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四更,新人新作离不开您的收藏和推荐***
回家的路上,何厚重在前头骑,王爱梅在后头坐着,一声不吭,气氛很是沉闷。
何厚重不放心,不时回头看看,见媳妇王爱梅始终闷闷不乐的,目光呆滞地看着路边不断倒溜的花草树木,神情恍惚。
他心中不舍,开导她说:“那位大娘……你的生母说不定有什么难言之隐,你这样逃避,难道就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真相吗?”
“闭嘴!好好骑你车子!”丈夫没错,王爱梅知道自己这样大喊大叫的对他,有失公平,可她心中烦躁,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好好好,你的事,我不说了。”
何厚重被媳妇抢白,连忙闭嘴,但又忍不住,没过两分钟又开口说:“不过,我觉得这是好事。”
见媳妇不吭声,何厚重又出言分析道:“你看噢,先是被查出害喜,后又无巧不巧地遇到生母,这难到不是天意吗?所以我说今天有两重喜,可以说双喜临门……”
“淋你个头!还天意呢,我看就是添乱!”
见何厚重不再开口,王爱梅叹了口气,难过地问道:“何厚重,咱家这种情况,你养得起孩子吗?”
是啊,养得起吗?经媳妇一提,何厚重心中很不是滋味。
“不但没有钱,还拉着账,拿什么养活?”王爱梅像是问丈夫,又像是自问。
“像我们家这种情况的,庄子里多的是,人家能养,我们家为什么就不能养?”何厚重反问道。
“人家都有老的靠,小孩生下来都有父母带,我们家呢?就知道跟人家比,有没有考虑这些?你要教书,我要上工,生下来谁来带?”
王爱梅的话在理,生个孩子可能还容易点,养个孩子可就不那么轻松。
听了媳妇之言,何厚重的兴奋劲一下子就没了,他喃喃道:“养个孩子,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事!”
“你以为呢,你们男人就知道惹祸,贪图自己舒服,一点也不考虑后果,事情出来了说的都很动听,真正受罪的还不都是我们女人呀。”王爱梅看着丈夫如山后背,又觉得他不是这种不负责任的男人,不由心中一软,语调也变得轻柔许多,“养得起,那才叫喜;养不起,那就是个**烦!”
“媳妇,对不起,给你带来麻烦了。”何厚重的歉意表达的很蹩脚,却说得让媳妇在后头拿拳头轻捶他的后背。
“算了,这也不怪你,你也够努力的了。”王爱梅叹了一口气,“老话说,要想好,祖上好。祖上不好,向下穷三代。哎……你的父母算一代,到了我们这一代才第二代,看来我们的下一代,还是摆脱不了穷命。”
“看你说的,哪有那么邪乎,老话也有不准的时候。说说可以,千万别当真。”
“别人家我不知道,我看你家就满准的,你不觉得吗?”
何厚重虽然不想承认,可媳妇说的也确实是这么回事,自己还真就欲辩无力。
末了,何厚重哄道:“媳妇,相信你老公,只要人穷志不短,就不可能穷一世,咸鱼也有翻身的那一天,所以不要悲观厌世,凡事多往好的方面想,有了好心情才会有干劲,只要干劲实足,我们的翻身之日也就为期不远了。”
王爱梅听了丈夫之言,觉得也不无道理。既然咸鱼都能番身,为什么他们就不能呢。她伸出右手,搂在丈夫的腰间,将脸贴在他的背上。
男人是山,有了这个靠山在,她还怕什么呢。
感受着后座媳妇手上脸上传过来的温热,何厚重觉得他的说辞对她还算有用,就又想到了那个大娘。
母女分离二十年,他觉得她们之间不管有多大的嫌隙,都应该相认。毕竟打断骨头连着筋,儿女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作为母亲,心中对儿女的那份不舍,外人是很难能够体会到的。
“那个大娘,我觉得你应该先听听她解释,说不定她真的有苦衷。不到千穷水尽,谁会舍得将亲生骨肉送人呢?”
“说到底,还不是穷吗,厚重,这就是前车之鉴,我们可不能这样,养得起就养,养不起趁早别生!我们可不能像她那样,不负责任!”
“现在农村中,过的富裕的又有几家呢,俗话说的好,‘穷人孩子多,洼地青蛙多’,我们庄子上像我这个年龄的,哪家不是兄弟姐妹好几个,如果家庭没有变故,有谁会舍得将都养到三四岁的小孩子送人呢?”
