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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逆行02

而少年却似早就预料到一般,站起身,看向李氏兄弟,抱拳道:“久闻大名,李岚兄、先觉兄。”

李岚回礼,脸色却不太好,立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少年明白,前任舵主李红枫未逝世时,长子李岚是储君一般的人物,若不是自己搅了局,李岚早就是秋刈会的舵主了。

见自己兄长失礼,李先觉站出来,温言道:“舵主见谅,在下李先觉,六堂堂主,兄长李岚,二堂堂主。”

少年打量着李先觉,只见眼前人广袖宽带、温文尔雅,不像是起义军的堂主,到似饱读诗书的翩翩佳公子,而其兄则是一身精短,透着英武之气,笑道:“久闻李氏兄弟相貌英伟,才能不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相互又见了一次礼,少年才转向那个冷艳的女子,道:“这位姑娘,可是秋刈会唯一的女堂主符薇?”

那女子微微斜了一眼,道:“舵主知道我的姓名,我却不知舵主的姓名,敢问舵主,是没胆亮出名字还是不信任诸位堂主?”

符薇一番话说得直白,却道出了在场人心中的疑虑,堂中气氛一滞,顿时陷入尴尬中。少年一笑,缓缓踱到主位上坐下,示意五位堂主入座,待五人坐好,才慢慢道:“既然相互见了礼,客套话也说尽了,现在咱们不妨挑开了说。”少年顿了顿,语气强硬起来,“在来之前,我便说过,所有堂主再此集合,那些未到的堂主呢?闲飞,做何解释?”

虎闲飞起身,抱拳道:“启禀舵主,一堂主在聊由,五堂主在练兵,八、九、十三位堂主在观摩对弈,十一堂堂主卧病在床,十二堂堂主孟一……”虎闲飞把头低了下去,“舵主,实不相瞒,一月前,孟堂主因出门在外遭遇羽化城守军,已阵亡……”

少年愣了愣,道:“可入土为安?”

虎闲飞道:“已派人把尸骨送回故乡交与其家人安顿。”

少年点了点头,话锋一转:“既然我说过所有堂主来此,那么那些未到场的,从此之后便不再是堂主。”

五人皆吃了一惊,虎闲飞暗自着急,这少年初来乍到,本就没有多少军心,若真行此举,便会得罪其他五位堂主,少年还如何在秋刈会立足?

“我并不是给诸位一个下马威。”少年道。“我本就打算并堂,八千人,十二位堂主,滥竽充数之人太多,而真正的精英,永远不在多数。今日未到的这几位,目无军法、心无统帅。若没有统一严格的军纪,我们如何战胜那铁甲般的肃龙三军?”少年转过身,指着悬挂在木架上的牛皮地图接着说道,“我们在这里,八千人。田开诚,在这里,五十万人。我们,八千人的部队,命令集合,竟一半的人未到场。田开城的肃龙三军,五十万,他们的军纪你们知道吗?刀必见血,马必喘汗,有临阵畏而退者,后队斩前队!”

虎闲飞等人沉默了。

“田开诚的肃龙三军,铁甲般的五十万。”少年稍稍放缓了语气,“要打穿铁甲,我们只有比铁甲更硬。诸位,十二个堂,平均一堂统领几百人,而在场的诸位,将来需要你们统领的,不是几百人,而是上千人上万人,并堂是绝对有必要的,我需要的将领,绝不是一个只能统领几百人的庸人。”

“至于我的名字,我也挑开了说,我现在还不能告诉诸位。并不是我不信任大家,而是……”少年一顿,忽然道“大家以现在的实力可否抵挡肃龙三军主军的攻击?”

“这不可能!”李岚一直没说话,听到这一句时也忍不住出声了。他年幼时就随李红枫四处征战,对于肃龙三军的恐怖是亲见亲历。肃龙三军的主军相比左右军人数较少,只有十万人,但却是行动缜密,突击神速,善于计谋,是三军中战斗力和突击速度最强的一支,由三大将中的“修罗神王”凌煌统领。秋刈会只有八千人,且行军散漫,不用说十万主军,就是支部的八千人也是足以歼灭秋刈会。

“那就行。”少年笑了笑,“大家听好,如果我的名字泄露出去,田开诚第一个来打的人就是我,不会是支部,而是主军,凌煌亲自带兵。”

话已明白至此,五人心下都自有定论。虎闲飞暗自生惊,他是秋刈会中唯一一个与少年交过手的人,也是迄今除龙吟外与少年接触时间最长的人,他一开始就猜到少年身份不凡,但却没料到会严重到肃龙三军的主军都要被动用的地步。

