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空，你在做什么？”
空无奈地笑笑：“哪吒啊，来的可真是时候。”
哪吒收了风火轮，一跃到空面前，左右张望，吐了吐舌头道：“哎？你让亡灵溜了？”
空点头：“可不是。”
哪吒跟在负着手不紧不慢走着的空身边，等了会终于还是忍不住道：“不去追吗？亡灵溜了很不妙吧？”
空道：“是不妙，所以我这不是正在追的途中么。”
“我说小空你是不是有些不对劲啊？不但会那么轻易让普通的亡灵溜了，而且还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你做事不是向来都很严谨的吗？”哪吒快步走到空之前，然后面对着他边退着走边道。
空装着叹了口气，才道：“所以我才说你来的不是时候嘛，其实也没什么不对劲，我就是想在人间多呆一阵子，所以让那些亡灵多逃一会罢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延迟了回地府交接的时间是有点麻烦，但几千年如一日的时光我已经有点厌了，偶尔也想犯犯规……呐，这当做是我俩的秘密。”
哪吒挠了挠头，换了步速和空并肩走着，道：“我是不会说的啦，只是，犯规啥的，小空你不是总想入仙籍吗？所以才几千年都让自己不出差错，现在这样，不是前功尽弃了？”
“哪吒，当神仙快乐吗？”空沉默了一会后反问了这么一句。
哪吒被问得一愣，有些不确定地答道：“嗯，这我没有想过哎，你还是第一个这么问我的，快乐啊？我想应该是快乐的，吧——你笑什么？”
空笑着摇摇头：“没，我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你这么为难，觉得有趣而已。”
“小空你——”哪吒的话没说完，脸就板起来了，对着突然出现的神使不高兴道，“你们来干嘛？”
双面神使瞥了眼一旁神色淡然的空，对哪吒恭敬道：“三太子，蟠桃盛宴重开，天王让我等尽快找到您回去。”
“我——”
“哪吒，我们下次再聚吧。”空不等哪吒那料得到的回答出口，抢先说了道别的话，不过却惹来对面神使的不快，只听他们大声道：“大胆地府鬼差，竟然直呼三太子名讳，还不——”
空伸手拦住哪吒即将出口的训斥，顺手拍了下他肩当做话别，一闪身已飘过双面神使身边，语调轻浮伴着那似有似无的乐声，“不过小小李家家仆，鸡犬升天而已，得意地太过了吧。”
惑灵使已消失在暗夜中，双面神使却依旧被那轻浮的语气环绕着动弹不得，两张脸由红转青再转紫，只换来小主人哪吒不快的一句“丢人现眼。”才勉强恢复法力悻悻地跟着哪吒回天，心中却埋下了对那地府鬼差的怨恨。
笛音从惑灵笛中生发开去，已逃逸许久的亡灵被轻易地引回，空踩着每个笛音的间隙走在黄泉之途，嘴角不经意地扬起，语气却多少有些懊悔，“一不收敛本性，恶劣起来还真是有点收不住。哪吒说的也没错，现在这样，还真是将之前一切都付诸东流了，不然成仙无望的话，我又是为了什么才一直走在当下的呢？”
“惑灵使，依据地府第三千九百七十四章又六十三条……”判官因为空引魂归来的时间有误，而开始追究责任长篇大论，空站在一旁不发一言，既然已经认识到自己还没想放弃入仙籍，那么规则也好，继续职责也好，都不得不像以往那般收心敛性，波澜不惊才行。
判官终于将那长长的规章条例宣念完，正要施以相应的处罚，却被殿上端坐的阎王一声哈哈打断道：“空也会有偷懒的时候啊，怎么了，在人间发现什么有趣的事物而流连忘返了么？哈哈，难得有让空感兴趣的，说给本王听听。”
空答得很坦白：“禀告大王，也没什么有趣的东西，纯粹只是想偷个懒而已。”
阎王夸张地叹口气，才道：“空果然还是空，不过也正因为是这样的空，所以这点小事处罚啥的就免了。”判官严正地应答道：“是，大王。”便着手消去要施以处罚的公文。
空躬身一礼，“多谢大王。”
看着时不时大笑几声的阎王和一旁至始至终一本正经应答如流的判官，空安静地站着，手中惑灵笛也照样静得平和，在地府的这个中心，他无数次地来此接受任务与交代，没有比这更平常的光景，或许就是因为这样，空知道就算自己稍稍制造出点过失，这种平常也不会被打破，才不觉有过。
不过硬要论的话，其实还是有这么一次例外的，那已是相当久远的过去某天，连当初的起因都已模糊，只记得身为惑灵使的自己被都想不起是什么仙的几个家伙狠狠嘲讽了的情景，虽然当时连惑灵乐都没用上就将对方整的很惨，但到头来却还是因为地府鬼差的身份被瞧不起，甚至连上司阎王也被连带地降了处分，那是空第一次顶撞了同样准备一笑了之的阎王，并发下豪言要一登为仙，从此开始了为列仙籍而数不清的惨烈败北。
如今想想，当初那一腔怒火早已烟消云散，几千年下来之所以还支撑着空这个信念的或许只是为了赢过那头神兽，又或许只是给自己的誓言一个有始有终的交代，更甚者这或许就是空“活着”的意义。
“惑灵使，这是……”判官接下去的任务分派将空的思绪拉回当下，空点头，离开阎王殿，将要轮回之魂魄引去奈何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