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老师是个女的,二十七八岁年纪。个子不高,挺瘦的。平时总是一副冷冷的表情。她跟英语老师不一样,跟学生基本上不会谈论学习之外的事情。所以就让人感觉到有一种距离感。上课时不管学生们在下边做什么事情,只要是不影响别的同学听课和她讲课,她基本上是不管的。所以杜婷婷的零食有一多半都是在上语文课时吃的。在语文课上陈启明是很活跃的,回答问题非常积极。他感觉语文老师讲课是很有水平的。而且陈启明小时候曾经有一段时间想过要当一个大文豪,跟大部分理科生不一样,对语文是很重视的,所以语文成绩还是不错的。也正是由于陈启明,语文课上的气氛还是很活跃的。有时候陈启明常常说出一些比较轻松的俏皮话,惹得同学们大笑,语文老师也会笑起来。有一次讲到文言文中“见”字的用法,语文老师问《孔雀东南飞》里“君既若见录”这一句的意思,陈启明脱口而出:“如果你还记得我”,班里马上发出一阵笑声。语文老师有些诧异地微笑着说:“只有一个人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啊?”在讲《阿Q正传》时,当讲到阿Q向刘妈求爱这一段时,语文老师提出了一个问题:刘妈的反应说明她这个人是怎样一个人?陈启明当时就回答说:“首先应该说阿Q的不是,他这种求爱方式就不对。上来就说‘我和你困觉我和你困觉’,粗鄙不堪,一点儿都不浪漫。虽然人家刘妈只是一个劳动妇女,不是什么资产阶级的小姐,但也不能一点情调都不讲啊。”又说:“还有一点我不明白,鲁迅是南方人,‘困觉’这个词很明显是北方的方言,跟我们这个地方的发音居然是一样的,但不知道在南方方言里是不是跟咱们这个词的意义一样啊?我觉得刘妈过于大惊小怪,就算是不答应人家就算了,顶多给他一巴掌就是了,大不了再义正言辞地说一句‘你把我刘妈当成什么人了?’差不多就得了,她还非得搞得人尽皆知,以表现她的忠贞刚烈,这明显是做秀嘛,虚伪。”班里的同学早就乐翻了天,王杏林他们那个部落的人早就在那里嘻嘻哈哈嚷嚷起来。课堂气氛一时无比活跃。语文老师也受到感染笑了起来,但马上又把话题拉回到正轨上来。但王杏林那边却越闹越欢,整个教室都是他们的声音,语文老师就冲着他们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说了一句:“别说话了!”接着王杏林等人就静下来了。语文老师还是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的。能引起老师注意的学生又两类:成绩好的和成绩差的。但语文老师对所有的学生都一个态度,既不会跟成绩好的学生多说一句话,也不会因为谁的成绩差就总批评人家。她跟所有的学生似乎都保持同样的距离,看不出她对谁有什么特殊照顾,感觉她对谁都不关心似的。不像英语老师,经常跟陈启明他们几个活宝打成一片。陈启明甚至怀疑她是否能叫得出班里所有同学的名字。上早读时,她会在教室里沿着走廊一遍一遍地来回走,要是谁有什么问题的话就问。陈启明边读课文边把一些需要记住的字词写在练习本上。语文老师在经过陈启明身边的时候瞥了他写的字一眼,然后走到讲台上用黑板擦拍了拍讲桌,让同学们停下来,接着在黑板上写出了一个词“巷(hang)道”,然后说注意一下这个词的读音是“巷‘沆’道”,还有这个“巷”的写法,“共”的下边是“巳”,是封口的,有的同学常常写成不封口的横折勾,这是不对的,都注意一下。陈启明低头看了一下自己刚好写了这个词“巷道”,真的是把下边儿写成了不封口的横折勾。这明明就是在说我嘛,陈启明心里想,竟然一阵欣喜。讲《红楼梦》那堂课的时候,语文老师的情绪比往常要高一些,她说张爱玲曾经说过人生有三恨:海棠无香,春梦了无痕,曹氏红楼恨残缺。又说读这本书的时候常常让人放不下,上了瘾就更放不下了。看得出来她应该是很喜欢这本书。语文老师住在学校的宿舍里。那是一片平房。她就住在开头的一间房子里——这是陈启明在有一次见到她从食堂打了饭带回去吃时发现的。每天晚上放学后陈启明都会留意一下那间房子,常常发现房间的灯光还亮着。这时候陈启明脑海中就会浮现出一个少女伏案读书的影像:柔和的灯光下,少女侧着头静静的看着一本《红楼梦》,时而用手将遮在眼前的头发抹到耳后,时而抬起头望着窗外掩卷沉思……常常听同学说自己哪门课的成绩不好是因为讨厌哪个老师,这话甚至于英语老师都说过——她说自己上学时不喜欢数学是因为不喜欢当时的数学老师,还告诫同学们可以不喜欢她,但不能不喜欢英语。陈启明听了她这话立马嬉皮笑脸地说:“我们喜欢你胜过喜欢英语。”当时周一斌、丁建伟都笑着说真肉麻,英语老师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不过陈启明觉得自己在高中时候的语文成绩好是得归功于语文老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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