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认亲的事情,经姐姐、姐夫事前关照,接姐姐,请姐夫回家当天,王小宝没在自己母亲王婆子跟前提起。
送走姐姐、姐夫当天晚上,王小宝问母亲王婆子关于庄里人传言姐姐领养一事是否属实。
王婆子闻言一怔,往儿子看了半天才叹气道:“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既然你姐已经出嫁,家里就剩你我,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你姐她确实是领养来的。”
王小宝看了一眼母亲,很为母亲的言行感到不值,便不屑问道:“俺姐出嫁了,现在使唤不上了,你现在是不是比较遗憾呀?”
王婆子白了儿子一眼,不满斥道:“遗憾怎么啦?你姐在家的时候我轻松多了,你看看现在,家里哪样不是我亲自去料理?你可曾帮过我?真是白养了你!”
王小宝也不甘示弱,生气道:“你要嫌我不好,明天我就搬回我亲妈那头去,看以后谁来给你养老!”
王婆子这回也动了气,扯高嗓门道:“哎哟哟,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我与你亲妈虽是亲姊妹,但我还是要说,当初要不是我把你抱过来养,就凭她家那个条件,你能否活到今天,还很难说!”
王小宝生身父母那头家境不好,这一点王婆子没有说错,当初将王小宝送人,那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要知道没有哪个父母愿意把亲生骨肉送人,哪怕那人是自己的亲朋好友也不行。
因为有一层亲戚关系在,所以王婆子的三妹会经常过来看小宝,小宝也经常被获准到自己亲妈家去过两天,不过,一向都是以“三姨”来称呼自己亲妈。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王小宝从小就知道王婆子不是自己亲妈,王婆子也从来没有瞒过小宝。
亲妈家什么条件,王小宝自然是知道的,所以王婆子带着揭短的话,让王小宝既恼火,又无可辩解,最后带点无赖道:“反正你得对我好,不然今后看谁给你养老!”
王婆子还是有脾气的,她才不吃儿子这一套呢,这点苗头要不及时按下去,那以后还不得上天!所以,她赌气道:“我养的又不是你一个,离了你,你姐姐、你姐夫都可以给我养老的。”
王小宝说了半天,就是想引出这个话题,现在王婆子主动提起,正中王小宝下怀。
所以,听了养母之言,王小宝故作撇嘴道:“你可能还不知道吧,俺姐她已经认亲了。人家那头的亲妈亲弟兄对她那不是一般的好,想想你以前怎么对的俺姐,俺姐她还会给你养老?”
“你说什么?”王婆子完全不相信儿子的话,“你姐她……她真的认亲了?”
“这还能有假?”
为了让王婆子相信自己所说,王小宝就把今天上午去姐姐家碰到姐姐亲妈那头的亲弟弟的经过跟王婆子说了一遍。
王婆子第一次在儿子跟前了泄气,口中喃喃道:“怎么会呢?怎么会呢?”
王小宝见王婆子有点乱了分寸,也不再出言挤兑,只是语调稍缓的反问道:“怎么又不会呢?”
“我记得你姐的亲妈是个寡.妇,一个人拉扯五六个小孩子,当时那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还有孩子生病,你姐就是在这样的情况才到的俺家,虽然现在过去这么多年,但他们家的生活也一定好不到哪里去,想来你姐认这门亲,对她也没什么帮助。”
王婆子自顾自的一分析,心情稍稍好转,她觉得女儿的重心应该还会放在她这边。就拿今天来说,两家同时去接,女儿、女婿最后还是跟着儿子小宝来了,这就很能说明问题。
王小宝不给母亲幻想的空间,不无打击地说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别总是拿老眼光看人,这都二十年过去了,孩子再多,到现在哪个还不长大成人?哪个还再拖后腿?人家现在不但个个是个劳力,而且还有手艺,做买卖,家里的条件比起俺家来,不知道要强到哪里去了呢!”
接着,王小宝将从马永喜处听来的话又跟王婆子学了一遍,王婆子自此才死了心,觉得要养老,女儿、女婿算是靠不住了,今后还得指望儿子王小宝。
想到这里,王婆子对儿子王小宝的态度忽然来了一个180度大转弯。王小宝见目的达到,也就没再点破。
初三,何厚重去妹妹家接妹妹,顺便请妹夫。都是穷人家,招待都是有数的,好在那个年头,条件本来就差,都讲究不上,大家都不会相互怪罪,能做在一起聊聊天,吃顿团圆饭,增加一份亲情,就行了。
母亲去世后,何厚婷跟着哥哥相依为命好多年,哥哥对她一直呵护有加,兄妹俩的感情很深,即使现在各自成家,但这份感情却丝毫没淡。
所以,何厚重拿不出像样的东西来招待妹妹、妹夫,妹妹、妹夫一点都没有介意,相反,看着哥哥瘦了一圈,妹妹更是心疼不止。
送走妹妹、妹夫,天渐渐黑下来,王爱梅开始与丈夫商量明天去亲妈家的事情。
“厚重你说,上门要不要提点东西呢?”
“提东西面子上好看点。”
王爱梅点点头,不过却为难道:“要是提东西,家中就那点钱……今后用钱的地方还很多……”
“依我说,还是别提了,俺家的情况,你亲妈那头都是知道,你不提你亲妈反而高兴,真要是提了,到时少不了要数落你一顿。”
“嗯,你分析的不错,我跟俺亲妈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我能看得出,她对我是真心的,应该不会在意这些虚礼的。”
王爱梅最后与丈夫达成一致,第二天一早去同里镇的亲妈家,真就空着两手,当何厚重推着车子进到亲丈母娘门上时,马母连同几个舅爷看到后连忙迎出屋,那份热情劲儿让这对冻了一路子的夫妻俩的心中瞬间暖暖的。
王爱梅见母亲一双温热的手攥着自己不放,于是一脸歉意的说道:“来的匆忙,也没给你买点东西。”
“要什么东西!你跟小何能来看我,我就高兴,买东西我就不高兴!”马母的话语中一片真诚,“去年年景不好,现在家家过的都很紧巴,我们家要不是你三哥做手艺,日子也不好过!”
马母说着话泪就下来了,在她身上,什么样的苦没吃过?!王爱梅忙掏出手巾给母亲擦拭眼角,擦着擦着自己的两眼眼角也一片湿热,原来眼泪这东西也会传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