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弗兰西斯科,西面太平洋,潮湿温暖,一个海滨城市。
在圣弗兰西斯科南部郊区面对圣弗兰西斯科湾有一个矮房区,整片房子的颜色是灰白色的,这里住的大多数是低收入者,廉价的房租,廉价的水、电、气,吸引了许多接近贫穷的人们,这里住着各式各样的人,来自非洲的黑人、来自亚洲的黄皮肤的人,也有来自附近州的流浪的人们,附近一个集贸市场聚集了形形色色的小商小贩。
低矮的房屋,凌乱的巷道,李锦便住在这里。
6点30分,鸟声清脆,晨风细细。
李锦在鸟声中起床,起床后便是沿着小河边的小道跑一圈,然后上到有299级阶梯小山上,这299级阶梯的最后一级接在山涧旁的一块草坪,站在这里可以俯视整个小区。
阳光下的房屋安静而和祥,如厚实的村妇,被一缕薄雾轻拥着。
林间的鸟儿欢愉在歌唱,风吹来太平洋的海味,抚弄着小树叶,沙沙的声音如同小孩子的呢喃。
站在这里,李锦每次都有一种莫名的冲动,一种要从这山巅飞下去的冲动。
这是一种欲望,每一个年轻的心对世界征服的欲望。
有时候正是这种欲望在推动着这世界往前发展。
这里没有3岁儿子的哭闹声,没有母亲的絮叨,没有呛人的燃气煮开水的支支支的声音。
这里只有风、阳光、鸟声,和一颗跳动着的容易激动的心。
“我等你很久了......”突然,从树后传来一个声音,轻轻的说道,声音略带弹性,这是个中等个头的年轻人,看样子快30岁左右。
“我知道你等了很久了,不过我并没有迟到。”李锦没有回头,只是简短的回了一句,再也没有说话。
风也无语,鸟也无语,人自无语。
李锦一动不动在原地静静的看着风景。
“等人的时光,真的很难熬,不知先生可尝试过。”来人又道。
“今天是2011年9月13日,我等这一天足足等了三年,等人的确时间无聊的事,因为无聊所以难熬,可等待机会却更难熬,因为目的和功利更强。但你必须等待。”李锦接来者的话,很认真的说,“同时你必须学会等待,等待别人都不在等待,等待别人都已经淡忘。有时你不但要学习等待,你还会要学习忍耐。”
李锦好像是在对一个年轻的学生授课一样,又好像是在对自己说一样。
“等待是有意义的,等待也是一门学问。等待也是有价值的。有的人用一生的时间等待一次机会。一次机会就足以改变他整个人生。而很多人都是在机会来临前,已经走开。我不想成为走开的那个人,你也不想。”来者掏出一根香烟,兀自点燃,悠悠的吸着。
“记得上次我等那次机会也等了三年,足足三年,漫长而又短暂的三年。”来者望着吐出的烟雾,幽幽的说道。
“其实那一次机会只不过停留了5分钟。”李锦说道。
“5分钟足以创造伟大的奇迹。”来者说道,仿佛又沉浸在某种成功的喜悦中,无不自豪。
“那5分钟都改变了我们。改变了好多人的命运!”李锦激动而又愤懑地说,“那5分钟你买了多少股通用公司的股票?”
“6110万股,其中有50笔单是100万股。”
“那50笔单100万股,成交用了多长时间?”李锦问道。
“三分钟!”
“当时的价格是多少?”
“249.81美元一股。”
“哈,哈.........”李锦听完突然放声大笑,爽朗的笑声直插云霄。
“12.5亿美元的市值股票只用了3分钟!”李锦突然收住笑声,狠狠地说道。
这是不可能的!有人要买花12.5亿美元买一只股票,这只股票在3分钟之内有5000万股的买盘,这只股票必定会涨到天上!
“这是不可能做到的!”
“是的,正常情况是不可能做到的,但有的时候是非常时期,或者人们常说的特别时期,比如人们都在卖的时候,又比如有人故意制造恐惧的新闻煽动的时候。”来者轻描淡写的说道。
“有些人又偏偏爱听这些新闻,而且有些人偏偏又握有新闻里报道的那些事件所涉及的公司的股票。恰恰又在3分钟之内抛出些股票。又正好碰上有一些资金,当然是大资金,在某一处低位等着买这些抛出的股票,这事突然就成了。
当然这一切都必须要事先设计好,执行好。”来者静静地望着他。
“你知道是谁抛给你这么多的股票吗?”
