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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黑幕初绽

六月隔断一年的完整,总有些事在年中冉起,尽管繁花馥郁,葱茏万木,美化这个季节的一切景象,但自然即使舒服,还是会有黑暗的一面,世界足以静美,却无法软化趋于邪念坚硬的内心。

暑热难熬,抚琴楼自当是最清雅的座处。自从图硕与印的相识,意象到的爱恋渐渐展开,儿女私情本就是一见倾心的事,貌美与英才怎能安于守旧,即使他是朝臣,即使她是歌妓。

成为抚琴楼的常客,已将图硕原本冷俊威严的名声侵蚀干净,赫赫有名,英俊倜傥的图大人爱恋抚琴楼的歌妓,已成百姓茶余饭后的消遣话题。而他,愤世嫉俗,对于门当户对之说,在他眼里不过阿时趋俗之人才崇尚的礼数,他没有长辈,没有人会对他的抉择生有抵触,而我,当初同样的矢忠不二,只是忠孝,自古就不能两全,还好,上苍眷顾,忠孝节义,我没有妄作邪为。

天晴的很好,只有几朵白云巧妙的点缀,图硕着一身清白的长衫,其上是浅蓝的纹络,腰间系一条宽厚的镶了各种珠玉的带子,以黧黑缎子滚了边,白色底子上精致的绣着玲花样子,左侧挂着两条玉佩,一条白中透紫,一条青中透黑,各有长长的流苏以搭配,虽已为正五品官职,但装扮还是简索利落,只是用上好的配饰暗示了身份而已。

想到见印,图硕还是难掩眼神的迫切,即使每日相会,但还是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牵念。小二见的,忙阿谀谄媚的跑上前来,一副只有金钱与名利为上的态度,只是素日,图硕都是忙于公事于酉时方来,如今才是未时,他只是因为想念,也只有他不会循规蹈矩,因为惊喜总产生于意外。小二欲要开口,图硕摆着手,意指不要大声声张,也不要通报与印,他见她,只是两个人的事。小二顺从的退了去,低垂着头,像是刚被雨水打蔫的花骨朵,咽下所有组织了半天的恭维言辞,要知道,有些话不说出来是会成为内伤,尤其是谄上欺下的言语。

图硕大步流星的跨着台阶,好像足下的阶梯是他的阻碍,本是习武之人,这微妙的阻碍对他不过一挥而就。此刻,他只心想着自己所爱的女子此时弹奏着什么曲子,为谁。初上厅阁,只是六如阁里寂然不动,他猛然担心,印兴许是外出演奏了,只是如此印就崩溃了自己的原则,他担心的不是她为哪些男人演奏,而是唯恐她守不住自己坚贞的立场。图硕驻步,面色凝愁,又鱼贯的走了几步,便又停住,笔直粗黑的眉毛蹙成一处,他还是对她的不在心生遗憾,说好的哪也不去,一直安于六如阁,如今……图硕摇了摇头,转了身,迈着灌了铅的步子,一步一步舍不得离开,但还是一步一步思索的挪动。

咣当一声,是六如阁旁的雅居阁里传出的声音。图硕逻辑的停住,想来只是陌生的客人而已,便无他想,抑郁的饱尝着失落慢慢的行走着。

“钟吟,上次的失误娘娘大为不悦,幸好皇上搁浅此事。但绝不能怠慢。”是一个语气尖利的女子声音,图硕只是隐约的听到“娘娘”二字,身为朝臣的原因,对于“娘娘”还是抱有好奇感的,如此他便怀揣猜疑之心停住脚步,侧听三两语对话的下文。

“是,多谢娘娘的宽恕。”印说的很轻,是一种惧怕与恭敬的结合。即使印压低了声音,但图硕还是敏感的听出了是她,瞬间一种不详的预感充沛了图硕的整个神经,他不敢相信里面的女子是印,但听到耳熟的声音根本没办法说服他的极不情愿。因为是印,他便悄悄的倚窗窥听,此刻呼吸对他成了最大的痛楚,因为印通音律,对声音自是灵敏,一片树叶落地的声音都能察觉,他了解她,几近屏住呼吸,为的只是知道关于印的一切,实则偷听,也不过是因为爱扭曲了理性。

“娘娘有令,即使皇上怠慢此事,也不能留下隐患。”是那个语气尖利的女子声音,一句简单的言语,涵盖了强势,恐怖,生硬,还有永远都会存在的阶级感。她所谓的隐患会是佟佳仙蕊吗?图硕靠在实木刻花的墙壁上,不敢透过青幔的纱窗窥视屋里的一切,只是慌神,心悸,一种预感到的极度悲剧充实着他的整个灵魂。

“乌霖姑姑,这是?”印怯懦的问道。像是不敢猜测眼前为何物但还是估计到此物必不详。她还是害怕的,只是受命与行事自古就是忠心者宁愿放弃自我都要完成的事实。图硕看不到印和乌霖的表情,但通过语气与了解还是知道,此刻的印即使面如淡然,内心还是挣扎的。他不愿否定心目中冷傲,独立,温柔,娴静的印的形象,但耳听到的仿佛如晴天霹雳一般,震惊的让他为难的否定于印美好的形象。

