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何人?”那长青子说话时一身正气,但见他将宝剑横在身侧,一手却压着左肩处要穴,显然此刻仍在靠内力强行压制体内毒素的扩散,自是比平时更警惕几分。至于一旁端木十三却是面色平静地看着书生与长青子。
书生倒也彬彬有礼,对着长青子深深鞠了一躬道:“小生本是途经此地,不巧看到你们在此大打出手。依小生看来,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不管什么事情,坐下来好好商量,总好过双方舞刀弄枪,永远也解决不了问题。”
“哈哈……”只见那长青子一阵大笑,笑毕一甩长袖,只觉一阵狂风来袭,那书生从未修习过武功,自是被这阵掌风吹得向后倒退数步,这才止住。原来竟是云剑飞在身后出掌将他托住。
“长青子,今日是我神农帮与你们重阳宫之间的恩怨,你何必对一个外人出手。”
端木十三话音刚落,果然见那长青子将目光转向他道:“端木寿老帮主在世时,你们神农帮一直在长白山一代活动,与我重阳宫河水不犯井水,而你却私自率众来终南山一代扩展势力,我重阳宫与你们神农帮之间的矛盾皆因你端木十三一人而起!”
“哼!”却见端木十三一声冷哼,接着说道:“这终南山上的草药,又不是你们重阳宫的人种的的,凭什么许你们采,就不许我们神农帮采。我看分明是你们重阳宫的人先来滋事。”
“端木十三,你们神农帮为一己私利,不顾及万物自然生长,若任你们那样肆意采取下去,要不了多年终南山上便再无药可采。贫道今日亦把话说在前面,倘若日后再见你们神农帮的人上终南山,我便见一个杀一个。”
“臭道士,你是要将我们赶尽杀绝!”那端木十三说着再忍不住怒气,抬手间便有无数毒虫自袖中飞出,长青子却早有准备,一挥剑气,便只留下一地死虫尸体。只是此时云剑飞却分明看出长青子面色有异,想来端木十三现在只是想拖延时间,刚才出手也只是为了试探长青子中毒的深浅。说着果然见那端木十三脸上此时露出一丝叫人不易察觉的冷笑。
“妄你们老帮主端木寿生前代表中原武林只身在河北力抗胡人数十载,想不到他一死,余下的弟子竟如此窝囊。”长青子此言似是说到端木十三痛处,但见他面色如灰,只一会却又抬起头道:“我作什么,还轮不到你教训。”
但就在这时,却听那书生在一旁忽然开口言道:“两位,可否听小生一言。依在下看这位端木帮主,终南山原本只有重阳宫的道士在山上采药,你们远道而来,更要以礼相待,反过来刀兵相向就是你们的不对了。而这位道长,你又何必非要赶尽杀绝,凡事都应与人方便,亦是与于己方便,留条后路给别人……”
不过显然,此时双方都未将那书生的话听进去,却只见云剑飞忽然上前一步朝着长青子走去,使得双边人马都将目光放在他身上。
“兄台,刚才我与你那朋友有言在先,你难道想反悔不成……”书生刚要说话,却见云剑飞目光从他身上扫过,隐隐透出一股凉意,又听云剑飞冷冷说道:“人命关天,岂可儿戏?”说着一抱拳对长青子道:“长青子老前辈,你觉得现在左肩可有什么不适?”
此话一出,那长青子果然脸色大变,而一旁端木十三亦看出云剑飞意图,不待他继续把话说完,便一扬手道:“小子,你竟敢管我们神农帮的闲事。”
话音刚落,却见寒光一闪,云剑飞手中宝剑出鞘,一式华山派剑法中的“云出无心”,看似出手随意,但却有无数剑气连绵不断地朝端木十三飞去。剑气锋利无比却又收放自如,只在那端木十三身上罩衣留下一道道剑痕,却并未伤及皮肉。只是此时被端木十三藏在身上的毒虫却都纷纷从那些被剑气划开的衣缝中钻了出来。
这时,又听云剑飞厉喝一声到:“端木十三,你想再拖延一时三刻等长青子前辈毒发身亡。我又岂能坐视不理!”
