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就在这时,却听那书生深深叹了口气道:“又是江湖仇杀,若这个世上人人都不会武功该有多好。”
云剑飞听他口气轻狂,心中更对此人感到不屑。反而周文慧依然笑嘻嘻地打趣他道:“若是人人都不会武功,遇见歹人行凶,大家都视而不见,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了。”
书生跟着又义正言辞道:“为非作歹自有王法管教,你们这些江湖人士偏要打着‘行侠仗义’的旗号去作自己喜欢的事,若是少了你们反倒更好,似眼前这场厮杀便也不会发生。”
“哼!”周文慧听完不服气地看了那书生一眼,却又回头看向云剑飞。云剑飞知她是来找自己当救兵,只得轻轻一笑,跟着说道:“为侠者一生不图功名,但求所行诸事皆不违背侠义之道,又岂能一概而论。若如你所说,那些草菅人命,贪污纳贿扰乱朝纲的事也有不少是你们这些读书人做出来的。”
二人针锋相对,书生似是早知他会如此说,遥遥指着远处那一群人道:“你我所言皆虚,眼前所见事实却是你们江湖中人为了利益相互厮杀,草菅人命。”
“你这么说不就是‘掩耳盗铃’吗?南朝皇帝荒淫无道,尽是贪官污吏当道,百姓人人苦不堪言,你当没看见,偏偏说江湖中人的不是?”周文慧此时杏目圆睁瞪着那书生说道。但见那书生面色庄重,似没听到一般,又跟着说道:“制法不严,才会至此,但若没你们这些江湖中人充什么‘江湖义气’,又目无王法,我南朝也不会乱成这样。”
云剑飞却再懒得与这书生纠缠下去,于是开口道:“你口中将那‘王法’说得如此神圣,不外乎是官员赖以欺诈百姓的工具。拿眼前这事来说:若是牵扯不到那些当官的人的利益,谁会来管这等闲事……”
剑飞说道此时,周文慧跟着眼珠一转,似是想到什么鬼点子一般,忽然上前打断他的话,对那书生说道:“我和三哥都是‘侠客’,你看不惯我们‘侠客’,那眼前正好就有一场争执,如果我们这两个‘侠客’不出手的话,你觉得该如何处理呢?”
而那书生闻言果然朝远处那两队人看去,跟着说道:“纵然有天大的仇怨也不应该私自解决,还这般大打出手,视人命如草芥,以我之见,应当立即报官将他们统统抓起来以儆效尤,以后自然不会有人胆敢再犯。”
只是话一说完,却见那周文慧掩嘴一笑,又看了看四周,小眼睛激灵一转道:“方圆百里连个人影都没有,你要去哪里报官呢?”剑飞闻声亦忍不住一笑,不由在心里赞赏周文慧的急智。
“这……”那书生果然显得有几分为难,但仍义正言辞道:“纵然如此,也不能采用以暴制暴的手段……”
“那你认为又该如何处置?”听周文慧说完,云剑飞却轻轻一愣,似是隐约猜到这丫头打的什么主意,便要阻止她。不料文慧轻轻一笑,用只有二人可以听到的声音低声道:“你等着看好戏吧。”
这时见那书生一副沉思模样:“看样子这两帮人马之间应是有不小的仇恨……这样置之不理必然死伤惨重……但这本应是官府的事情……眼下却只有我一人……佛祖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不一会,书生似是打定主意,看了周文慧与剑飞一眼道:“你们且看好了,我这便过去劝说他们罢手。”
“慢……”剑飞正要出言阻止,却又被周文慧抢着说道:“说得那么厉害,你以为自己是谁啊?他们会听你的么?”
“非我之言,而是圣人之言,孔孟之道。”那书生说话时一脸自信的表情。
剑飞仍觉有几分不妥:“你可曾想过,若世人都像你想的那般善良,胡人怎么会占据我河北数十载?”话音刚落,周文慧却又在一旁拉着剑飞道:“三哥,腿长在他自己身上,他自己偏去送死,你管他作什么?”
“人命关天,岂可儿戏。”剑飞说完却不待周文慧阻止便要上前拦住那书生。“你真要去与他们理论,倘若有一言不合,必然拳脚相见,只怕你话未说完就要被他们打趴在地上,不若由在下为你助拳,紧要时也可替你挡上一拳半脚。”
谁料书生见二人一唱一和,却误以为云剑飞故意这么说来灭自己威风,反冷眼看着二人道:“你还是看好你那位兄弟,别事后耍赖便成。”说完,书生便已快步离去。却见周文慧冲着他的背影作了个鬼脸,跟着拉着云剑飞的袖口笑着说道:“狗咬吕洞宾了吧,还不快走,站在这里,作什么?”
