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蜀以后,接触的风土人情都与从前在关中时略有不同,甚至于方言,虽然未带来太大的障碍,但云剑飞心中思乡情节却越来越重。不过好在一路有周文慧陪他解闷,不然这一个人当真要被憋死。
这一夜,漫天繁星闪耀,云剑飞与周文慧身处荒郊野外,两人在一处空旷的高地燃起一堆篝火,山林间传来阵阵风声呼啸,其中又夹杂着几只不知什么名字的野兽叫声。二人面面相对,顿觉几分凄凉,但同时心中竟有几分新奇和刺激感。可能因两人自幼便生活在高墙大院当中,都是头一次离开家门的原因吧。
周文慧此时忽然握起竹萧,看似无意地吹奏起来。阵阵箫声飘荡,只觉曲调婉转,却又夹杂着浓浓的思念一般。云剑飞知她想家,自己又何尝不牵挂家中的亲人,碧盈,红袖,紫嫣,还有大哥剑南跟表妹忆琳。如今到了四川,不禁觉得和家中的距离又远了许多。
云剑飞正一个人心中伤感之时,却听箫声忽然终止,却见周文慧早已泣不成声,剑飞虽至今仍不知道这丫头的全部秘密,但想来她这样一个女孩子从前自是被人万般宠爱,如今却不知为何流露至如此地步,与自己相依为命。自己尚有家中亲人可以思念,想到这里,云剑飞不由坐到周文慧身边道:“文慧……”
周文慧却抬头看着他,明明可以看出她心中难受,却又见她故作一脸坚定的表情道:“大哥哥,你可不可以吹首曲子给我听?”
云剑飞知周文慧最是喜欢那杆竹萧,一路上总握在手中,此时忽然见她将竹萧递给自己,接到手中,自是觉得有几分沉重,小心地将竹萧擦拭了一遍,这才慢慢放到嘴边。二人早似兄妹一般,那周文慧抬头看着他,曲音未动,便流露出几分陶醉模样。
箫声响起时,却不觉令周文慧感到阵阵凉意,似是寒霜暴雪忽然来袭,整个人心情更觉悲凉,但不知为何,这凄凉的曲调却又让人隐隐觉得暗含几分铿锵,似是一个人独自面对着漫天风雪。随是整首曲子显得悲凉,反倒愈加衬托出那几分豪情万丈。听后反而不但不让人觉得难过,整个人似是也因这曲子燃起几分激情。
“大哥哥,你吹得真好,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啊?”周文慧早已陶醉其中,开口问道,眼睛早一动不动停在云剑飞身上。
——话音刚落,却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掌声,而鼓掌之人也跟着现出真身,同时开口说道:“好一对‘神仙眷侣’,当真是羡煞旁人。”只见这说话之人中等身材,长得也是一表人才,一身书生打扮,但是身上装饰无一不是价值连城的珠玉宝石。他看上去二十多岁模样,此时目光却一动不动地停在周文慧身上,但见他一挥手打开一把折扇,纯白如雪的扇面上只写着大大的“多情”二字。
云剑飞只觉一阵淡淡的幽香自那少年身上散发出来,却发现周文慧已经紧紧贴在自己身边,只听她轻声提醒道:“大哥哥,要当心,这个人外号叫‘多情公子’,是魔教年青一辈中数一数二的高手。”
云剑飞却明显听出周文慧声音中流露出对那多情公子有几分惧怕,料想这“多情公子”人如其名,又身在魔教,当然不是什么好人。跟着拉起周文慧的手,遥遥望着多情公子道:“不知阁下深夜造反有何见教。”
而那“多情公子”反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轻松一笑,跟着又一甩手中折扇,做出一个潇洒的动作道:“在下是被两位的箫声吸引过来的。”说完,露出几分赞赏之情看了看云剑飞手中的竹萧,又看了看一旁的周文慧一眼,脸上含笑念道:“借问吹箫向紫烟,曾经学武度芳年。得成比目何辞死,鼓作鸳鸯不羡仙。”
话音刚落,便听周文慧跟着道:“百尺游丝绿满天,玉簪暗暗惜华年。若得雨盖能相护,不羡鸳鸯不羡仙。”说完目光偷偷看向云剑飞,云剑飞自是知道这两句诗中暗含意思,未来得及开口,周文慧就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大哥哥,我们两个加在一起也未必是这多情公子的对手,暂时不要与他为敌。”
