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剑飞始终没有想到那周文慧本来模样竟如此美若天仙,此时两个人一起走在小镇上,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不由令剑飞想起从前与表妹一起逛长安城时的情景,只不过现在的他易容成吕三通模样,自是看上去有几分老成,再加上出门在外,内心难免多了几分不安。
周文慧反倒一脸无忧无虑的模样,领着云剑飞走到小镇西边的一间客栈。两人点了几样精致的小菜,这才面对面坐下。那周文慧才笑着说道:“我刚才一个人在这小镇转了一圈,买了身衣裳,还在这里订了两间上房,之后才去找你,三哥嫌我去的迟了,现在还在恼我吧?”
云剑飞却轻轻一笑,面对着现在的周文慧,他非但没法生气,反倒还有些不知如何是好。这时,店小二端着几盘做好的小菜来到两人桌边,只见他偷偷看了周文慧一眼,却又看向云剑飞,目光中流露出几分奇怪的感觉,羡慕中似带着几分同情。云剑飞自觉好笑,想来这店小二已见识过周文慧的脾气。
周文慧这时也轻轻一笑,跟着夹了一片牛肉放到云剑飞碗中,接着才说:“吕三侠是不是可以说说你的秘密了。”
云剑飞听她忽然如此说,脸上表情不由显得有几分僵硬,但很快又回过神来,强作镇定道:“周姑娘认为我有什么秘密呢?”
而那周文慧也并未生气,反倒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道:“你刚才你与那大恶人交手,我都看得一清二楚。”跟着却又似满怀心事的模样,小声说道:“亏人家那么担心你,原来你这样深藏不露。”
云剑飞这才知道周文慧为何忽然在自己面前换回女装,不过他从一开始就自认为没必要在她面前故意隐瞒,于是跟着问道:“你可都看清楚?”见周文慧点头,剑飞这才说道:“天下间只有一种武功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才说到一半,那周文慧便会意一笑,只是剑飞一时兴起,竟是无意间触碰到左臂伤处。
“三哥……”周文慧刚叫出口才觉一阵尴尬,但心里却似还在记恨云剑飞故意隐瞒自己真实身份。令云剑飞刚体会到几分温柔,却又瞬间如置冰窟。
只见周文慧又气鼓鼓地看着他道:“你还未说自己的真实身份?”
云剑飞这才又无可奈何地看了她一眼,之后与周文慧一道走上楼上,待剑飞卸下装束走出厢房,周文慧看着他的模样,竟不由呆了半天。
——“天下间只有一种武功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便是我们云霞山庄的‘乾坤九转’,你一定听说过我大哥云剑南的名字吧。”
云剑飞一番话说完,周文慧才似回过神来,却是又将云剑飞看了两眼,这才装出一副不屑的模样道:“说得那么厉害,却还要装作别人的样子来行走江湖。”
云剑飞自不与她计较,反而笑着说道:“大家彼此彼此。”却见那周文慧闻声更是满脸不屑地将他看了一眼,只是此时却不同从前,眼神中似是夹杂着些复杂的情绪。
但不一会,周文慧又似想起什么来,看着云剑飞卸下的易容装束,忽然气冲冲道:“果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亏我一直自作聪明,你是不是从第一眼就认出我的身份了……才会多我那么好。”最后一句说出来时,又似是带着几分犹豫。
云剑飞反倒是一副很坦然的模样,似是早料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跟着说笑起来:“当时我只是觉得你身世可怜,但谁会想到那间小破庙里,会藏着你这么一个世间难得一见的小仙女呢?”他自幼与碧盈几个丫头在一起,此时换回本来面目,自然也变得无拘无束,言语轻挑起来。
周文慧却仍装作一脸不高兴的模样,道:“谁会相信,你们这些富家子弟最会哄小姑娘开心。”说着更是一脸冰冷的表情,又让人觉得另一种冷艳动人。
云剑飞直到此刻才后悔自己刚才出言轻浮,面露几分惭愧。但他心里却仍有一件放不下的事情。“周姑娘,不知那‘大恶人’为什么要抓你?”
周文慧闻言却是将剑飞看了几眼,不知又在心里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才一脸神秘又似淘气的模样说道:“你有秘密瞒着我,我也不会告诉你我的秘密。”
云剑飞知她这次是真不愿意说,二人毕竟萍水相逢,虽在一起相处了这些时日,但彼此之前都从未以真实身份相对,难免有些隔阂。此时还是互相留些余地好。跟着便转移话题道:“不知周姑娘日后有什么打算?”
“自然是跟着你了。”周文慧说完才觉一脸羞愧,似是这才发觉换回女装之后,不能再似从前那般无所顾忌。但跟着又淘气道:“我这样一个弱女子,武功那么差,又被大恶人追杀,自然要仰仗‘三哥’——你了。”自是装得媚态百出,纵是铁石心肠之人,见她此番模样,怕也要心软。
云剑飞却还未习惯了她的淘气。不过,看到剑飞一脸尴尬模样,那周文慧又忍不住掩嘴一笑。云剑飞这时才又一脸严肃,以现在的情形来看,这周文慧应当有能力自保,但不知为何剑飞心里却有些不忍说出那些分别话。
周文慧却似看出他的心事,轻轻一笑,跟着又一脸娇态问道:“三哥是嫌弃我了吗?”