“要不是有人说服胡朗,我恐怕一辈子也捡不到如此便宜的股票!”
“但是,胡朗似乎卖股票赚了很多钱。”李锦说道。
“可是,半年后他疯了。”
“原来赚钱也能使人发疯。”李锦讥笑道。
“赚钱自然不会使人发疯,没赚到钱才会使人发疯!后来通用公司的股票涨到了2000美元一股!”来者扬着眉毛,高声继续说道,“可惜可惜!胡朗真的可惜!”
“后来胡朗怎样了?”李锦问道。
“胡朗,手里没有那些股票,自然就被通用的董事会中除了名。”
“听说胡朗在他疯之前,一直在寻找一个人。”
“什么人?”
“那个诱骗他卖出股票的人。”
“那人死定了。”
“找到他,他人一定是死定了,胡朗找到他就想让他死,至少死一百回!”来者弄着手里的火机。
“胡朗,要办的事从来没失败过。”李锦道。
“你错了。胡朗错了。”来者定定的看着李锦,“通常不犯错误的人,一旦触发错误,错误就会接二连三地接着发生。”
“他错在什么地方?”
“他错在低估了一个人。他没有想到这个人高深得简直有点可怕,远超乎他的想象。”说这些话的时候,来者眼睛带着不易察觉的敬意。
“面对一个提着大刀,到处找人砍的彪形大汉,你会怎样选择。”来者目光眺望着远方,好像在问李锦,又好像在问自己。
“我会躲得远远的,躲到一个他连影子也找不到的地方。不管他要砍的那个人是不是我。”李锦说道,“千万不要等到自己的脑袋掉在地上才发觉他要砍的那个人是自己,岂不是傻瓜一个,留后人嗤笑。”
“胡朗不是彪形大汉,他提的也不是刀,但他提的是枪,而且他也不是一个人提着枪,有一帮人提着枪。只可惜他不是猎犬,果然他连那个人的影子也没有找到。”来者讪笑着。
“如果他是猎犬就好了。如果他是猎犬,他就会闻到那人的味道,他也就会知道,正当他四处找人杀的时候,那人其实还在一咖啡厅里喝着咖啡,吃着早点。那人正在某处高楼的玻璃窗后看着他笑呢。”来者调侃着,手舞足蹈,情绪激动得有些失态。
“一个不轻易犯错的人,一旦错误发生,就会接二连三地犯错,这是普遍的道理,应证在胡朗身上在正确不过。而且一旦错误发生就是其命运的转折,这正是报应不爽啊。”来者也感叹道,透着惋惜,也透着一丝丝的窃喜。
“你知道胡朗要找的人那个人在那里吗?”李锦问道。
“不知道。”来者看着李锦答道,“不过后来还是了解一些内情。”
“幸好,胡朗还有12.5亿美元,够他花几辈子的了。”李锦望着山下那一排低矮的房屋。“不像这些为生活奔波的人们,辛辛苦苦,祖祖辈辈都没法拥有如此多的财富。”后半句李锦没说,想必不用说来者也明白他的意思。
“钱对于他来说应经只是个数字游戏而已,对他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人到了他这种境界,有钱无名恐怕比死了都难受。他不允许自己无名,他更不允许别人侮辱自己。”来者叹息着,“正是这一点成就了他,也害了他啊。
“骗他卖股票就侮辱他,他卖股票赚钱也叫侮辱?!”李锦无不好奇地问道。
“是。”
人难道就不可,默默无闻,平静过一生吗?平平淡淡过一生难吗?李锦心里暗暗问自己,人的一生要怎样度过才有意义呢?李锦心里始终找不到答案。
望着山下晨雾缭绕的山庄,李锦不觉心里多了些忧郁。
“八月份的第一个星期二,你去费马尔咖啡厅,去取你回属于你自己的东西。”说完来者转过身去,往密林的深处走去。
“一定要,是时候拿回我的东西了。”李锦看着来者远去的身影静静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