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计划开始了?”黑色的阴霾从天而降,墨靴骤然踏在参差的青瓦上,拦在了冰蝉的去路上。
突然而至的冷冽气息,压得冰蝉不敢抬头:“主子……”
“抬头说话!”声音低沉,只有冰蝉一人能听得到,却一字一字,如同铁斧,敲进她的神经。抬头,对上那道阴冷的目光,里面除了冰寒和漠然,别无他物。心中一痛,冰蝉又低下了头。
“主子,沈清合的事属下一定会办妥,请主子放心!”再次发出的声音,已没有了方才的惊慌,好像也蒙上了来人的气息。
“一定办妥?真是蠢货,已经有人盯上你了!”
冰蝉心中一惊,复又强装冷静下来,犹豫片刻,眼角瞄到的墨影却径自离开。
“半月之后,若还办不成,你就没有再存在于世上的理由了。”抛下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黑影如同来时一样,不带丝毫温度,完全消失在了冰蝉的视线。
半月之后,若还办不成,你就没有再存在于世上的理由了。
没有存在的理由了!
冰蝉循着黑影离去的方向,睁大了眼睛,仿佛那道影子还会出现在重新眼前,又仿佛,那影子此刻就在眼前。只是,泛白的月光,同那黑影一样冷漠,难以寻到一丝的温度。
半晌,冰蝉终于颓然的垂下眼帘,瘫倒在地……
松动的青瓦,在风里挣扎片刻,“啪嗒”一声,砸在了冰蝉面前的地砖上,瞬间裂成了细碎的瓦块。
“谁?是什么人?”巡夜的丫头警觉的停下了脚步,朦胧的灯光,摇摇晃晃,直向着此处而来。
已经有人盯上你了!
仿佛一记炸雷,这句话猛然刺进了冰蝉的大脑,携着夜风,让冰蝉打个冷战,一瞬间恢复了清醒。黑暗中的亮光,马上就要照进这个角落了!
听到声音的其他丫鬟小厮们,越来越多的朝这个方向涌来。
“怎么回事?”
“有人在那!”
冰蝉没有一秒的停顿,迅速起身,向里面跑几步,飞身踏上房顶,借着夜色的掩护,俯身朝自己的卧房而去。
晃晃荡荡的几盏油灯,微弱的光芒聚集过去,只看见地面上片片碎裂的瓦块——并没有人!
“你可真是的丫头,没看清楚就叫,我才刚睡着就被你叫醒了。”有人责怪起来,打着哈欠回去睡觉了。
“就是就是,白吓了一场。”
“几片瓦而已,用不着这么大惊小怪吧!”
众人摇着头,纷纷散开,喊人的丫头有些不放心的又伸长了胳膊,向角落里照照,明明刚才看见有个人影在这啊?难道是眼花了?可是角落里什么都没有,只有那几片碎瓦,稀稀拉拉的散落着。小丫头提着油灯,怀着些不甘心,最后还是离开了。
阿凝房内。
“小姐。”念竹匆匆而来。
阿凝手里捏着颗棋子,随意玩着。花青躺在桌边的摇椅里,大口咬着苹果:“是什么人?”
“没看见人,不过,刚才应该是有两个人在那,有一个好像还是个高手!”
花青有些不相信,嘴里含着苹果,质疑:“你怎么知道的,不是说没看见人吗?”
“因为……”她会武功啊,有高手来了,自然感觉得到啊。阿凝活生生吞回了后半句话,她答应过念竹不能告诉别人的,幸亏自己嘴不是太快,及时刹住了车。要是让花青知道了念竹会武功,以她对武功的热情,这段时间因为红缨久久不出现,好不容易清静下来的耳根,恐怕又要遭罪了。
“因为什么?”花青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忘了手里的苹果,她有一种预感,这一定是她感兴趣的问题。
“因为……因为直觉嘛!啊哈哈,念竹的直觉一直很准的!”阿凝打哈哈。
“哦……”花青很失望。
念竹向阿凝投去感激的一瞥,接着道:“小姐觉得,冰蝉有没有可能会武功?”
“嗯?”花青的神色凝重起来,这几日前前后后的事情,花青虽然没参与其中,阿凝却一件件,事无巨细的讲给了她,冰蝉,她也早就有所怀疑了,此刻和阿凝对视一眼:“那我们现在就去瞧瞧!”
念竹追在两人身后:“要不要去叫沈小姐?”这三个人都是主子,不能怠慢了哪一个。
“不用了,清合胆子小,我们回来了再告诉她。”
沈清合给人的感觉,的确是柔柔弱弱的。
冰蝉匆忙的跳下房顶,推开卧房的门,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人看到,她闪身进屋。一身衣服,因为之前坐在地上,也沾满了灰尘。冰蝉从箱子里找出一条看上去与身上穿着的衣裙差不多的一套衣服,拉上了窗帘坐在床边换衣服。
主子的容颜再次闯进了脑海,月光下冷俊的轮廓,仿佛清晰的还在眼前。每一次看见他,他都是这般的冷厉,没有任何感情,没有任何温度的模样,从来不肯为任何人改变。冰蝉有些出神,穿到一半的衣服,也忘了去穿好。
“冰蝉,你在吗?”“嗵嗵”的敲门声响起,打断了冰蝉的思维。冰蝉慌忙穿好了衣服去开门。“是念竹啊!”门外站着念竹,再看过去,阿凝和花青也在,这么晚了,她们来干嘛?冰蝉领着几人进了屋,心里打起了鼓。
“小姐,这么晚了,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阿凝看看念竹,回头对冰蝉温柔的开口:“刚才有人看见有什么人躲在柴房后面,大家过去的时候人就不见了,慕公子说,咱们这样的宅子很容易招贼,可得小心些。我问了几个人,他们都说好像是你先看见的,我们过来问问,要是你真的确定是看见人了,那可要好好查查了。说不定就是什么江洋大盗呢,府里及早加派些人手也保险些。”
冰蝉听完这席话,提起来的心放下了一半:“我今晚一直在房里没出来,刚才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手里一时忙着活,没来得及放下出去看看呢!”
“是忙着这个吧。”念竹指着屉篓里摆着的绣到一半的绣件,想走过去看看,却被裙边绊住了脚,弯腰去整理裙子。
“是夫人让我绣的,说是做件外氅,要用这个做里子,急着让我赶出来。”
阿凝不动声色的瞄了眼念竹。“看来是那些人看错了,你忙着绣东西,我们还得出去再问问。”
一回到房间,花青便急不可耐的问念竹:“赵伯母这两天真的让她赶那件东西吗?”
“嗯,夫人说冰蝉的绣功好,好些东西都交给她绣呢!”
不及花青露出失望的神色,念竹伸手到她们面前:“不过小姐,你们看!”
“这是什么?”
蜡烛忽明忽暗的光影里,几块细小的青瓦碎屑,躺在念竹的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