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木野算不算情侣,我不知道。就连我是不是像恋人那样爱他,我也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和他之间,有一种依恋,早已经演变为习惯。
就像依米花的种子,在干燥而黑暗的沙漠土壤里,在黑暗与孤独中沉睡为习惯,只为等待三年以后的那一天的璀璨蜕变。
那样的蜕变,可能是最为期待的一天弥足珍贵的花期,被旅行家随手摘取,风干后化为最美丽的标本。也可能是一颗在死亡里沉寂永远种子。
对于我和木野的情感,我一直有一种像依米花的种子一样的情感。它有朝一日,会在合适的土壤发芽,然后等待一场结局有好有坏,却不可预见的蜕变!
很早以前,我就开始习惯木野于我的无微不至的照顾。
习惯了他每天早晨打电话叫我起床,习惯了每天坐在他自行车后座上数从我们身旁掠过的梧桐树,习惯了每天书包里有一个盒子里装着剥好的橘子,习惯了在睡前喝他从他家阳台上递过来的热牛奶,习惯了和他在睡前拥抱说晚安······
我们的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确切的日子,已经不记得了。
只记得那是一个冬日的深夜,当时的我,还在上初中。
因为中学的课程紧了,并且还要上早晚自习,所以以前外出进货都要带着我的妈妈,也不得不留我一个人在家。
那好像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一个人在家。因为害怕,将房间里所有的灯都开着,很晚的时候,才在一片灯火通明中睡去。
没料到,半夜还是被噩梦惊醒。
深冬的后半夜,窗外的夜空,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寂寥黑色。
有大片大片的雪花,划过夜空,簌簌落下。
我的世界,在那一刻,是死亡般的寂静。我瞪大眼睛,听见雪花坠地的声响,突然哭得无法遏制。
沉睡了多年的一个梦境,就那样十分清晰地影印在我眼前。
我看见一辆车,在黑夜中缓缓行驶,再迅速地坠落山崖。一个年轻的男子,倒在雪地里,有大朵大朵血花,从他嘴角溢出。放肆奔流到洁净的雪地里,瞬间嫣红一片,诡异到恐怖。
男子瞪大眼睛望我,一张一合的唇角,流动着我听不清的字符。
我看着他,想开口说话,却任我怎么努力,也不知道可以发出什么完整的音节。我就像是一尾缺水的鱼,,张大嘴巴,压抑地哭泣。
木野就住在我家隔壁,被我的哭声惊醒,敲开门,抱住满脸泪水的我。他柔声问,小年,怎么了?
我慌乱地指着窗外,眼里满是害怕。我泣不成声,说,木野哥,下雪了。
他知道我害怕下雪,就拉过被子为我蒙上,然后坐到我床边说睡吧,今晚木野哥在这里陪你。
我并不知道我为什么害怕下雪,就像我也不知道木野哥为什么害怕回到他爸爸家一样。
木野说,小年,你害怕下雪是因为你爸爸死去那天,也刚好下着大雪。
他是怎么死的?
一场车祸。
我开始探寻,那个出现在我梦境的男子的脸,却怎么也看不清,只知道,如果从他俊秀的轮廓来看,应该是眉目如画的男子。
那个男子,于我是那样陌生,就像木野所说的那些事一样,是沉睡的记忆。
我无奈地冲木野笑,为什么,那些事,我都不记得了?
木野说,不记得没关系。小年,你只要记得,无论发生什么事,木野哥都会在你身边的。我的爱,于你,一生予取予求。
他说,从今以后,小年就由我来守护,好不好?
虽然那时我并不懂得木野话里的全部意旨,但我还是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木野看着我,一脸眷顾的模样,他拥我入怀,对我说,流年,你是我这一生的亏欠。然后,我感觉有泪水,流进了我的脖子。
塔卡听我跟他说这些的时候,笑得花枝乱颤,恶狠狠地掐着我的脸蛋说,流年,都这样了,还不是男朋友呀,都海誓山盟了你们。
我说你轻点行吗?既然是我的男朋友,那你们就谁也不应该打主意。
这句话我一说出去,就覆水难收了。她们三立马围过来,一脸奸笑。
小可说,你这什么话。我们不就是想拿他来养养眼吗?你不自由这样重色轻友吧?
我说,不是不是,我不是那意思。哎,你们饶了我吧,我错了。
然后我就在她们三人的围攻下,无比凄凉地体会到什么叫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
这祸患,说到底,是木野那棵大树给我招来的风。
上周六,我跟塔卡去画室了,木野来我们学校找我,我手机刚好没电。结果他就一电话打到我们寝室。
小可接了电话问他找谁。
他就毫不客气地说,你还,我是流年的男朋友,你叫她出来拿点东西好吗?
结果晚上我一回来,她们就开始审讯我。最让我郁闷的是,塔卡也坐到她们那一边,一边吃着木野给我送来的零食,一边冲我嚷嚷说党的政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小可笑我,流年,没看出来呀,本本分分的,男朋友都有了。
洛蓝说,而且长相还不赖,跟越夏不相上下。不过,你家那位,可比越夏野性多了。
塔卡接过话来,说,那当然,咱家流年不说是仙女下凡,怎么着也是一花妖什么的。不长帅点配得上吗?
我说,你们三妖精都别得瑟了,要见他是吗?周六我带你们去就是了。
话音一落,寝室里就一片欢腾,就剩下我一人愁眉苦脸。
我在心底使劲念,木野,这次你不能怪我没有好好地保护你的钱包。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就等着她们好好招待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