“厚重,你说的我都懂,我就是心里难受。我以前做梦都在想亲生母亲到底长的什么样,可是养父母都说我的亲生父母全死了,我在可怜我自己的同时还在可怜他们呢!早知道养父母骗我,我也不会可怜她,我该恨她!”王爱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刚才在街上看着她的那个样子,我要是不跑开,当时心就软下来了,我恨我自己竟然恨不起来她。”
“你们毕竟是母女,心意相通,血脉相连。”何厚重从旁点拨,“这次见了你,她还会再来找你的。”
“找,我也不认!就当她这个女儿死了。”王爱梅发狠道。
何厚重转头深情地看一眼媳妇,觉得好事多磨,没再出言安慰。
……
第二天,王爱梅的生母经多方打听,就找到了小何庄,摸到了闺女家。当时何厚重已经上班走了,王爱梅也已经上工去了,她又摸到地头,远远地看着王爱梅在田里栽稻子。
王爱梅的大姨最先发现的,她对身旁的爱梅说:“闺女,那边路上有一位跟大姨差不多大的大娘在不断地盯你看,你快看看是谁。”说着就指给她看。
爱梅瞟了一眼,对大姨漫不经心地说道:“谁知道是谁,不认识。”说完又继续弯腰栽稻。
大姨狐疑地看看爱梅,又看看路上的那位大娘,也弯下腰继续栽稻子。
又栽了一会儿稻子,一阵风来,爱梅开始反胃子,呕吐不止。
这两天本来就四肢无力,现在又长时间弯着腰,卖着力栽秧,所以她就支撑不住了,大脑一阵缺氧,眼前一黑,就要栽倒。
因为路上有人朝这边张望,大姨一直注意着爱梅,所以发现的及时,也扶的及时,她也强撑着,总算没有一头栽进田中的泥水里。
“闺女,你这是怎么啦?快来人,帮帮忙……”大姨着急,向附近一同干活的村民大喊求援。
路上的大娘见了,也顾不上脱鞋,直接就跳进泥水里奔这边来了,速度飞快。她离得最远,却是第一个赶到的,与大姨一起,将半昏迷状的王爱梅架出了稻田地。
……
“谁让你进来的?你走!我不要看到你!我没有你这样狠心的娘!”这是王爱梅醒转过来后对生母说的第一句话。身旁床沿上还坐着大姨,其他跟来的妇女都已经回地里去了,屋里再无别人。
王爱梅躺在床上,用尽全身力气,要轰走生母。
她不认她!
大姨看出了端倪,说道:“我要是没猜错,你这位大姐应该就是爱梅的生身母亲吧?”
生母已经眼角挂泪,掏出手巾抹了抹眼角,拼命地点头,说道:“大妹啊,她就是我的小女儿啊……不看别的,就看我俩的长相就能说明一切了……”说完嘤嘤地哭了起来。
王爱梅没有哭,一滴泪都没掉。
刚才侄女儿晕倒的时候,大姨就觉得两个人长得很像,因此对她点点头,接着问道:“当年,你为什么要把她送人呢?”
“我对不起她,是我一时糊涂,没有为什么……”
她的回答让大姨很失望,床上的爱梅听了,也很失望,有气无力的拍打着床沿,叫大姨把她赶走。
大姨把她拽出堂屋,对她说:“我是她养母的大姐,爱梅的事我那二妹瞒的紧,具体怎么回事,到如今我也不知情,我看你还是先回家,这认亲的事不能急,慢慢来,她在我那个二妹家,遭了不少罪,一时半会,你别指望她能原谅你。”
在大姨的劝说下,生母止了哭,红肿着两眼走了。
中午何厚重下班回家,发现媳妇躺在床上哭得跟泪人似的,就开始后悔自己早上不该同意她去上工,心疼的要命,问媳妇哪儿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媳妇也不说,急得他就像热锅里的蚂蚁,在家团团乱转,亏好媳妇大姨也就是他的大娘抽个空子赶了过来,将上午发生的事跟他说了,他才稍稍心安。他问大娘爱梅要不要送医院,大娘是有经验的人,说爱梅可能是害喜了。
何厚重连忙接过来说:“对,昨天带她去镇上医院,医生也是这么说的。”
大姨听了,也就放心了,对何厚重说道:“她身子虚,需要在家好好调理,不能再去上工了,医院可以不必去。”
……
明天是周末,何厚重决定哪也不去,在家好好陪陪媳妇。
周末陪媳妇睡了一个懒觉,养足了精神,何厚重准备起来给媳妇做点好吃的,便对躺在被窝中至今一言不发的爱梅说:“你的身子弱,大娘说需要多多休息,再睡一会儿,我去给你冲个鸡蛋,弄好了叫你。”
兴冲冲地穿衣服下床,正准备到外边先简单洗漱一下,结果爱梅的一句话,把何厚重钉在当地,热乎乎的心,瞬间拔凉拔凉的。
“带我去流产吧。”媳妇的声音中多了一份平静,掺进了一丝令何厚重难违的力量。
……
哐哐哐!
不知谁在外头不合时宜地拍打着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