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走进空荡荡的学校，走进冷冷清清的校长室，舒校长都会打开一个上了锁的柜子，拿出那条从何厚婷处得来的“擦脚巾”，或捧在手里，或置于案头，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它，然后陷入沉思。睹物思人，让他心潮澎湃，慨叹岁月蹉跎，唏嘘命运弄人。
舒校长自认没有写诗的天赋，虽然他知平仄、懂韵律，但从没有真正意义上写过一首，哪怕即兴之作，自从得到这条意义深重的擦脚巾之后，他忽然有了写诗的冲动。经过一番酝酿，他以擦脚巾为题，写出一首五言绝句。
何母遮羞布，
婷女擦脚忙；
心坟成草地，
香消人断肠。
心中所爱之人已经香消玉殒，舒校长的心头与何氏余的坟头一样，都长满了野草，都成了野草地，都已经荒芜，而今斯人已逝，那个断肠人，必然是他。
擦脚巾带给舒校长无尽动力，过年开春之后，他终于做通各方面的思想工作，获准恢复学校正常的教学工作，学生和老师开始返校，村办小学又要正常运转起来。
当时何厚重正在生产队上工挣工分，接到通知也准时赶到学校报到。
舒校长将他领到办公室，把他介绍给其他老师认识，并给他安排办公的地方，最后又分派他带三年级一班班主任，负责这个班级的语文和数学的教学工作。
第一堂课上的很狼狈，不是何厚重讲的语文不够精彩，也不是他讲的数学有哪个地方不对，而是他不会背语录，而他所带的班级中，偏偏就有几个学生还能整出来两句，而他这个当老师的却一句也说不全，他觉得丢面子，很没脸，也很不解。
他去找舒校长，问他究竟是教书还是背语录？
舒校长无耐道：“这是革委会方面的意思，我也没办法。”
何厚重商量道：“能不能不背呢？”
“你要是不怕被关牛棚，扫马路，上批斗会，大可以试试看！”
何厚重吐吐舌头，瘪瘪嘴，向舒校长要了几本语录本，赶紧闪人。
经过几天的死记硬背，背语录这一关总算过关，可是接下来的教学过程中出现的各种问题，又把这位新来的代课老师给难住了。
一天，何厚重在教室讲台前正在上课，忽然有女同学在下边大喊道：“报告老师，李小明耍流氓，他摸我屁股！”
讲课被打断，何厚重抬头向下边学生扫视，满屋顿时鸦雀无声，但紧接着就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同学们笑何厚重不能笑，他是老师，事情出来，他得妥善处理。如果他仍是个学生，他或许会说要不你也摸他一下屁股，两下扯平算了。但他现在是个老师，教书育人的老师，身份变了，就不能不慎重对待，妥善处理。
思来想去，何厚重觉得应该处罚男生。打定主意后，他让那个摸女生屁股的李小明到后排站着听课。
面对何老师的处理决定，那位叫李小明的男生却说事情不怪他，报料说坐他前排的那位名叫张小娟的女生放屁臭到了他，他摸她屁股只是给她提个醒，并不是诚心的。
经过核实，张小娟确实放过屁，尽管声音不大，但附近学生都曾听到动静。这可让何厚重为难起来，屁是人身之气，放屁应该不是个错；摸人家屁股不对，但用到提醒上也情有可原，听起来两人好像都没错，处理哪个都说不过去，但如果不处理，好像也说不过去。
最后，何厚重想到一个办法，让他俩比赛背语录，谁背得多谁就有理，谁就坐着听课；谁背得少或根本背不出来谁就没理，就到后排站着听课。
一番背下来，张小娟同学不是李小明同学对手，最后认输，乖乖站到后排。
这件摸屁股风波就这样被平息，何厚重接着上课。还没讲两句，被罚站到后边靠墙而立的张小娟同学又大喊大叫起来。
何厚重正讲在兴头上，听了叫唤比较来火，心想：“这位张小娟同学哪来那么多事情？真是比较麻烦！”
可是当听清楚张小娟同学话音的时候，何厚重的火再也发不出来了，因为这次确实不怨张小娟，问题出在坐在大后排的一位小男生身上。他做的事情比较出格，哪个女生见到后都要大喊大叫的。
这位坐在后排的问题小男生名叫梁虚，本来坐在前排，由于老是请假上厕所，老师嫌他烦，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就主动要求调到大后排。
何厚重也就顺了他，大后排靠近后门，心话你有尿就悄悄溜出去尿吧，只要不打搅到别的同学听课就行。
何厚重是这样想的，但他不能说破，毕竟他是老师，得把握分寸，至于梁虚同学能不能按何老师的意图来，则全凭他个人的领悟能力。
说来这位何虚同学果然没令何老师失望，自从坐到大后排，上课期间他再也没有为上厕所的事儿请过假。
何老师很欣慰，暗自觉得梁虚同学还不错，领悟能力还很强，孺子可教也。
但何老师却不知道，这位梁虚同学不但领悟能力强，创新的本领更强。
受条件所限，村办小学的教室都没有打地板，这就给梁虚同学可乘之机，他坐到大后排后，用削铅笔的小刀在自己座位下面掏个洞，尿意上来时就掏出小家伙对准洞口慢悠悠地尿上一阵子，尽量控制着不弄出动静。
由于刚开始复学，学生并没有来全，原本可坐四十余人的教室当时只坐着不到三十人。其他同学都尽量朝前坐，只有梁虚同学一人坐在大老远的后排，所以他弄这档子事儿一直没人察觉。
每逢课间休息，他都会提前用纸片将洞口盖住，并将脚踩在上面，别的同学在外边疯玩，他却非常老实地坐在课桌前写写画画，显得非常用功，到了快要放学的时候，他就用土把洞口填平，再踩上几脚，使之复原如初，以此骗过值日同学的眼睛。
今天梁虚同学又开始憋尿，憋得难受，难受得要命，要命的是他竟然忘记在他的身后还站着因放屁被罚站的张小娟同学，竟旁若无人地掏出他的小家伙对着事先掏好的新洞口一路尿去。
张小娟离梁虚近，就在他后头靠墙站着，看得真切，一下子就炸了锅，大喊着又有同学耍流氓。
于是前排的同学纷纷转头看热闹，何老师也只得将目光从书本上移开。他看到的是张小娟哭着跑出教室以及那位旁若无人于教室内撒尿的梁虚同学。
那些看热闹的同学中，女同学看到了不雅场面又都飞快地背过头去。
面对着全班同学和老师齐刷刷的目光，梁虚同学更觉得丢人，但又被尿憋得很难受。既然再也不能藏着掖着，他索性放松下来呼哧呼哧大尿起来，直尿得膀胱内一滴不剩他才收回他的小家伙，扣上他的鸡圈门。
何老师只想好好教书，用得着给他出这么大一个难题吗？他索性撒手不管了，书一夹去校长室找校长喝茶去了。
最后还是校长出面，带着梁虚同学找到家长，让家长把他带去医院，把尿频这个毛病治好了再来上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