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宏强三十岁,高中毕业后离开家乡,在县城里跟人做农副产品的生意,赚了一笔小钱。之后,他用这笔钱开了个粮油店,稳扎稳打,在县城里立住了脚跟。二十三的时候,他跟县城里一个姑娘结了婚,很快有了女儿。女儿的名字是花钱请人取的,叫周龄曦。一家人原本住在粮油店附近的一个老房子里,房子虽老,却是水气齐全,墙壁厚实,冬暖夏凉。周宏强和妻子原本打算一直住下去,多攒些钱,等女儿长大了去梦城读书,全家一起搬到市里去。可就在三年前,龄曦三岁多的时候,周宏强和妻子却突然在县里买了房,装修完立刻搬了进去。而这其中原因,正是他要讲的故事。
“我讲的这件事,你们可能会觉得俗,但越俗就越真实。”周宏强点燃了香,还陶醉地闻了闻,“你们都知道我吧,以前老是说不买房不买房,等龄曦长大了一块搬到梦城。为啥三年前一定要买房,从那老房里搬走?是因为当时发生了一件事,我本来不打算说给旁人听,但今天‘说七’,我就趁这机会说说吧。”
“我们家那老房,是七十年代的建筑,别的不说,宽敞、僻静、冬暖夏凉,还有最主要的,买的时候便宜。我记得是一共不到十万吧,将近一百平的平房,还有个七八平的小院。至于之前那家人为啥肯这么便宜卖给我,我也是好不容易才弄明白。”
“龄曦这妞,从小就一副拗劲,牛脾气一上来,我和仙霞(周宏强妻子的名字)软硬都拿她没有办法。到了三岁时候啊,这妞正是对事情最好奇的年龄,就更难伺候了。天天缠着我和仙霞给她讲故事,陪她玩,经常闹到半夜。有一天夜里,已经十二点了,我就关了灯,和仙霞一块哄她睡觉。她却闹着,非叫我们俩陪她和她的布娃娃玩过家家。我和仙霞都是哭笑不得,知道她那脾气,只能依着她。玩了一会儿,我说爸爸实在是困了,明天还要努力工作挣钱,给龄曦买好看的衣服呢。这孩子竟然没有哭闹,说爸爸妈妈你们好好睡吧。我和仙霞很是欣慰,觉得孩子长大了,知道替父母考虑了,也没有多想,就关灯睡觉了。可是龄曦躺在床上也不老实,翻来覆去不知道折腾个啥。但我实在是困了,就睡着了。”
“那以后的几天里,这孩子都不闹人了。每天晚上早早关了灯,就跟我们一起睡。大概过了五六天吧,有天晚上,我喝多了,半夜酒一醒就起身去厕所。谁知道却看见龄曦不在床上,我一看,她正在地上拿着几个娃娃,嘴里还说着什么‘来,这个给你,你当妈妈’,什么‘你多大了?也不给我说你叫啥?’,我当时挺不明白,就打开灯,问龄曦怎么回事。她见我开了灯,有点不高兴,还朝自己的娃娃们挥了挥手。”
“我当时也没有太在意,况且酒醒之后身上难受,一夜也就这么过去了。第二天晚上,我和仙霞关了灯,看见龄曦坐在床沿上,抱着娃娃,又是悄悄说话,什么‘你也喜欢这个吗?’,我就把她抱到身边,让她早点睡。她就又缠着我和仙霞,说要我们陪她玩。因为几天以来,她都很听话,我跟仙霞也就没有理她。谁知道她来了一句,‘你们不陪我玩,我就去找姐姐玩’,我们问哪有姐姐啊?她就指着墙角说,那不她是么,还穿着花棉袄。我跟仙霞一听就坐了起来,龄曦又对着墙角摆摆手,可把我跟仙霞吓坏了。你想啊,这孩子虽然脾气扭,但毕竟才三岁,肯定不会是故意吓我俩的。我赶紧起身开了灯,看见墙角什么也没有。那一夜,我们都没有敢关灯。”
“第二天,我就请了个师傅到家里看了看,师傅一看,就说你这房子里以前发生过大事,还是趁早搬走吧。我跟仙霞都是将信将疑,也舍不得花钱搬出去,就又住了一晚上。结果当天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无意中抬头一看,妈呀,床边竟然站着一个人,再仔细看,那人竟然没有头!我当时吓得都快崩溃了,蹦下床就把灯打开,结果啥也没有了。我叫醒仙霞和龄曦,当天就去外面住进了快捷酒店,以后再也没有回去住过。过了没有几天,我们就搬到了新房子里,我这心里啊,总算踏实了一些。”
“那老房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儿啊?”周小易问道。
“你别急,听我说。”周宏强继续讲述,“这搬到新家的同时,我也没忘老房的事。毕竟是卖是租,总比空着强吧。但你们记住,自己遇上倒霉事儿就算了,千万别糊里糊涂把麻烦推给别人,人都得讲个良心。所以在出租之前,我特意去调查了一下老房的历史,结果有了惊人的发现。”
“我找到卖给我房子的人,他一看见我就知道事情不妙,连着给我说对不起。我也不怪他,毕竟人都有胆小怕事的时候,何况还是不干净的东西。我就顺着他给我的地址,找到房屋中介,之后又几经波折,终于找到一个老人家,他曾经在那老房附近住过,知道当年发生过什么事。”
“原来那老房子的第一家住户,是一家四口:爷爷,父母,还有个五岁多的小女儿。这家人好像都是文化人,老爷子是个大学教授,老学究,儿子媳妇也都是大学老师。到了七十年代中期,不知道是谁诚心要祸害这家人,那对夫妻被扣了不知什么帽子,死在了外地。可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过了没多久,又有人找上门,将那老爷子折磨致死,据说还把他的头割了下来。从那天起,这房子就被贴了封条,邻居们都怕惹祸上身,自然没人敢进去看看。后来到了八几年,一家人被平反,房子才算解了封。可人们再进去,只看见老人的骸骨,却怎么也找不到那小女孩了。只是从此以后,那一带的住户们常常看见一个穿着花棉袄的五六岁小女孩站在老房的墙边,惊恐地看着那所房子。只不过随着时间推移和住户变迁,这件事也就逐渐没人提起,也没人知晓了。”
“那这小女孩到底是人还是……”周留臣想了想,把嘴里的“鬼”字咽了下去。
“这个不好说。”周宏强摇摇头,“可你想啊,她爷爷死的时候是七几年,房子解封是八几年,会有人过了十年还是五六岁的样子吗?而且就在前几年,龄曦还说见过她,你说是人还是……那啥……呢?”
众人还没来得及品味这个故事,就又听见屋外传来一阵窸窣,像是脚踩在雪地里的声音。紧接着,不知从哪儿响起一声稚嫩的哭喊,但瞬间又消失了。众人纷纷咽了咽喉咙,不停地搓手取暖,也不知到底是冷还是怕。
打火机又被放在七个人中央,周小易、周添美和周留臣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去拿火机的意思。还是周小易思前想后,终于下定决心。刚伸出手,却见那周留臣已经将火机举起,点燃了手中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