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向习武青年的座头麒麟狼并未如众人所预期的那样发动凶猛的攻势,反而在空中蜷缩了身体,眼见尚有五步之距便着了地,又顺势一弹跳向了左侧,向着青年书生扑去。
习武青年手中光剑架了空,眼中一愣,行动有些呆滞。两名护卫又掠身刚至,身形未稳,眼见青年书生遇险,只得强行转身,又向左侧扑去,只欲能用身体撞开座头麒麟狼。
正在此刻,左右侧翼茅草丛中刷刷又跃出两道身影,直扑两名护卫而去,正是埋伏已久的另外两只座头麒麟狼。
两名护卫身体正腾在空中毫无借力之点,眼见突如其来的两头座头麒麟狼飞跃而至,甚至已经看到隙出的獠牙已经伸向自己的喉管,情急之下只得用手臂护住,被麒麟狼顺势一口撕扯,两声惨叫之后纷纷掉落在地。定睛看时,两名护卫的手臂都被锋利的獠牙撕开,露出了森森白骨。
习武青年此时方才反应过来,忙纵身奔回青年书生身旁。两名护卫也强忍疼痛,护住残臂靠了过来。
齐因申已经被眼前一幕惊呆,双腿一软,已经是站立不稳,啪的一下坐在了青年书生身旁,口中胡言乱语:“完了完了,没见过这么厉害的畜生,这次怕是要把小命交代在这里了……”
三只座头麒麟狼并没有着急继续进攻,而是成三角之势继续围着五人,又开始来回的踱步,只是两眼始终一直锁定着几个目标,似乎在寻找着下一次攻击的对象。
“它们是故意没有一击致命,留下重伤员更能延缓我们的行动能力。”青年书生呼了口气,低声缓缓道,“若是将二人一击致死,反而会激起我们更强烈的反抗。”
“没想到野林中的畜生,也有如此的智慧。”一直以来都表现得非常淡然的青年书生也不禁皱了皱眉头,比起在书中学习到的人类斗争的智慧,与野兽的斗争出乎意料的残酷和惊险。人类之间的争权夺利,需要考虑的利弊太多,为了一时的利益,可以做出不同的决策。而与野兽之间的决斗,却简单到仅仅只是为了活命。
一招失误,就意味着失去的是生命,再也没有补救的余地。
一直非常不屑于此行的青年书生,开始有所感悟,开始有些明白,为何家族一直以来都遵循着这条祖训,没有任何继承人可以例外。
两名护卫强忍疼痛,勉强站立起来,挣扎着用完好的另一只手持剑护卫着两位主人。见此状况,习武青年满腔怒火,却也不知如何是好。就目前状况来看,若然自己再贸然出手,怕是瞬间就会被三头麒麟狼撕成碎片。
两边就这样僵持住,都没了动静,丛林又死寂了下来。
天色逐渐昏暗,第二轮残阳摇摇欲坠,丛林中五人三狼的身影都开始模糊起来。三头麒麟狼开始有些躁动起来,毕竟跟踪这一行人离开自己的领地太久,麒麟狼也开始变得没有耐心。它们彼此之间开始低声的呼吼,围绕着五人开始小范围的窜动。
它们正在寻找着一个机会,一个突破五人防线的机会。
两轮太阳落山,丛林开始阴冷起来。冷热空气的窜动,使得林间不再像白日那样沉静。阴风呼呼,逐渐大了起来。
突的一阵大风袭来,晃得丛林的大树沙沙作响,落叶纷纷而落,霎时遮蔽了众人的视线。习武青年挥舞着光剑想要扫开空中飘舞的落叶,光剑的光芒在昏暗的空中格外耀眼。
嗖~嗖~嗖~
三头麒麟狼伺机出手,从三个方向飞跃而上,动作之快,只在空中留下三道残影,让人完全来不及反应。
两名护卫再次出手,各自仗剑格挡下一只座头麒麟狼。尽管身负重伤,护卫还是将手中光剑舞出一道光之屏障,让座头麒麟狼近身不得。
然而两名护卫始终只能护住两面,还有一只座头麒麟狼已经越过了习武青年,直跃向青年书生而来。青年书生心底一慌,执出手中一直未曾用过的光剑,想要格挡住。
嗖~
青年书生眼见座头麒麟狼的身体已经飞跃至眼前,却突然在空中硬生生的转了方向,啪的一下朝身旁栽了下去。惊得一身汗的青年再定睛看时,却见一只箭矢已经贯穿了座头麒麟狼的身体,活生生的把它钉在了地上。
余下两头座头麒麟狼见状不再与护卫纠缠,立刻跃出了战圈,冲着四周的树顶连连发出瘆人的哀嚎。只是它们也完全没有发现,这只箭矢到底是从何处射出。
两名护卫也立刻撤身而回,用身体护住两名青年,警觉的目光观察着周围的树冠。
嗖~
又是一箭,又快又狠的射向了一头座头麒麟狼。不过这次麒麟狼早有防备,一跃而开,并没有伤着分毫。座头麒麟狼也发现了箭矢的来源,低吼一声,向着不远处一棵大树猛扑过去。
嗖~
扑在空中的麒麟狼闪避不及,被再次射出的一箭击中,惨叫一声坠落在地。
余下的一只座头麒麟狼狂吼一声,奋不顾身的扑了过去。
“罢了吧!”树枝上突然显出一个人影,手中挽着一只木弓,一只羽箭搭在弓上,稳稳的瞄准了座头麒麟狼,“畜生,留你一条性命,赶紧退了去!”