云剑飞却不以为意,因他自幼便博览天下武学,别说眼前这个自己从未听说过的“多情公子”,就是当代武林泰山北斗,武当少林两派中的高手,他也未必放在眼中。不过若只有他一个人的话,大可放手与这“多情公子”比试比试,但如今身边有的周文慧,便觉得没有理由叫她也跟着自己一起冒险,不如先看看这多情公子打的什么主意。
“好!好!”多情公子说话时将折扇一合,连连鼓掌。云剑飞与周文慧二人却不知他来此究竟是为了何意,随着那多情公子一步步走进,两个人都不觉紧张起来。
“有这么一位貌若天仙的美人儿结伴而行,这位公子当真好生叫人羡慕。”多情公子说完,目光自是毫不留情地在周文慧身上停留了片刻,却见周文慧一脸不乐意的表情,这才转向云剑飞。
云剑飞不慌不忙,但他刚要说话,便听身旁周文慧开口说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江湖上盛名已久的‘多情公子’。”说着却是一脸不屑的表情,冷眼看着多情公子道:“妄你自号‘多情’,竟原来如此不解风情。”说着便将身子靠向云剑飞。
而那多情公子果然表现的一脸惭愧,跟着赔礼道:“姑娘怪罪的是,都是在下搅了二位的风花雪月。”说着又看向云剑飞:“只是方才听到这位兄台的箫声,心中不知为何生出几分感慨,一时失控,便忍不住想来拜会一下。”
此时云剑飞倒有几分不自然,他虽一直都只把周文慧当作妹妹看待,但此时二人紧紧靠在一起,只觉一阵温香软玉,整个人不觉跟着飘飘然起来。却又听周文慧在自己耳边轻声道:“都怪你,萧吹得那么好,把这坏人都引了过来。”令云剑飞又觉得耳边一阵奇痒,少女吐气若兰,更让他心中隐隐荡起几层波浪。
比起云剑飞脸上略显尴尬的表情,那多情公子却是一脸平静模样,目光中带着几分羡慕或几分赞赏地看着云剑飞,跟着开口问道:“不知兄台方才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这曲《寒梅映雪》是在下新近得的一首曲子。”
剑飞说完,却见多情公子摇头晃脑,似是心中回味一般,跟着赞赏道:“果然既有梅花的铿锵,又有几分傲气,漫天风雪似是也被它比了下去。”
云剑飞此时看那多情公子,却略感几分惊讶,似是与他印象中的魔教中人大是不同。只是未等云剑飞开口,周文慧便拉住他的胳膊,冷眼对着多情公子说道:“大哥哥的箫声,凭你也配听?”
说完却见多情公子洒脱一笑,跟着又满面笑容道:“以在下看来,刚才这首曲子的名字应该改作‘寒梅傲雪’方才更妙一些。”跟着又似一副颇有研究的神态,扇着折扇缓缓言道:“独立风雪,看漫天雪舞傲笑群花,当真与兄台有几分相似。”
多情公子说完,周文慧却皱起眉头抬头从侧面看着剑飞,露出一脸担心模样,果然那云剑飞似有几分得遇知己一般,微微笑了笑,之后又看似平静地说道:“何以见得。”话音刚落,却被周文慧在他臂膀上狠狠掐了一下。
那多情公子自然察觉到两人神色有异,跟着哈哈一笑。看了看云剑飞:“在下刚才闻听阁下箫声,心念受箫声影响,脑海里不由想起一套武功,不知阁下可否将方才的曲子再吹奏一遍,好让在下将刚才想到的那套武功想完。”
多情公子如此一说,云剑飞自是再不顾周文慧反对,就非常爽快地答应下来,说着便将竹萧放在嘴边。
但见那多情公子闭目凝神,悉心聆听箫声,只见他忽然举手,初时缓缓而动,虽然很慢但阵阵掌风激荡,却犹如风雪来袭,更夹杂着阴寒内力,不由让人忍不住想打个哆嗦。跟着便见多情公子双掌穿梭,时静时动,静时暗自积蓄气势,动时掌力一发而出,犹如一道闪电穿透风雪。
这套掌法非但深藏奥妙,出手时又叫人猝不及防,即快又很,而且由那多情公子使出来,不由又让人觉得有几分美态,当真如独立风雪,傲笑群花的寒梅一般铿锵美丽。
“这套掌法因在下听到兄台吹奏的曲子,才灵光一闪,自创而出,掌法的名字还是劳烦兄台代取吧。”多情公子说完,剑飞与周文慧同时吃了一惊,呆立在一旁,那周文慧过了一会才在云剑飞身边轻声道:“想不到这个多情公子武功造诣如此之高,大哥哥你吹一首曲子,他就能创出一套武功。”跟着却又在云剑飞手臂上一掐,生气道:“今晚不许你再吹曲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