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逸恒虽然从来都是温柔的,可阿凝却从没有见过他这样的眼神,漆黑如墨的瞳孔里,仿佛藏了深色的海洋。
慕逸恒见她呆呆的看着自己,等了半晌也不挪步,伸出的手臂有些僵麻:“别傻站着了,韩子高已经走了。”
“嗯?”阿凝才从美色中抽出魂来,就被慕逸恒拽出来小隔间。念竹站在一边看她的神色充满了诡异:“你……你……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念竹对着阿凝神秘一笑,小姐,别装了,你看慕公子的那眼神,我可是什么都知道了。
阿凝看着念竹的笑,浑身一哆嗦,这是怎么了,撞鬼了?老实憨厚一孩子,怎么跟上自己没几天,连眼神都这么奇怪了!哎,看来自己还真有毁人不倦的天分啊。
慕逸恒来回打量着这俩人之间的眼神对撞,只觉得火星四溅,皱了眉头,自己难道就这么的被人无视了?
片刻之后,慕逸恒缓缓开口:“念竹,你先去干些别的事。”
“慕公子,奴婢除了照顾小姐,没别的事做。”
阿凝顿时眼冒金光,看来这孩子还有药可救啊,老实巴交的本性要改还是不容易的。
“没事可以找事做啊。”慕逸恒永远是一副修养极好的样子,背过手,耐心的劝念竹离开。
“哦。”念竹老老实实听命离开,可是她真的没别的事可做啊,要不去帮帮厨子做饭,嗯,帮洗衣服的姐妹洗洗衣服也好,权当锻炼臂力了,说起来,一身功夫也丢下不短时间了,得找机会赶快重新拾起来。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不见韩子高?”
“问这干什么?”
“好奇。”慕逸恒神色依旧淡然,阿凝死活看不出他脸上有一毛钱的好奇的意思,但他确确实实是这么回答她了。
“因为我不会跟他成亲的,我不会是能跟他相伴一生的人,如果他是怀着这样的心思来找我,我就不能给他半点希望。”
“为什么?”慕逸恒若有所思,接着问。阿凝忍住反问回去冲动,因为她知道他的答案绝对还是:好奇。
“如果我给了他希望,却又心知肚明这个希望迟早会被自己亲手毁掉,那这就是欺骗。”阿凝顿一顿,接着说下去,她打定了主意,要给慕逸恒上一节将会是他人生中最生动,最感人,最记忆犹新,最难以忘怀的心灵鸡汤课。“欺骗会毁掉人与人之间的信任与温情……”长久的停顿,阿凝补了一句:“不要欺骗任何人,因为你骗得到的,只会是相信你的人。”
好吧,阿凝必须得承认,当她准备滔滔不绝的时候,她……词穷了,最后补的那句,好像是老乔说的。还是不会讲大道理,阿凝自我安慰,辩者诡道,诡辩诡辩,那些能言善辩的才可耻呢。
慕逸恒陷入沉思,阿凝觉得自己已经敲开了他的心灵之窗。末了,慕逸恒拍拍袖子,起身,回头,郑重的看着阿凝,阿凝很期待。“……没听懂。”
阿凝目送着他走出去,脑子里搅起了浆糊,开玩笑的吧,我说的话有那么难懂?很言简意赅,短小精炼啊,虽然是因为词穷才这么言简意赅,短小精悍的,但,这应该不影响其理解起来的难易程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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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合漫无目的的在园中踱着步子,她一想起这几天慕逸恒总是来找阿凝的事,心里就蓦地难受一阵。这几天她尽量躲着不想见阿凝,可是心思却不受控制的,时不时飘到慕逸恒那里,真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啊!清合无奈摇摇头,好像这样就能把满腹心事摇走了似的。
眼角瞥过的地方,……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闪,耀眼的反光一闪即逝。清合又试着像刚才一样摇摇头,目光却盯着那缕光芒射出的方向。金色的光芒再次如愿以偿的落到了清合眼里。清合这回看的清清楚楚,那光芒是从不远处的杂草后面发出的。
一个彩瓷金鸟纹的小盒子,静静躺在地上,发出微微的光芒,映在清合的眼睛里,似乎就有了无限的吸引力。找了这么久,没办法,好几次偷偷翻阿凝的行李,却始终都找不到东西。竟然此刻就在眼前,伸手就是自己的了。
清合捡起地上的盒子,椭圆形的小瓷盒,打开来,是浅浅的粉色胭脂,颜色恰到好处的浓淡,散发出的香味自然清香,犹如蝴蝶携着花蜜在空中舞过。
是阿凝的那盒胭脂,乞巧节得来的“凝香”!
清合兴奋之余,却奇怪它怎么会到这里。有人躲在墙角冷眼观看,她导演的这出戏,精彩的开幕,也要精彩的闭幕才好。最好谢幕的时候,不该存在的人,都已经如愿消失。
那人看计划的开幕已顺利完成,携着那丝冷笑,飘然转身,青蓝色的衣角,拂过墙壁,引起轻微的摩擦声。
脚步已渐行渐远,清合的视线却久久盯着拐角处的墙壁,那里刚刚一闪而过的青蓝色衣角,以前一定见过吧。
人和人比起来,谁也不会比谁傻多少。有时候,还是不要那么自信的好。
……
“沈小姐,你在这里干什么呢?”实心眼的念竹搬着一桶衣服,艰难前进,看到清合盯着墙角若有所思。
走近些,才看见她手里捏着一个漂亮的小盒,有淡淡的香气若有若无,飘散在空气里,很好闻。
“这……是我娘专门给我做的。”清合慌慌张张的藏了手里的东西,似乎并不愿意让念竹看到。
这有什么可藏的?念竹歪脑袋,想不出来。不过,这个沈小姐,气场还真是冷啊!
“那沈小姐,你……我得找些事做。”念竹牢牢的记住了慕逸恒的教诲。
清合勉强的朝念竹咧咧嘴,看不出来是在哭还是在笑,迅速转身离开。唔,这个大小姐脾气还真是怪……念竹继续搬衣服!
阿凝的凝香,放在行李的最里面,她还没有用过,因为并没有机会需要用,是什么时候丢掉的,或许,只有把它从行李里拿走的那个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