拾一些干鲜果品、家做的点心盛盘端上炕桌。看看差不多了,三叔给三婶子使个眼色,三婶从屋外捧着几个物什回来,郭果一眼就看到了爹的铁胎弓,不由得跳下炕。
三叔上前说道:“前些日子村里聚了几个好手去寻你父子,结果只找到这张弓几枝箭还有你平日里随身的那把剑。你收好吧。”郭果接过来也不由一阵唏嘘。三婶走过来宽慰道:“蝈蝈儿,从小你常常住在俺家,和俺家的花花、妞妞青梅竹马,俺和你三叔一直从心里把你当作亲生儿子,现在你爹不在了,往后就住在这里吧。也好就近有个照顾。”
郭果迟疑了一下,说道:“三叔三婶,其实俺有几件事和你们商量,一是给俺爹选个风水宝地立个坟头,二是拜祭了俺爹,俺想出趟远门去寻亲。”
“这样啊。”三叔和三婶对望一眼,心中也觉得这种事不好阻拦,天地君亲师,古之大义。郭果去寻亲,倒也是一件大事,村人都知道郭果来历蹊跷,没准真是个落难的太子、皇孙什么的。也许郭果寻回去认了亲能继承皇位,三叔点点头,三婶接过话头说:“既这样,我给你做几件衣裳路上备着。”郭果深深一揖谢过。其实郭果并没有说实话,这次出去其实是去拜宗门。至于父母亲人,郭果想着可能早已不在了。
郭果满十二岁的时候,爹把他带到山里的一座无名小坟头前,从坟旁的树下挖出一块埋藏的腰牌,上书“飞鹰寨”三字。关于飞鹰寨村里人也渐渐有些传闻,说是十来年前,本国的大将军奉皇命剿灭了几座山头的山贼,其中就有飞鹰寨。爹说完之后,砸烂腰牌,扔进山沟告诉他以后切不可再提此事。以免惹祸。
转眼过了两月,这段时间,村里请风水先生帮老郭头选一处宝地立了个坟头,村人也都知晓郭果将去寻亲,有送衣服、鞋子的,有送几串铜钱,几块碎银的。郭果再三推托不得,便取了一些。
这一日,收拾好包袱,肩上背弓,腰里挎剑,着一身土布靛蓝衣出村,村人们一路送至村口,三叔赶着一架马车执意要送郭果到镇上,三婶、花花、妞妞也坐在车上,说是正好去镇上逛逛采买些货物。一路上三叔讲些出门在外的风俗人情,三婶则是几番叮嘱早些回来。妞妞年龄小些,很兴奋地缠着郭果问东问西。
花花一路上没说话,快到镇上时经过一条小河,三叔招呼大家在河边洗洗吃些干粮。郭果也在河边掬几捧水喝了一气,又洗了一把脸,耳中听到有人走过来,一转身是花花,花花看到郭果过头来,一时有些慌张,但仍然鼓起勇气,轻轻地说:“我会等你回来的。”
郭果盯着花花,花花不是那种很美的少女,却很清秀,如同山里的野花。有一种淡淡地令人心动的感觉。郭果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如果不是自己立志修仙,也许就会娶了花花做一对平常夫妻。但前路难料,最终郭果还是说出一句:“花花,别等我。”
花花吃惊地望着他,似乎要哭出来。郭果慌乱起来,眼睛也左右闪动,感觉三叔三婶都在望向这边。不由得冲口而出:“我告诉你,你别告诉别人,我曾遇到一个仙人,得仙人指点。我这次是去问道寻仙。仙路艰难,非一二十年可得,我怕误了你。”
花花的表情没变,甚至又加了几分怀疑。一瞬时周围静了下来,天空中“呖‘地一声,打破了这种沉静,郭果弯弓搭箭,嗖一声,射中天空的黑影,三叔望着这边大吃一惊,这张弓足有五六百石,据说是老郭头一位将军祖先传下来的铁胎弓。十里八乡能勉强拉开的人也就那么三两个,本想着留这张弓给郭果作个纪念,没曾想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如此轻松的拉弓射中高空的猎物。三叔赶紧向猎物坠下的方向跑去,看看是个啥。三婶也跟随着跑去。
花花这时看向郭果像看一个怪物,郭果笑笑轻声说,这还远远不是仙法呢,又从包袱里取出一些蛇干。塞给花花。说:“这些肉干,你每天吃一点,可以淬炼凡体强壮筋骨。你试试看就知道我没有骗你,我说的这些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啊。如果我修仙有成一定会回来看你们。”
“我也可以修仙吗?”
“这是缘分,强求不得。就连我自己也不知是否能入得仙门。”
一时间俩人都不知该说什么,这时就见柳三叔扛着猎物远远地跑来。一脸地兴奋。
“郭果,你看好大一只雕啊,卖到镇里又能换不少钱呢。”
花花、妞妞也笑着围过来,几个人把猎物放在车上,继续向镇里行来。到了镇口几个镇长的家丁领着民勇拦住去路,见车上放着猎物便要收山货税三十文。郭果赶忙从怀里摸出三十文,刚要递过去。哪知一个家丁看这只雕毛色亮丽。便抢在手里,摆了摆手说:“这只雕我买了,你的山货税也免了。”说罢扔来一串铜钱。柳三叔不由大声理论,我们不卖,这只雕少说也值五六两银子。说着就要往回抢。
几个家丁嘻嘻哈哈围过来,“怎么着,想造反啊。来人,把他们绑回去。”
郭果一看,连忙伸手拦住,“各位,各位,是我们不对,这钱我们也不要了,雕就送给几位大哥。以后还望各位大哥多多关照。”说着把那串钱塞回去。
“算了,放他们过去吧。”得了便宜,几个家丁心情很好。
柳三叔赶着车,一脸气愤,走出一段路郭果笑了笑对柳三叔说:“三叔,你别在意,一只雕而已,咱山里的山货猎物多的是,咱平常到镇上买货卖货常和这些人打交道。不便得罪啊。”
三婶也连连劝说,三叔想了想,叹一声,“我不如蝈蝈啊。咱蝈蝈如此稳重大气,出门在外我也放心了。”众人点头称是。
进了镇,店铺林立,三叔停了车问郭果,接下来打算往哪里走。郭果摇摇头,他心里想去找一个宗门,宗门不好找的话,找个大道观也可。三叔想了想说,这样吧,我有个老友开了一家镖局,你跟着他们走南闯北见识一番,也可以顺便寻亲,实在寻不到就还是跟着镖局回来。郭果一想,自己长年在山里,经事不多。跟着镖局走也可以长长见识。
于是跟着柳三叔来到镇上的镖局,这镖局的当家姓简,人称双刀简勇,原也是附近村里的猎户,曾被抓上山当过几年土匪,后被俘降了官军,随军当了几年小兵,年纪稍大而当官无门,便告伤病退居乡里,与一同回乡的几个旧日同袍办起了双刀镖局。
在镖局门口通了姓名,简勇居然迎了出来。简勇见了柳三叔很高兴,昔日打猎遇险,柳三叔对其有援手救命之恩。柳三叔把郭果的情况大概说了几句,简勇立刻答应下来。看郭果年纪不大倒是背一张铁胎弓,想来是个好猎手,因此也很高兴。正好明日有一趟大镖,镖局里的高手几乎全部出动。柳三叔和简勇聊了一阵,便告辞去寻妻女。
简勇派人安排郭果住在镖局。晚上又召来大伙一块喝了顿酒,顺便把郭果介绍给大伙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