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向右手边不远处埋伏的兄弟们瞄了一眼，手按在了腰间的短刀上，集中心神。看来暗杀计划不太成功，只有正面上了。明明刚才为了干脆利落地完成任务，自己完全没有手下留情，刚才射出的最后一枚毒镖的对象其实就是那个拿气球的男孩凭他的技巧可以让毒镖擦过男孩后准确命中那个少女……只是，她拉住男孩的动作，看似随意……
男人本已陷入了沉思中，但杀手的本能让他心中一震，直觉而迅速地抽出短刀向身后划去。
深蓝色的披肩直发在空气中掠过，同样颜色的眸子一抹冷冷地嘲弄射向他微微颤抖的手。是那外遣员的另一个伙伴？！什么时候到了自己身后……！明明对自己的身手很有自信……
“看样子，只剩我一个了？”男人深吸一口气，让自己驱走一时的诧异导致的动摇。
“嗯。”森知道他指的是街边的几个手下。
“如今真是青年才俊啊……刚才执戟的少年与街上的少女都是你的伙伴吧？”
“不是。只是欠她个小人情。”森心里暗自纳闷，搭了个便车到底算不算人情？
“而且，我一点也不想，卷入打打杀杀的事情中……”森眼中划过一丝痛苦，历经时间洗礼已经淡薄的记忆再次浮现，如冰般刺痛心脏。
***
“哈哈，那下次有缘再见吧，小弟弟。”狱洛拍了拍男孩的头，朝街边的小巷看去，嘴角不由地扯起一丝微笑。她看见不远处的屋顶上有一个栗色头发的少年，也同样目不转睛地望向小巷。
“看来阿黑的事情办完了呢，就差阿森了。”她向小巷走去，边走边将手中捻着的三枚毒镖扔到一旁，不屑地哼了一声，“真是没人性，伤到小孩也没关系吗？”
人性啊……呵呵。狱洛在心中重复了一遍，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人性。
***
森右手撑地，双脚在墙上一蹬借力向男人扫去，继而不留空隙地翻身跃到那人身后，趁惯性从背后给他致命一击。可惜男人淬过毒的短刀翻飞中也没有留下空隙，致使森的拳脚无法完全施展。
果然是因为好久没打架了……森在心中冷笑，明明一直厌恶自己的力量，一直在压制和逃避，结果如今连这种对手都无法秒杀了的结果就是自己想要的么？
这个对手并不弱。刀刀致命，冷酷决绝。只是，力量的决定，有时是天生的。
“以后不要在别人说话的时候就突然进攻……”森淡淡地甩下这句话，双手扣住男人的脑袋，右脚踢飞短刀。一瞬间只听咔咔两声，男人刚准备发力挣脱便闷闷地栽倒在地。
森看着他倒在地上，脸上没有表情。
“行了，还站那干嘛，都是你们的烂摊子。”森将手插到裤子口袋中，冲着小巷的墙角说。
狱洛和黑相识一笑，慢慢从墙角走了出来。
狱洛边赞赏地点点头边在那个杀手身边蹲下：“阿森真的很厉害呢。”
“把阿字去掉……”森听了皱眉。想到刚才少女的行为，如此漫不经心的动作却接下了所有的毒镖并且救下了无辜的路人。墨绿色的斗篷微微晃动，轻巧地仿佛足不点地，恐怕连发镖的人都没有看清少女的动作……再加上翡翠绿的眸子，柔韧的身体和强大却又不外露的气场，难道她是妖精不成？
不过……接下来他就看到从倒地杀手身上翻出钱袋的少女高兴地指挥栗发少年去买蛋糕，心中关于妖精的假设瞬间土崩瓦解。
“盗窃。”他冷冷挤出这两个字。
狱洛不在意地笑笑，摇头说：“这可是他的卖命钱哦，也是我对待敌人的惯例。”
“哈哈，习惯她的作风吧。”黑笑着在手中上下掂着钱袋，扭身向巷外走去。
森没有回答，看着少年的背影流露出些许奇怪的神色。
“让我猜猜你在想什么？”狱洛凑过来眯着眼睛笑。
森没有吱声，但身体稍稍颤了一下。那双眼睛，似乎有什么力量，可以洞察一切。
“你在抑制自己的力量么？恐惧，厌恶强大？”
说完，狱洛看着他脸上的阴云密布笑了出来，“真说对了？”
森眼前浮现阴暗的房间，刺耳的大笑，以及自己心中真的蓬勃而出实体化的怒火。空气中浮现血的味道，是谁温柔的眼眸变得陌生，是谁恐惧地后退哪怕跌倒泥泞不堪。力量是什么？天赋又是什么？强大又有何用？到最后，只会变的孤身一人，冰冷寂寞。
“阿森……”狱洛温暖的手啪地贴上男子的脸颊，眼中是无比的担忧和温柔，“想到什么了？脸色好差……”
“没什么……”森深呼吸，摇摇头驱赶脑中的场景。无论如何，自己绝对不要再与谁结伴，与他人的羁绊是最不需要的东西。
因为，都是骗子。一开始说得再好，再温柔，到最后都会离开。
“阿森，所谓的强大，都是我们所无法逃避的。你还不明白力量对于我们的意义。但是没关系，你看，我找到你了。”狱洛温暖一笑，似乎找到他是她最大的心愿，“嗯，我在这么大的世界里找到你了。所以，不用再害怕了。”
森愣了一下，面前少女的眼神无比认真，无比深邃，而又无比地熟悉……她静静站在小巷的尽头，一半沐浴在西斜的橘色暖阳中，一半隐在巷口的阴影里。乌黑的发梢被镀成了金色，随着若有若无的风悠然晃动。
心中，是莫名的情绪，涌动弥漫，甚至强烈地呛人，似乎可以逼出泪来。这是，什么情绪？
“你……”森愣愣地张口，一直处变不惊的眼中有东西一闪而过，却又沉入了深邃无比的深蓝色中。
“怎么？”狱洛歪歪头，嘴角依旧挂着微笑。
他又沉默一会儿，最终道：“没什么，走吧。”
狱洛也不追问，笑笑向巷外走去。不远处的蛋糕店门口，早有一个笑容灿烂的少年抱着大包小包倚着墙在等候。
其实，我想问，我们之前是否见过？与你，与他，为何有如此强烈地熟悉感……
不过，他隐约明白，就算问了也无法得到答案。
“啊？你觉得这家做的太甜了？是你挑食了吧？”
“啧啧，阿黑，相信我对甜品的鉴赏力，不过这家的巧克力火候正好。对了，保卫处的报酬到了没~？”
“额……”
“别想私吞，要交给你铁定乱花，快，交出来。”
“哈哈……那……零花钱……”
在街边的余晖下，黑和狱洛有说有笑，森在旁边静静地走，不时需要用几个字来应付二人抛来的问题。
“今天我们住旅馆吧，阿黑请客~”狱洛扭头问森。
森还没回答，二人就轻车就熟地从追寻着号里拎出他的行李，嘿嘿一笑。
太阳下山的速度似乎慢了点，磨磨蹭蹭地在地平线左右晃悠，费力将最后的橘黄晕红涂抹成大地的红妆。
命运的齿轮，一刻都没有停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