“是腐颜粉,你放心不会伤及性命,只是会伤体肤而已。”乌霖说的很淡定,生命对于她不过一种完成命令与失误命令一般,在她的思想里惟命是从才是王道。图硕虽是朝臣,但对**的事还是避讳的,只是让他痛心与生疑的是自己心爱的印竟然与**邪恶的阴霾有关。

“是,一切听从姑姑的。”印果断的说了是,一个“是”不是洒脱的表现,是听从的低微,或者是话语里隐藏的狠毒。乌霖嘱咐完,拍了拍印的肩,像把所有的信任都寄托在她肩上,也仿佛这是绝对的必须要完成的任务,像天职。

图硕悄悄的移步六如阁,喘不过气,是因为屏息太长也是因为得知消息后的心胆俱裂。乌霖出了雅居阁,是女扮男装,着一身素蓝的长衫,身材匀称矫健,直挺的背抛去了宫里恭维的屈服,一种灵敏与聪慧的气质油然而生。图硕没有看见乌霖的脸,只是一个不会说话的背影,留给他无限猜想。

二楼的隔间不时传来悦耳的演奏声,也有放荡不羁的言笑声,只是热闹是他们的,图硕抱紧自己,抱紧所有的恐惧与不安。他看着窗外,只有蓝蓝的天与筑的高耸楼宇错乱的映在眼眸深处,此时的他眼神迷离,只是托着躯壳般的身体,任夏天的风吹拂。

印攧过帘幕若有所思的进来,她看见脸色苍白的图硕,不知言语,只是神不守舍而又装作镇定自若,神态的转换如闪电般迅速。

“你来了啊。”印语气柔和的说着,看见桌上的茶碗,忙用斟茶掩饰自己的慌乱。她注视着不言语又死气沉沉的图硕,猜到了些什么,颤抖的手不小心将茶水洒在金黄大格子的桌布上,只是,她不曾察觉,任茶水没有方向的流下。

“见到你了,我该走了。”图硕起身,像是丢魂一般,只是逻辑的朝着门外走去,没有撇给印一个温暖的眼神,哪怕是不舍的眼神也好。

印愣住了,图硕竟然没有问她任何缘由,看着图硕渐远的背影,她仿佛看到了自己与图硕爱情的尽头,只是爱初升,她又爱的那么真切,不愿自己与图硕的缘分就此了结。她用片刻的时间鼓足了所有勇气,像是当初鼓足勇气答应图硕的示爱一般,她含泪冲出去抱紧图硕,像要抱紧最后的不舍,紧紧的静静的。

“不要走。不要走。不要走……”她连续的说着这三个字,好像在她的世界里只学会了“不要走”这简单的三个字。所有的情绪都渗透在了简单的三个字中,卑微,痛心,不舍,深切,也许这是她最后的乞求与自尊了。

“我以为我们会披肝沥胆,携手终老,只是…..”图硕说的很用力,字字压足了语气,把最饱满的憧憬说给印听。

印打断了图硕的话,抢着说道:“我是温禧贵妃的人,这次行动的目标是仙蕊小姐,上次的行刺你也猜到了,我本来要对你坦诚相见,只是,这样的我,我……请你不要走,我不能没有你。”她说的很急,像是这一刻若不说以后就没有了机会。她为了爱情还是松懈了诚服。

图硕没有说话,自己明明已经猜到如此,只是听了印的回答,还是惊恐万状。他还没有从这突如其来的事情中缓过神,印不只是歌妓印,还是暗黑者。图硕轻轻的转过身,看到梨花带雨的印,恻隐之心萌动,貌美的脸,羸弱的眼神,娇嫩的身体,这一切和凶手的形象截然不同,只是眼见不是虚境,一切真相赤裸裸的在他面前,不想自欺欺人,所以还是要选择面对。图硕擦拭着印的眼泪,恨不得印流出来的是邪念,擦拭完就只剩纯净,只是想到眼前的人就是要将佟佳仙蕊至于不测时,又冷冷的放下手,推开了印,他不是狠心,不是不爱她,只是不能接受,只是太爱她。

“我是佟佳仙蕊同父异母的姐姐,十五年前佟佳氏害死我母亲,悄悄的把我卖给青楼,我要报仇,我要佟佳氏子女和我一样的下场。”印眼神充沛着仇恨,爱与恨的交织让她心力交瘁,如果她不爱他,她不会将自己隐藏了十五的秘密说给他,说给他,只是自己跟自己打赌,要么告知佟佳从此抛弃她,要么爱屋及乌包括复仇的她。这个赌,印赌上了一辈子的幸福与悲剧。

图硕看到已经伤心的全无气力的印,深深的抱紧她,用自己的温暖融化印冰凉的心,这深情款款的拥抱,图硕也是在跟自己打赌,赌真爱胜却仇恨,也赌即使自己灰飞烟灭也要保全佟佳仙蕊的安然无事。

爱,本来很简单,只是夹杂在爱中的种种让它有了形态,或者是考验后的修成正果,或者是考验后的劳燕分飞,对于印与图硕,既然选择坎坷的彼此,必会有颠簸的爱情,爱一直存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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