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大将军府。
从皇宫把司徒倩带回来的曹京,来不及解释,急匆匆的命人去请医师,等到医师来后,仔细的为司徒倩诊断了一番,确认她只是情绪过度,身体上并无大碍之后,曹京才终于舒了口气。
曹夫人看着躺在床上,脸色泛白的司徒倩,神情满是疑虑,她转过头看着曹京问道:
“京儿,你能否告诉为娘,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这一天一夜,先是你不声不响的跑去前线,又是倩儿无端端的被人抓走……现在我都糊涂了!”
曹京一脸的疲惫,面对母亲这番责问,他实在是无心应对,只好实话实说道:
“母亲,我私自离家去往前线,确实是做的不对,可是我这不是又回来了吗?您就别生气了好吗?”
曹夫人心知自己这个儿子,就是这么个不肯安分的个性,见他难得的认一会错,曹夫人自是也不好再多做计较。她无可奈何的看了曹京一眼,又转头看向床上的司徒倩,问道:
“那倩儿呢?她怎么好端端的被人抓了去?你又是怎么把她带回来的?”
曹京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
“倩儿她……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刚才我正想进宫去面见天子,走到王城门口,正好碰到中郎将的马车,倩儿就在他的马车上。也是中郎将将倩儿交给我的。”
曹夫人满脸疑惑,喃喃道:
“中郎将……?倩儿怎么会跑到宫里去了?”
曹京见母亲神色很是忧虑,便不容曹夫人多问,急忙劝道:
“母亲大人,倩儿这不是都回来了吗?您就别再担心了,等到明日倩儿醒来之后,一切不就都知道了吗?现在天色这么晚了,您快去休息吧!”
曹夫人闻言,又忧虑的看了一眼床上昏迷着的司徒倩,才缓缓地点了点头说道:
“也好。京儿,你把这里安排妥当后,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曹京点头应是,起身搀扶着曹夫人,将她送出房间后,才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
他回到房里,坐在司徒倩的床前,看着安睡着的司徒倩。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做什么噩梦,只听得,睡梦里的司徒倩,不是的发出几声痛苦的梦呓,她的脸色苍白,此刻也已布满了汗水。
曹京见状,急忙拿过手边的毛巾,轻轻的俯身将司徒倩脸上的汗水擦去。
可能是昏睡中的司徒倩,感觉到了异样。她忽然伸出手来,一把将曹京的手腕抓住,嘴里喃喃道:
“曹京……曹京……”
曹京的心不由得一疼,不知道这一天里她吃了多少苦头?他心疼的看着脸色痛苦的司徒倩,抓紧她的手,柔声说道:
“倩儿妹妹,别害怕,我在呢。我在呢。”
昏睡中的司徒倩,似乎是听到了曹京的话了。她的神色渐渐的平缓下来,嘴里也终于不再呢喃,紧握着曹京的手也渐渐送开了。
曹京叹了口气,又用毛巾将司徒倩脸上的汗水擦了擦。这才起身,吩咐侍女一番后,曹京才心事重重的走出门来。
不料躲在门外偷听的拉提尔,称曹京不备,忽然从一旁窜了出来,笑嘻嘻的讥笑曹京道:
“果然是郎情妾意啊!曹公子这番浓情,让我这个外人都有些羡慕了,不知道倩儿妹妹醒来后又该如何感动?”
曹京被拉提尔这一吓,心里面不由得怒火大发,他冷冷的瞥了拉提尔一眼道:
“你怎么还在这里?”
拉提尔哼了一声,理直气壮的说道:
“我不在这里在哪里?我在这洛阳城里人生地不熟的。”
曹京面色不悦,将司徒倩的房门关好后,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拉提尔见曹京不理自己,气乎乎的低声骂了两句西域话,急忙追上曹京问道:
“你干嘛去?”
曹京停下脚步,指了指天空,无奈的说道:
“这么晚了,我当然是要睡觉去啊!”
拉提尔闻言,尴尬的挠了挠头,嘻嘻笑着问道:
“那……那我怎么办?”