仿佛被这听似温和的声音喝住,座头麒麟狼缓缓停住了脚步,并不再扑身上前,喉中呜呜的低吼几声,两眼犀利的望着瞄准着自己闪耀着寒光的箭头。稍许,座头麒麟狼止住了眼中的暴戾之气,不舍般转过头去,朝着自己同伴的尸体观望了两眼,仰头嗷嗷长啸了一声,转身朝丛林深处跑了。
见座头麒麟狼的身影隐没在了丛林深处,义律枳方才舒了一口气,斜挎了木弓,抱着树干滑到了地面,来到了五人面前。
两名护卫仗剑护在前方,警惕的打量着义律枳。
习武青年收好光剑,示意护卫退下,两手和拳行了个江湖礼仪:“感谢这位兄弟仗义出手相助。”
“我只要这个人。”义律枳指了指瘫坐在地上的齐因申,“我得带他走。”
“哦?你们是……”习武青年若有所悟。
“我只是个铁匠。”义律枳耸耸肩,“他是我的一个大主顾。我可不能看着他死。”
“铁匠?”习武青年有些茫然。
青年书生这时也走上前来,“这位兄台既有恩于我们,这个人也就任凭兄台带走罢了。”他回头向习武青年道,“我们还须加紧赶路,遇上这事耽搁了不少时间。”
习武青年会过意来,两名护卫重伤在身,此地实在不宜久留,对方身份存疑,附近是否还有埋伏也未可知。强留下此人也毫无益处,不如借着话做个人情,自己也得以立刻脱身上路:“就依了兄台的要求。我等确实有要事在身急于赶路,在此就别过兄台,大恩不言谢,有缘再会!”
言罢,四人向义律枳做了个江湖礼,随即转身离开,朝着北方径直而去。
见四人远去,义律枳上前解开了齐因申,“因申少爷,您就别装了,他们已经走远了。”
“谁说我是装的?谁说我是装了啊?”齐因申一边跳起来一边丢掉身上的绳子,“大爷我是真被这畜生吓怕了。还好有你在啊,阿枳,我就说你是我的福星,这种时候也就你还记得我,得亏我平日里待你不薄。”
“哪像那群兔崽子!等我回去,非得剥了他们的皮不可!”齐因申冲着坨铁次里的方向大声的嚷嚷。
“行啦,因申少爷。天色晚了,我们也该回去了!”义律枳抽出麒麟狼身上的箭矢,插回腰间的箭袋。他低头四下寻找另一只射偏的箭矢,却发现怎么也找不见了。
入夜。
“铁匠?”坐在帐篷之中,青年书生把玩着手中的箭矢。
这是一只与自己日常使用的光羽箭矢完全不同的箭矢,箭头没有采用更具威力的光能石打造,而是使用了粗糙的铁箭头。换言之,这只箭矢完完全全属于最低级的冷兵器。
在炽大陆,冷兵器一直以来都被习武之人视为粗鄙之物。一来是由于光能石打造的武器对于炽大陆的人类来说杀伤力更大,威力更强,二来也是由于铜、铁等金属主要是用于农业生产,加工的工艺非常落后,完全不能胜任强度要求非常高的武力争斗。尽管光能石兵器无法摧毁冷兵器,但是加工粗糙的冷兵器对于富有韧性的人类皮肤来说杀伤力非常低下,并且锋口非常容易损耗。一把不锋利的大刀,只能用于砍树劈柴。
“对于天生拥有不怕光能的粗厚皮肤的野兽来说,这种贯穿力更强的冷兵器确实来得更有效一些。”青年书生微微一笑,“这倒是个有趣的小铁匠。”
天生万物,相生相克,没有必然的优势,也没有必然的劣势。
青年书生颇为感悟,心中自觉又领悟了许多道理。
炽神公国历烈帝十八年七月十七日。
谁也不会记得这个确切的日子。
多年以后陆续影响着炽焰大陆的四个重要人物,在昆廷公国东北边境坨铁次里的野林中以这种奇特的方式第一次碰了面。
数年后,等到他们下一次再以不同身份见面的时候,不知道谁还会记得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