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狼狈的离开,为的是明日强势的归来。
坤宁宫
“姐姐,皇上已经下旨,命我今日离京。此行一别,不知何日才能才见,你要好好保重。”偌大的宫殿中只有赵正和上官静。
“那你打算去哪里?”上官静知道,赵正离京已经不可挽回,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他安排一个好去处,“不如去江南吧。江南气候宜人,适合生活。我父亲也在那里,师叔在江南的势力也非同小可,至少可以保障你的安全。”
“江南?”
“对,江南。息儒党对那里的影响有限,洪世基的爪子还伸不到那么远。到了江南,就住进我家,我父亲会保护你的。”上官静现在恨洪世基恨得咬牙切齿,若不是洪世基,赵正怎么会离开京城,离开自己。
“好吧,我回去和爷爷好好商量一下。”赵正也默认了上官静的安排。既然离开京城,东南西北,自然要选择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上官静猛地抱住赵正,嚎啕大哭起来,哭得撕心裂肺。她虽与赵正认识仅一年有余,但是体质上的相互吸引,精神上的相互依靠,令她将赵正潜意识中当作自己最亲近的人。上官静已经习惯了身边有赵正的存在,赵正的离开,令上官静再次孤单一人。
孤单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孤独。
而此时的上官静,突然感觉到孤独,这是曾经从未有过的。过去有小慧陪在身边,可是赵正出现后,上官静一心扑在了赵正的身上,对小慧的那种依赖与寄托转到了赵正的身上,适应了拥有,更害怕失去。
“姐姐,你不要哭了,正儿会回来的。放心吧。这次就当正儿外出游历了。师父也曾打算让我外出见见世面,这不正是一个好机会吗?”赵正安慰起了上官静。
上官静急道:“说的好听。你知不知道此次离京有多么危险?以洪世基睚眦必报的性格,绝对会派人伏击你的。”
“哼!伏击正儿。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人未到声先到,话中杀意十足,令上官静都打了一个冷颤。
向门口看去,刘瑾大步走进大殿。
“静儿,你的想法不错。江南江湖门派众多,龙蛇混杂,又有你父亲照应,正儿去江南的确要比其它的地方安全的多。而且东厂在江南发展最好,官道上也好照应。”刘瑾也赞同的上官静的说法。
“师伯说的是,我这就写信,让正儿带去。”上官静说罢,转身进了书房。
刘瑾说道:“正儿,静儿的父亲上官雄是我师弟,一身《太阳心经》炉火纯青,远在我之上,江湖之中鲜有敌手,你去江南就住在上官山庄,没几个人敢去找麻烦。真正敢去找麻烦的,绝对不是洪世基指使的动的。”
赵正点了点头。
刘瑾掏出一块金牌递给赵正,道:“这金牌是东厂的令牌,见令牌如见厂公。如果在江南遇到了官场上的麻烦事,就拿着金牌去忘晋居,那是东厂的联络点。”
赵正接过金牌,拿在手中,是那么沉,那么重。这不仅仅是一块金牌,也是东厂的令牌,掌管着天下最大的情报机构。更是刘瑾对赵正沉沉的爱,刘瑾做了几十年的太监,没有真正效忠过的主子,也没有真正信任的心腹,自打掌控东厂以来,从未将大权旁落,一直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可是当面对赵正,这个赵家的独苗,自己名义上的孙子,他突然有了一种为其赴汤蹈火的念头。虽然刘瑾已经不姓赵,但是却不能不承认是赵氏后人的事实,为了保存赵家最后一点香火,刘瑾一切都肯做。
刘瑾说道:“正儿,到了江南,你还是叫赵正。当年的事情过去了那么久,人们已经渐忘,当年知道你存在的人并不多,大多是你爷爷的知己或者京城大员。那些人大多去世或者退隐,还在世的也都生活在京城,这更方便你隐藏身份。就算消息传道了京城,也鞭长莫及,真正能去江南的也就小猫三两只。”
当年的灭门惨案刘瑾虽有头绪,但是苦于没有证据。近年武宗不理朝政,阉党与息儒党斗得死去活来,一旁还有军机处为首的保皇党虎视眈眈,武宗的皇权旁落。江南一代已经成了东厂与江湖人士的后花园;京畿一带又有息儒党为首的新儒家把持;武宗虽然握有北方大营的军权,但是蒙古铁骑虎视眈眈,大军不敢妄动;四周边境又有几位亲王,时刻准备取武宗而代之。
当刘瑾将这些一一向赵正解释清楚时,赵正才发现天下虽然还算太平,但是已经风雨飘摇,仅仅保持一个微妙的平衡,就好像一潭平静的湖水,而此次洪启名事件就是一颗打破平静湖水的石子,令四方震动。