话音刚落,众人似是如梦初醒,重阳宫这边早有人掷出火油等物,那端木十三瞬间便被一阵火焰所包围,众神农帮弟子只得拼死救下端木十三,但显然双方原本实力相差非常悬殊,只是之前碍于端木老帮主的名声,众重阳宫弟子才处处手下留情,此时却再无所顾忌。神农帮弟子虽可仗着毒虫保命,但瞬间便被杀得溃散。
这个时候,长青子盘腿而坐,云剑飞则立在他身边道:“长青子前辈,这‘五毒至尊’毒性非比寻常,以你一人的内力怕是驱除不干净,不如由晚辈出手助你。”长青子闻言将云剑飞看了一眼,点头一笑,接着又听剑飞道:“我以内力将前辈体内的毒血由伤口处吸出,只是届时血脉逆流,会稍微有些痛苦,希望前辈不要以内力相抗衡,否则前功尽弃。”
说完,便见云剑飞将右掌放在长青子左肩患处,施展出“乾坤九转”第四层“隔空吸物”功法,不一会便见长青子体内毒血自他左肩伤口一点点涌出,在云剑飞掌心处聚成一滴血珠,血珠渐渐变成鸡蛋般大小,在一层层内力包围下不断飞速旋转,只是颜色显得有些灰暗。
不多时,云剑飞便抬手将那滴血珠托起,跟着一挥手甩到地上,却见毒性扩散,方圆数尺之内草木竟瞬间被腐蚀枯萎。长青子这才自己运功闭目调息一番,果然气色回复了不少,只见他抬头看向云剑飞,目光中尽是赞许之情。
“华山派已经许久没出过剑气双修的弟子了……”长青子说完,云剑飞不觉一笑,跟着说道:“招式只是表面,内功修为才是根本,大拙可以胜巧,巧亦可制拙。”
“哈哈……”长青子闻言又是一阵大笑,更是慷慨赞道:“吕公子年纪轻轻,对武学便有如此见地,难怪偌大的华山派都容不下你。”
云剑飞在他面前反觉一脸惭愧,因他并不是真的吕三通,正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却见周文慧与那书生一前一后朝这边走了过来。
“唉,都是你们不好,又徒增这么多杀戮。”书生一阵叹息,显然还在在意刚才的事。而周文慧亦不饶他,跟着说道:“你这书呆子,当真看不明白,若不是三哥出手,那牛鼻子老道现在只怕已经毒发身亡……”
不过云剑飞与那长青子此刻意气相投,两人却都不在意他们二人在一旁争吵的内容。只听云剑飞道:“前辈,那神农帮本在长白山一代活动,怎么忽然跑到终南山了?”
而长青子闻言不觉一阵长叹,“一直以来胡人占据我汉人河北半壁江山,那神农帮帮主端木寿一直率领弟子据守长白山与胡人作对,当真是我中原武林中的杰出人物,连家师重阳真人亦对他赞赏有嘉,只可惜端木寿一死,其子端木十三便率众南渡黄河,来到我终南山一代扩展势力。最初本门念在当年端木老帮主薄面不与他们计较,却不料有一日被我与师弟查出这端木十三竟与河北胡人有所勾结……”
“哦?”听长青子如此一说,云剑飞当真后悔刚才未曾一剑宰了那端木十三。只是,这时又听长青子说道:“只是此事尚未得到证实,我与师弟亦只是通过监视与神农帮药材生意上的往来对象,才会有此推测,但已有八九分把握,否则倒不至于如此打动干戈……”
“——所以,前辈方才又处处对他手下留情。只是警告他们不要再在终南山附近采药。但倘若是证据确凿的话,只怕端木十三早没命活到今天了吧。”云剑飞此话一出,果然见那长青子频频点头,但很快又咬牙道:“不料这端木十三竟欲致贫道于死地,妄端木老帮主一世侠义之名,竟生出这样的儿子……”说完不禁一叹。
听到此处,云剑飞心里亦不觉难过,想起自己与大哥云剑南,好在自己从小受大哥影响,将汉人江山看得比什么都重,不然又怎么会因听到河北汉人的苦难,便逞一时之快离开家中的温柔乡。无非是想为被胡人欺压的汉人尽一己之力,此时,他越来越能够体会到杨羲和的心情,只是想到若按照大哥所描绘的霸道,终有一日,他们兄弟二人将与杨羲和沙场对决,心中竟不知为何生出几分犹豫。
虽不知是对是错,但对于从小便收云剑南影响的剑飞来说,此刻还没有任何东西能够代替他内心当中长久以来剑南传递给他的信念:驱逐河北的胡人,之后建立起一个可以代替现在南朝的新皇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