曹京见状,伸手叫过来一名家丁,吩咐道:
“你带这位姑娘去找一间厢房。”
家丁躬身应是,转身看向拉提尔。
曹京吩咐罢了,一言不发,转身走开了。留下气乎乎的拉提尔,还有那个躬身等待拉提尔示下的家丁在院中。
拉提尔看着曹京离开的背影,气氛的跺了跺脚。
一边的家丁面色尴尬,鼓起胆子问拉提尔道:
“姑娘,小人带你去厢房去吧……”
拉提尔恨恨的瞪了家丁一眼,见他吓得急忙低下头去。拉提尔顿感无趣,只好无奈的说道:
“走吧!走吧!”
家丁悄悄地抹了把冷汗,急忙转身带路去了。
曹京身心疲惫,刚回到房里就便迫不及待的跳上床去,觉得眼皮沉重,只想赶快舒舒服服的睡一觉才好。
正当曹京就要睡着了的时候,他却忽然闻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他闭上眼睛仔细的想了一会儿,继而突兀的坐了起来,冷冷的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喊道:
“你在这里对不对?快出来!”
可是房间里依旧是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曹京不由得疑惑起来,他又仔细的闻了闻,确定是自己在森林中的水潭里时,即将昏迷的时候闻到的那种味道。当时拉米尔趁自己昏迷,将龙纹发簪交到了自己的手上,这味道肯定是拉米尔身上的无疑。
念及此处,曹京更加的肯定,拉米尔就在这个房间。
于是他又喊了一遍:
“快出来吧!我知道你……”
曹京话没喊完,忽然间一把匕首从他的背后伸了出来,迅速的放在了他的脖颈处,这把突然出现的匕首将曹京的话截住了。伴随着匕首同时出现的,还有拉米尔身上的那种香味。
曹京知道这个拿着匕首的人是拉米尔,于是就不再惊慌,微笑着对身后的人说道:
“既然你已经将我制住,那么……就动手吧!天子你都敢杀,何况我这一个小小的将军公子?”
在曹京身后忽然出现的刺客,正是拉米尔。她闻言将匕首收了回去,纵身从床上跳了下来,依旧是那一副风姿卓绰的模样,微笑着对曹京说道:
“惘你还扬言说要做什么大将军,竟然如此轻易的就被我接近了。若是刚才我手上的力道再强上几分,恐怕你的小命就没有了呢。”
曹京闻言,不服气的说道:
“我那是因为早知道是你,所以就没多作防备,这才如此轻易的被你近身的。”
拉米尔皱了皱眉头,哦了一声,接着,她对着曹京冷冷一笑。
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坐在床上的曹京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下一刻,拉米尔已经到了曹京的身前,而那把森冷的匕首又架在了自己的脖颈上了。
曹京看着面前一脸讥笑的拉米尔,急忙辩解道:
“这……这不算!我没有准备好呢!重来!重来!”
拉米尔微笑着将匕首收了回来,起身向后飘了回去,坐在房内的椅子上对曹京说道:
“我自7岁开始杀人,到如今我已经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了。如果我真的要杀你,再重来多少遍你都不是我的对手!”
曹京闻言,颇有些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子,缓缓问道:
“怎么会……?你……你不是说你是什么公主吗?”
拉米尔怔了一下,随即自嘲的摇了摇头。她看向曹京,神色难得的有些焦急,问道:
“你可曾去见过天子了?”
被拉米尔这一问,曹京终于想起来这件重要的事还没办呢!他看着面前神色焦急的拉米尔,思索着该怎么向她解释。
拉米尔见曹京不说话,有些急了,又追问他:
“你是不是没有见到天子?是不是?”
曹京心里有愧,看着拉米尔如此焦急,只好勉强说道: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我一回来就马上去面见天子,可是碰巧……”
拉米尔脸色大变,冷冷的站了起来打断了曹京的话,问向曹京:
“碰巧遇到了你的小情人是吗?所以你只顾着送你的小情人回来,却将我的嘱托忘得一干二净。对吗?”
曹京神色尴尬,辩解道:
“你们姐妹俩怎么回事?倩儿是我的妹妹!”
拉米尔冷哼一声,淡淡的说道:
“我不管她是你的妹妹还是你的什么,总之你为了她而把我的事给忘了!我这就去把她杀了!”
曹京吓了一跳,急忙跳起来冲到拉米尔的身前,举起双手将拉米尔拦住,坚定地说道:
“这件事和倩儿无关!因为平阳公主忽然晕倒,天子忙于照看公主,所以谁都不见!我也是因为这个才没能面见天子的!”