赵正此时知道,这几年二爷爷将他保护的太好了,就好像爱护一株名贵的稀世珍品,浇水施肥,适当的阳光,但是从未让他风吹雨淋。
“爷爷……”赵正哽咽,人之情感至深处无言语。刘瑾对赵正的爱全都落在了行动上,而赵正对刘瑾的爱却只能用一句“爷爷,您多保重身体”来表达。
可是赵正的这一句却让刘瑾热泪盈眶,刘瑾自认为多年来已经铁石心肠,冷血无情,但是赵正的一句话却让刘瑾流下了眼泪,“多保重身体”很多人对刘瑾说过,可是那些都是虚假的,怕他、有求于他、迷惑他,唯独有赵正的这一句,是真正的爱他。
“正儿,从今日起,你就是男子汉了,你是赵家的顶梁柱。你要担负起复兴赵家的重任,男儿有泪不轻弹,打今起,以后要坚强,不要再哭了。赵家的男儿,流血不流泪。”刘瑾说道。
赵正用力地点了点头,道:“爷爷,我知道了。”
此时,上官静回道了大殿,递给赵正一封信说道:“正儿,到了上官山庄,将这封信交给我父亲,他会照顾你的。”
赵正将信贴身放好,道:“姐姐,我知道了。”
“这玉佩你带着,想姐姐了,就拿出来看看,权当做一个念想。”上官静拿出一块通红的血玉系在了赵正的腰带上。这是一块雕刻精致的凤型玉佩,入手极暖,不知是上官静常年佩戴的影响,还是玉佩本身的温度。
刘瑾道:“正儿,将你的刀留下吧。寒光乃是天下数一数二的神兵,须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带着它在身边,会给你带来无辜的祸端。”刘瑾心思缜密,寒光乃是聂刀皇的佩刀,江湖中大名鼎鼎,赵正一路带着它,且不说聂刀皇的众多仇家,就是贪恋宝物的宵小之徒也不是赵正可以招架的。
赵正点头称是,将寒光解下,放入上官静手中,说道:“姐姐要替我照顾好寒光。更要照顾好自己。”
刘瑾道:“时候不早了,正儿该启程了。静儿,你就不要送了,太引人注意。”
“静儿知道。”上官静用衣袖轻轻拭去眼泪。
“姐姐,再见。”刘瑾带着赵正离开了坤宁宫。
待赵正二人走远,上官静止不住泪水,嚎啕大哭起来。没有了一国之母的威严,没有了仙子的不食烟火,没有了初次见面的冷艳高贵,有的只是小女人离开情人的心痛。有的人在一起做了一辈子夫妻,也没有相爱过,有的人仅仅是见了一面,却要私定终身。这就是缘分,上天定下的命运,躲不开,寻不到。
上官静心中怒吼:“洪世基,我上官静与你势不两立!”
洪世基并不知道,他摆了赵正一道,得罪的不仅仅是刘瑾、阉党,更得罪了皇后上官静,甚至上官静对他的仇恨更大。女人恨一个人,只需要原因,不需要讲理。
刘瑾带着赵正离开了皇宫,坐上了马车。
刘瑾递给赵正两份信,说道:“正儿,这两封信是聂刀皇前辈和林正英让我转交给你的。他们让你不要去告别,也不会为你来饯行。”
赵正接过写着“正儿亲启”的两封信,迫不及待打开来。
第一封是聂刀皇的信,字如其人,霸气十足。
“正儿,见字如人,此番南下多加小心。江湖之中卧虎藏龙,凡事低调。武艺不可荒废,每日拔刀乃是基础……”洋洋洒洒,足足写了五页纸,也符合聂刀皇唠叨的性子。可赵正却是越看面色越沉重。
第二封是林正英的信,字体如平湖秋月,不波不惊。
“静,归。”只有两个字,一字一页纸。
刘瑾看了一眼,哼道:“真符合他的性格,说话拐弯抹角。”
赵正将这两页纸贴身放好,又看了一遍聂刀皇写的信,似乎是将这五页纸背下,紧接着就将五页纸全都撕碎,塞进了茶壶中,又使劲晃了晃。足足过了半刻钟,赵正再次打开茶壶,其中茶水早已变成了墨色,一片一片的碎纸也都黏在一起,成了浆糊,赵正这才放下心来。
“爷爷,照顾好绿儿姐姐。”
赵正突然蹦出的一句话,让刘瑾一愣。待刘瑾反应过来,笑道:“放心,你走后我就给她入籍。”
马车没做停留,一直驶出南门,到达京城南郊。
“正儿,爷爷就送你到这了,一路小心。到了上官山庄,你将这封信转交给上官雄。”
一队马车停在小路上,这都是刘瑾给赵正安排的护卫。虽说轻车从简目标小,但是刘瑾不敢冒险,从京城到江南杭州要五六日的车程,路上不仅要小心洪家的刺杀,还要小心路上的山贼劫匪。
“爷爷,我知道了。到了杭州,我就通知您。您也多保重。”赵正说罢,转身上了准备好的马车。
“出发。”
车队缓缓前行,小路上,只剩下一位古稀老人目送着孙子离去。车队愈行愈远,由大变小,直至消失在地平线。
刘瑾一瞬间仿佛苍老了许多,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东厂厂公,而是一位远离亲人的孤寡老人。
“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