二人此时面对面站在客栈内的厢房门前,云剑飞闻言更加觉得一阵尴尬,不由将目光移向周围,生怕隔墙有耳。不过周文慧反倒笑得一脸天真模样,跟着说道:“不然的话怎么到现在还不告诉我你的真名呢?”
云剑飞只觉被她打败了,从前在表妹面前也好,现在在周文慧面前也好,他总会不知不觉中感到自己无形中矮了几分。跟着只好学一面说一面用手在墙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云,剑,飞”
周文慧则始终认真看着,直到他把最后一个字写完,这才重复念了一遍,似是之前便听过这个名字般,又回头将剑飞看了一眼,道:“原来几天前在云霞山庄一招打伤崆峒派的侯人清的人就是你?”
谈及旧事,云剑飞心中却觉一阵惭愧,当日打伤侯人清皆因见到丁典的伤势,一时冲动,却并无他本意。但此时他仍装作一脸平静,只是不觉左腕伤患又在隐隐作痛。
周文慧何等精明,早就察觉出他面色有异,一眼便朝云剑飞左腕伤处看去,跟着又一脸关心的模样说道:“伤的重吗?快进屋,我替你把伤口包住。”云剑飞已经渐渐习惯她这一阵冷一阵暖的性格,轻轻点了点头,跟着便依言跟着周文慧走进房内。
云剑飞离开云霞山庄时,准备了不少伤药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而周文慧此时正半蹲在云剑飞,一言不发为剑飞清洗伤口周围的污血。瞧她一脸认真模样,连云剑飞也不忍打扰她。
不过最难消受美人恩,此时云剑飞看着周文慧,不知为何脑海中想起的竟是家中的忆琳表妹的模样,顿觉心里不是滋味,再不敢心猿意马,却将视线移向别处。
而那周文慧替云剑飞包扎好伤口之后,却依旧站在他面前,看了许久,这才似笑非笑地说道:“‘大哥哥’,还好伤口不深,只是割破了血管,我给你敷了药,应该要不了几天就可以痊愈。”说完又是甜甜一笑。
云剑飞一时未留意到周文慧给自己换了“称呼”,回过神来看着她时,心中竟有一瞬间错觉,当真把她当作自己的妹妹一般看待。只是那周文慧眼睛一转,不知察觉到什么,忽然转过身背对着他,云剑飞自然变得收敛一些。跟着便听周文慧说道:
“‘云大哥’,不知你怎么看,不过你是我在江湖上结识的第一个朋友,你为了我两次跟那个大恶人动手,可能在你看来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事,但我却真得感激你,可是我有些事情却真得还不能给你说……”说到此处,周文慧才转过头看着云剑飞,瞧她满心的矛盾都表现在脸上,不觉又叫人心生怜意。
云剑飞只觉心中一软,不禁上前一步道:“文慧,你若不怕麻烦的话,不妨暂时跟着我吧,等我办完这件事,再替你找一个好去处……”
只是,云剑飞把话说完,都未曾留意周文慧眼角闪过的泪光:“文慧……真好,大哥哥,你也这样叫我。爹以前也这样叫我……”
云剑飞却以为她又想起难过往事,伸手在她肩上轻轻一拍。只觉一阵温存,二人互看一眼,却见周文慧似是会意一般,忽然笑逐颜开:“‘大哥哥’,我知道你是真得待我好,不管我是现在这样,还是变回小乞丐的模样……可是我……”
云剑飞反倒觉得这周文慧年龄与碧盈相仿,一脸稚气未脱的模样,却不知为何有如此多的心机,好在她心地并不算坏。不禁轻轻一叹,伸手摸着她耳边发丝道:“怎的‘周兄弟’变得如此婆婆妈妈起来,你又何尝不是我行走江湖结识的第一个朋友,我们那晚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况且你又吹得一手好萧,日后有机会还要和你‘琴箫合奏’……”
说到此处,那周文慧忽然一摇头,摆脱他的“魔爪”,跟着却有忍不住喜形于色道:“大哥哥你会弹琴吗?”
云剑飞自然一脸自信地表情点点头道:“这当然了,你见识过的我的武学不过是我所会的东西的冰山一角罢了。”
“那我以后可要好好见识见识大哥哥的本领了。”说完。二人彼此看着对方,似是又回到从前无拘无束,破庙相逢时的情景,心中更是多了几分惺惺相惜的感觉来。
——暗夜幽幽,月光溶溶,却一点感觉不到夜的冷清。只是不知那冰冷如霜的月光中是否寄托着远方的人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