拉米尔将信将疑的坐了下来,看着曹京问道:
“既然如此,那我的事怎么办?”
曹京见状,松了口气,喃喃的说道:
“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一点都不像个女人……”
曹京的声音虽小,却被拉米尔一字不拉的听在了耳朵里。拉米尔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神冰冷的瞪着曹京。
曹京见拉米尔又是一副要杀人的样子,急忙知趣的闭上嘴,从怀里将龙纹发簪拿出来,说道:
“这个……你放心,我已经得知,明天天子和太后要出城,去城外的伽蓝寺拜佛祈愿。我可以趁机求见天子,请求伴驾而行。太后很喜欢我,她肯定会允准。到时候我再趁机就将这龙纹发簪悄悄交予天子。”
拉米尔冷笑着看向曹京,问道:
“我们初到洛阳,就听到洛阳城里有位极其厉害的人物,洛阳城里的百姓都叫他做‘天下第一跋扈’。不知道曹公子你有没有听说过?”
曹京闻言,疑惑着看向一脸冷笑地拉米尔,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个。他想了想,印象里似乎没有“天下第一跋扈”这号人物,于是只好摇摇头,说道:
“我自小在这洛阳长大,什么公子王孙都知道,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天下第一跋扈’这号人物。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拉米尔掩口笑道:
“这也就奇怪了,我听说的这位‘天下第一的跋扈’,正是曹公子你啊!怎么曹公子好像从来都不知道呢?”
曹京楞了一下,随即大怒道:
“荒谬!真是荒谬!我怎么会是‘跋扈’?还‘天下第一跋扈’?你快告诉我,这是谁在这里胡乱的编造谣言!?”
拉米尔见曹京这副样子,只觉得真是好笑。不过她笑了一阵之后,随即定神,正色地对曹京说道:
“显然在这洛阳城里有人故意陷害你,现在不是追问这个的时候。你说明天要去请求伴驾,可是明天,太后和天子到了大街上时,免不了要听到与你‘天下第一跋扈’有关的话,到那时候,太后还会让你伴驾吗?”
曹京想了想,暗道不妙,到时候别说是伴驾了,恐怕太后还会从此看轻自己!如果被太后看轻的话,那么“当大将军”这种事,就真的变成梦了!
想到这里,曹京终于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神色有些焦虑的问拉米尔:
“这……你快告诉我,究竟是谁在陷害我?”
拉米尔摇了摇头,定定地看着曹京,又抛出一个重磅的消息来:
“我说了,这些不重要!”
她的神色凝重,看着曹京缓缓地说道:
“明天太后和天子出城之时,正是我们行刺之时!”
曹京大惊,怔怔地看着拉米尔说不出话来。
拉米尔见状,起身站了起来,冷冷的对曹京说道:
“事已至此,恐怕已经无法挽回了!曹公子,你多保重!”
曹京见拉米尔这就要走,急忙上前抓住她的衣袖,焦急的问道:
“你不是说……这件事关系到你们国家的生死存亡么?你怎么……”
拉米尔冷笑着将曹京的手甩开,头也不回的对他说道:
“我是这样说过。不过,假如我们明天一举功成,那么这大楚的天子必然会换做越王来当,到那时候我们‘蒲类蒲类后’自然就会安然无恙了。”
曹京闻言,心里越加的急切。他将怀里的龙纹发簪拿了出来,追问道:
“那你为何……为何还要将这龙纹发簪交给我?”
拉米尔听到龙纹发簪怔了一下,随即淡淡的笑道:
“这簪子,其实是为了一个人。事到如今,一切都已经成为定局。你帮我拿着这枚簪子奔波一场,虽然并没有什么结果,但是总算我没有辜负他,就这么算了吧!”
曹京还要再说什么,可是看着拉米尔的背影,就那么立在面前,自己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拉米尔见曹京始终不开口,于是微微的点了点头,对身后的曹京说道:
“曹公子,明天你就呆在府上,帮我照顾好拉提尔。至于城外……你就不要去了。”
拉米尔说完,再也不给曹京说话的机会,身影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曹京怔怔地站在房间里,看着消失不见的拉米尔刚才所站的地方,思绪一片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