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颜未改,乡音犹在,只是物是人非已百年。
“喂,听说了没?”“哦,是说那个人吧。”“可不是,就这么游荡来去怪吓人的。”“幸好还从没见他伤过人。”“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喂喂,你怎么也说出那游方道士的话来,毕竟这也大概是咱们这村的祖上吧。”“是祖上的话,我宁可多烧上两柱香多供点东西,让他早日升天才好。”……
这是近一年来这小镇上的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只要每次那个人现身的话。只是或许是厌烦了世人的谈论,又或许正如某些人心愿的那样,这个人出现的次数在减少,离的最近一次出现已是两个月前了。
“哎,那人又来了——”村里有人大叫着从山上跑下来,立即全村人像是事先说好般,整个原先还热闹的镇子立即变成死一般的寂静。
一个和当下的民风着装不尽相同的中年人步履轻盈地从山上下来,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眷恋之色,慢慢从村头开始一步步地走起,眼睛扫过一切进入视线的东西,然后走一段闭上眼睛,将刚刚见到的与百年前的印象重叠,直到百年前的那个村子的景象完全重现在脑中时才睁开眼接着走,就这么走一段路回忆一阵,直到他走过镇子一半的路时,停在一间小屋外,伸手轻抚那木雕的门柱,然后靠着门扉坐了下来,这一坐就是两个时辰,这中间他无数次地想起百年前这里尚且是他家时,妻子带着幼子每每在日薄西山时待他归家的身影,他的嘴角偶尔浮起一丝笑意,那是想到了当年的往事,历历在目,对他来说不过是昨天,但当他手中那斧柄枯朽掉落时,才知道山中一日竟是这般漫长。
他似乎听到了屋里有些躁动的不满,不由苦笑,知道自己坐在这里似乎太久了点,他站起来,隔着门深深望了眼,这里面住着他的子孙辈,也不知是第几辈了,只是这份血缘对他,或是对他们来说,都早已被这百年的时光冲淡地一点都不剩。
这人慢慢从这里走开,继续往前走,只是这次,他走的快了些,直到走到镇子的尽头,才闭起眼想要重叠当年的景象,但他发现自己做不到,他心中充满了悲伤的愤怒,无法那么恬静地回忆,他紧握双拳,但最后只是像只落荒而逃的野兽般奔向了山林,他身影的背后是整个镇子重新活动起来的,与他无关的热闹。
山林中似乎爆发了一声似兽非兽的嚎叫,只是隔得太远,镇上的热闹掩盖了这声听上去凄凉的叫声。
惑灵之乐飘荡在坏掉的木门吱呀作响,夜风习习的小镇上空,惑灵使身后随着笛声跟着一镇的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