“还有谁对并堂之事有异议?”少年扫视了一周。

“我们是没异议的了。”一开始就冷冷的符薇开了口,“但你打算如何与其余几位堂主解释?他们并未参与表决。”

“符堂主,我说过,他们已经不是秋刈会的堂主了,所以也没权利表决。”少年冷冷一笑,道:“闲飞,你去下他们的兵符,有不服气的,带他们到这里来。”

虎闲飞点头,挑开帐帘出去了。

少年将目光转向崔任,这鲁汉今天竟出奇的沉默,只兀自在角落里擦着大刀。少年缓缓走过去笑道:“刀是好刀,可惜只有刀却无相称的刀鞘。”

崔任不理他,继续擦刀。

少年又笑道:“我知道东宁城内有一家刀鞘铺,主人家有不错的刀鞘,崔堂主不如何时定做一副。”

崔任眼一翻,把刀咣一声扔到地上,大声道:“啰嗦什么!既然虎哥认可了你,老子也认了,能打败虎哥算你本事,筹粮的事全是我办的,要杀要剐随你便!”

李岚,李先觉,符薇三人齐齐将目光投向少年。五位堂主仅仅因为未到场就被撤去了兵符,难道他还要拿仅剩的这几个人开刀?

“说什么要杀要剐的……”少年轻声笑道,“我之前说什么来着……”

“筹粮啊!”崔任道。

“筹多少?”

“能筹多少筹多少……”

“那你请什么罪?”

“筹的太他妈少了!”崔任大声道。

少年无语,心道崔任这家伙虽性格鲁莽,却是脚踏实地的忠义,先前对自己的无礼,现在借口筹粮来请罪,恐怕请的是先前那些举动的罪,这家伙倒有些粗精粗精的。少年叹了口气,从囊中探了探,抓出一把家伙扔到桌上。先前有手挡着没看清,等那些东西撞到桌子上叮叮当当的声音时,四人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把金元,足有八块!

在天厉大陆上,只有金元是通国可用的货币,一块金元足以买下一栋茶楼,两块便足一个人一辈子的吃穿,这少年扔石头似地扔出一把金元,要不是此情此景此地,李岚等人几乎以为少年偷了国库。

“拿这些筹集一个月的粮草,一月便足,再配给军士可用的兵器,军着暂时不必统一,先觉,听说你善于算筹,就管这些钱吧,全部充为军费,给你三天时间,办得完这些事么?”少年道。

李先觉顿时回过神来,道:“两天足矣。”

“崔任,你跟着先觉,保护好他的安全,不要声张,悄悄的把这些事妥了。”少年道。

崔任嘿嘿一笑,拾刀抱拳道:“保证办好。”

符薇面无表情地看着少年,心里猜测着,现在秋刈会内部并未平定,五个堂主不可能乖乖交出兵符,这少年即便布下计划,但未经五大堂主决议,岂不乱出内讧,她心下冷笑,到要看这少年如何定下五大堂主。正在思忖,少年忽起转过身来,向符薇道:“符堂主,听说你堂下有一兄弟叫吴修平的,曾经老舵主在时并未展露头角,现在我想叫他来做堂主。”

符薇皱眉道:“好端端的五大堂主一个不用兵符全撤,找个我堂下的小喽啰来当,舵主你不怕出更大的乱子么?况且这个叫吴修平的我没印象,也不是头领,恐怕没这个人也说不定。”

“有!”李岚道,“家父曾找过此人当堂主,他拒绝了,让他当头领也拒绝了,我不知道他有什么才能,但家父做事,一定自有道理。”

“有道理个屁!有道理会让一个嘴上没毛的小子来当舵主,还敢下兵符!”外头一声大喝,帐帘被硬生生拽下来,一头闯进个虎背熊腰的汉子,手上拎着一把大斧。

“黄堂主,你小心说话别掉舌头!你眼里还有没有老舵主?”李岚大怒,拍桌而起。

“唷!太子爷您老怎么也跪在这小子脚下了?不记恨他夺了你舵主的位子吗?孬种……”那大汉啐了一口。

李岚抄起长枪就要上前,却被少年拦住。少年低声道:“李堂主,这样罢,刚刚我说的那个吴修平,只有你认识他,你先帮我把他叫来,这里的事我来处理,小不忍则乱大谋,快去快回。”李岚怒气未消,指着那大汉道:“你等着,再敢说我父亲的坏话……”

“我就杀了他。”少年大声道。

李岚回头深深看来少年一眼,似乎要把他刻在脑子里,推开众人往外去。

“孬……”大汉没来得及说出“种”字,因为少年的剑已指住他的喉。

“别人没说话之前要学会听。”少年轻烟一般地吐出几个字。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堂中共在场十人,没有一个看清少年是如何出剑的,而原先少年站的位置距离此刻的位置足足有两丈距离!若以这样的速度出剑,恐怕人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脑袋就没了。

少年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厉声道:“有几个不服撤兵符的,站出来!”