“文慧,你这样会害死那个人的。”剑飞却不理周文慧一脸不乐意的神情,说完便跟在书生背后朝远处。
此时才看清楚远处争斗的两队人马的装扮相貌时,又听那周文慧在一旁小声嘀咕:“那群臭道士应该是附近终南山上重阳宫的人,对面乔装成采药人的那些人应该是长白山神农帮的人,你看他们多以毒虫毒蛇代替兵器……”
“神农帮怎么会来关中?”云剑飞也觉一阵奇怪,但跟着却见那两队人马见到他与文慧等人立即相互罢手,双方分开阵仗各自站在两边竟同时朝正向他们走来的三人望去。
“这些名门正派,最喜欢装‘伪君子’,明明正杀得你死我活,却又要在人前装作另一幅模样。”周文慧似是话中有话的表情看着云剑飞。而剑飞忙笑着提醒她道:“你这话莫要让他们听到,否则便要当心葬身在这群‘伪君子’手下。”
剑飞说完,不觉又是一笑。周文慧自知武功不及他,却也不跟他计较,偷偷在他身边扮了个鬼脸,二人又将视线移动面前两队人身上。神农帮与重阳宫的弟子们多半都受了伤,可以看出重阳宫弟子无论内功或武学修为普遍都在神农帮弟子之上,只是仍有不少重阳宫弟子被毒虫或是毒蛇咬伤,此时他们虽暂时靠内力将毒性暂时压制住,但若不及时治疗恐怕仍有生命危险。偏偏现在两队人又摆出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看着正朝他们走去的书生,以及剑飞文慧三人。
这双方人马又各有一个领头人,其中神农帮的领头人是一名看上去二十七八虽的男子,他与其他弟子一样乔装成采药人,若非此时他准备站出来说话,且其他神农帮弟子对她他敬有佳,当真很难辨出来。而另一边重阳宫弟子的视线则纷纷集中在一名五六十岁左右的道长身上,这道长发须花白,但却面色红润,举手投足间都隐隐与人一种隐士高人的感觉,显然其道家功法的修为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只是这道长左肩部一处伤处正不断往外渗出血来,倒更像是被什么毒物所伤。
“文慧,你可认得他们。”云剑飞却见一旁的周文慧不住摇头,忙开口问道。而周文慧却仍不住叹着气,过了一会才开口说道:“那个二十七八岁的汉子应该神农帮帮主端木寿之子端木十三,而对面的牛鼻子老道想必是重阳宫重阳子座下门徒,只是那重阳子有七个弟子,却不知是哪一个。只是可惜……唉。”
“可惜什么?”见她一脸唉声叹气的模样,剑飞忙跟着问道。
“可惜那老道士只剩下不到一个时辰的命了,你看他左肩的伤口流出来的血,如果我猜的没错。一定是被神农帮的‘五毒至尊’所伤。”
周文慧说完,果然看见一名神农帮弟子捧着一件事物朝那端木十三跟前走去,那端木十三看了一眼之后,便远远指着那名老道士破口大骂:“长青子,你竟敢出手打死我神农帮圣兽‘五毒至尊’!”
而那被唤作长青子的老道却不屑一笑:“我敬神农帮主端木老帮主生前力抗胡人,才对你们手下留情,谁想你们却用这等卑鄙手段残杀中原武林同道,杀死一只‘五毒至尊’算是便宜你了。不然你还认为自己有命活到现在吗?”
显然那长青子所言非虚,只见端木十三脸上虽有怒意,却不敢发作,一咬牙一甩袖道:“哼!”而神农帮手下见事已如此,只能一声不响地捧着那件事物退到一旁。
云剑飞自幼博览群书,自然对那“五毒至尊”也有些了解:“这‘五毒至尊’本是长白山一代特产的一种貂类,百年难得一见,端木寿的那只自幼便被他喂食各种至毒的毒虫和毒蛇,毒性更加猛烈,加上它自幼与人相处,非常具有灵性,被神农帮看作镇派圣兽。据说常人若被‘五毒至尊’咬到或者抓伤,便会立即毙命,即使是内功高强的人,亦难熬过一时半刻。”
周文慧听他说完,却神秘一笑道:“那长青子的功力可以称得上绝世高手,只可惜他太过自负,自以为凭自己的内力可以压制毒性,但依我看再要不了半个时辰他就要毒发身亡。”
“既然这样,我们现在就去告诉他。”云剑飞说完却不待周文慧阻止,先行一步朝着长青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