似乎犹疑了一下,大汉后面又陆陆续续进来四人,高矮胖瘦不一。少年扫视一眼,收了剑,对领头的那汉子道:“黄耀祖堂主,你领头,就请你解释一下,刚才我命令所有堂主到,为何你没到?”

“老堂主在天之灵,也不可能见得你这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我们为秋刈会生死拼搏,你小子一上来就撤了我们这些老将的兵符,你有资格当舵主?你以为你打败了虎闲飞那小子就可以心安理得当舵主?我呸!”黄耀祖把大斧杵在地上,“你小子不看看我们打败肃龙三军的时候你才几岁!”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黄堂主。”少年平静道,“为什么没来?”

黄耀祖冷冷哼了一声,把下巴向左斜着,许久,说:“你没资格请我们来。”

“黄堂主,请你认清楚,我身为舵主,没有资格让区区一个堂主来集合,要舵主有何用?我是命令你们来,不是请你们来,舵主的命令不听,就是违背军纪,违军纪者斩。这是李舵主原先的规定,黄堂主你说,我是不是也没资格斩你?”少年大声道,“闲飞,下兵符!”

虎闲飞走上前,黄耀祖一声大喝抡起大斧就向虎闲飞劈去。铮一声刀出鞘,虎闲飞竟单手格开大斧,另一只手一转就从黄耀祖腰上取走了兵符。

“黄堂主,舵主之命不可违。”虎闲飞轻声道,手上一用力,摆脱开巨斧,将刀收入鞘中,拦在少年面前,面无表情,道:“诸位,舵主来时就说过不喜欢无聊的窝里斗,军法如山,请各位堂主下兵符吧。”

帐中的气氛顿时冷却下来。现在的局势很紧张,双方都势均力敌。李岚和虎闲飞是十二大堂主中的杰出新秀,而现在都站在了少年的一边,而黄耀祖为首的这一干堂主则全是李红枫时代的精英老将,论思维和战场经验,这些人都比对方占有优势。

“啪!”

突然一块铁质兵符扔了出来,一个清脆的声音从桌上发出,扣得众人心下一紧。从人群中走出一个胖子来,两眼被挤得只剩一条小缝,头发灰白,看起来十分可笑,然而虎闲飞的神情却严肃起来,那胖子看都没看扔在桌上的兵符,便直接走到少年面前,道:“我一生快了却了,经不起折腾了,我知道你意图并堂,正好,红枫和我一齐起事,孟一是我的兄弟,他们俩都走了,我这个老古董也没精力和你们年轻人抢功劳,这兵符我不要了,堂主之位我也不要了,红枫既然选择你,自有他的道理。”那老人拍了拍少年的肩,缓缓走出营帐。

“那是五堂堂主吕大岩,是李舵主和孟堂主生前的兄弟。”虎闲飞看了看桌上那块兵符,和少年低声解释,却猛然发现少年的颔下竟沁出细细的冷汗来,他一抬头,发现少年的指尖发白,死死扣在椅子上,而那双手竟在轻微地颤抖!虎闲飞心下大惊,却不敢有任何表露。

吕大岩有问题!虎闲飞皱了皱眉,为什么之前那么坚定地反对少年,而突然又这么干脆的下了兵符?

“吕前辈!”少年喊住了老人,欲语又迟,斟酌字句许久,只说:“多谢前辈。”

吕大岩嘿嘿一笑,转身向站着的黄耀祖等人指了一圈,也不知道在指什么就回头走了。五人中有一人退出阵线,至少在人数上就吃了亏,何况吕大岩是一干人中的元老,他一走从气势上就弱了一截,恰巧此时李岚回来,身后领着一人,正看见吕大岩走出去,便一脸疑惑的看向少年。

“李岚,吕前辈要走,你和他关系近,正好帮我送送吧。”少年道。

李岚点了点头,跟着吕大岩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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