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蓝空中没有一片云,没有一丝风,只有一轮烈日无休止地喷发出难耐的热浪。
正午时分羽侯城街上少有行人,整座城池静悄悄的,只在东城一所大宅子门前,聚拢了上百号人,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四、五十岁年纪,神色焦虑、紧张,抑制不住翘头踮脚往宅门里张望,不甘驻足而又满面敬畏,他们距离大宅门口至少丈余。
这座宏大的宅子是七彩剑门的总堂,七彩剑门是帝国剑道排名前二十的大门派,在这座城市里是无可争议的巨无霸,呼风唤雨,地位崇高。
如果一个人能够成为七彩剑门的弟子,那绝对是件光宗耀祖的事情,全家也跟着衣食无忧了。
不过成为七彩剑门正式弟子很难,七彩剑门招弟子很谨慎,五年招收一次,招收时广开网路,人人都可以来,留下万中选一的有潜力的加以培养,而且这些留下的人还不是正式弟子,名叫随学,四年后再决定是否能够成为七彩剑门正式弟子。
七彩剑门传承了数千年,其间有无数失败的随学散落各地,剑门轶事口口相传,现在这最后一关连普通民众都知道了,叫做“过剑堂”,随学能过这一关就是七彩剑门的正式弟子,前程一片光明,否则遣送回家。
此刻站在门口围观等待的人群大多是本城普通百姓,也有大老远从帝国他乡远道赶来的父老乡亲,殷殷期盼自家子侄能够一举成功!不客气地说,多年以来这种景象只有帝国的国考可比。
人群中一位中年汉子探身对着一位佝偻老者略有同情说道:“林老伯,川儿这次要是能过,你们家就好过了!”
这位叫林老伯的,本身已经五十多了,家里他之上还有父母,住着几间破落草屋,又没有其他子嗣,他两口子身体渐弱,眼看全家老小吃饭都成问题,四年前这唯一的老来子取得了随学的机会,平日里扣出一点点膳食钱补贴家里,算是缓过来一口气,现在全指望这个老来子支撑全家了。
林老伯闻言,摇头道:“咳,承你小老弟吉言,哪有那么容易哟!我盼着川儿能过第五关就成,其他可不敢乱想啊!”
万中无一的比例让他不敢多想,但他苍老的眼窝里还闪着一丝希望,只要过了前五关,虽然进不了七彩剑门,但一定会有其他小门派愿意收留,那么一家人吃饭就没问题了。
七彩剑门内院数百个十几岁的少年黑压压地聚集在校场,神色紧张不安,人人都有一股抑制不住的兴奋劲,这是决定他们一生的机会,如果过了,那就是鲤鱼跃龙门一举翻身了,他们都知道成为七彩剑门弟子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前途似锦,所以无论如何一定要过,即使混过的,也一定要过,只要成了七彩剑门弟子,什么代价都可以付出。
按惯例所有随学都将被引领到“过剑堂”接受考验,现在引领者还没有现身,只有几位面无表情的正式弟子带领他们站在台下。
这些随学已经在七彩剑门修炼四年,许多人都已经很熟悉,甚至成为了朋友。
数百人的队伍最后一排站着一个光头和一个白衣少年,光头十七八的年纪一脸强横,少年十五六的年纪,面貌清秀,身材削瘦。
暴虐的阳光下,光头狠狠挥拳说道:“林川,听着!我们最重要的时刻到了,无论如何我们必须闯过第五关!”
旁边白衣少年目注远方,神情也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
“一定要努力,不要叫这些富家子看扁了,他们能够和我们比?他们哪有时间修炼?他们的眼珠只会随着那些师姐转!”光头轻蔑道。
他二人一个叫林川一个叫龙胜,一样来自平民家庭,一样希冀着一举改变人生。
七彩剑门对这些随学还是很重视的,把他们分配到一组一组的正式弟子中去磨练,里面当然有许多女弟子,有的姿色非常出众,这是七彩剑门有意磨练弟子的心性。
白衣少年脸色渐渐平静下来,道:“我们不可自大,这批随学里面排名第一的就是一位富家子弟,再说第一集团有大半都是富家子弟,他们虽然不如我们努力,但穷文富武,许多富家子弟家学源远流长,基础要远远好于我们这些普通人的!”
七彩剑门将他们分为了四个集团,第一集团共有六名随学,排名第一的是位叫做侯风的人,林川紧跟其后,七彩剑门并不很看好这批随学,评判他们六人实力可冲击“过剑堂”第八关,但第九关绝对过不去,林川清楚,这还是七彩剑门为鼓励众随学有意评高了,从历年概率来看这次有一两人能够冲击第八关就不错了,第二集团二十几人实力可以冲击第五关,龙胜也在其列,第三集团只能冲破第三关,第四集团就是混混,长点见识罢了。
龙胜黑脸道:“我就是不服那个侯风凭什么站在排名第一的位置!没准他就是作弊!待我进去后先掂量掂量他!”
“过剑堂”里面前几关大家都知道,第一关就是互相杀伐,不会真死,目的就是减少闯关人数,“过剑堂”资源有限只有人数符合要求之后,才会开启第二关。
林川目光炯炯道:“没必要,你这样太过冲动,能排名第一必然有其过人之处的,你还是躲着点他,富家子弟冲不过去没关系,我们一旦意外受挫,可是整个家族生死存亡!”
他本来也属于那没有任何起色的一群,不是那个离奇的梦境,他相信他第一年就被退回了。
但现在他是剑道初阶三级巅峰实力,随学里面一流人才。
“你是不是怕他?”龙胜不悦道。
“我不怕任何人,我只是不想作没必要的冒险!”林川解释道。
“没必要的冒险?你什么意思?你不想和我们一起干?不,第一关必须淘汰大多数人,我们必须干掉他们,否则,我们就会被他们干掉,你必须和我们在一起,帮助我们,否则,”
“否则怎样?”
“否则你将被双方第一个干掉!我们也不会对你客气!无须我多说,你自己想想这情势就知道!”龙胜咬牙道。
平民随读和富贵随读一直有着很大矛盾,水火不容,平日林川专注修炼,为避免麻烦他有意不介入双方争执,但他的身份就是一个平民,两派倾轧关键时候,无派系的直接碾压掉。
“你也是平民,还是平民中最好的随读,你不帮他们,谁帮?你要不要讲义气?”
义气?这届和以往一样平民随读实力远弱于富贵子弟,第一集团六个人除了林川以外,只有第五名是平民出身,一旦打起来必定全军覆没。
林川蹙眉望着他。
“你的命就这样,你没有选择!”
龙胜步步紧逼,林川越发皱眉,干脆扭头看都不看他,龙胜气急欲怒。
林川忽然眉头一松,哈哈笑道:“你不必多说,也不要逼我,我就答应你,我将尽最大能力帮助你们!”
“哈哈,这才是我的好兄弟!我就知道你不会放弃我们不管!我们处于劣势,我们只有置之死地才有一丝希望,我们应该有共生死的决心!”龙胜大喜道。
“不,你也不要高兴的太早,我只会在我能力范围内给你们以帮助!”林川不客气道。
他眺望远方,目光变得清冷,一切都很清楚,最重要的是他的家,其次是朋友,第三就是那些同样出身的平民。
他已经做好了决断,他的内心只有一句话。
“不管怎样我都一定要走到最后!这是所有一切的根本!”
校场内众随读或者低语,或者沉思,一股忐忑不安的气氛在蔓延。
正午时分,烈日更盛,天空忽然一暗,骄阳一隐又现,校场上空忽然掠过一条黑影,这黑影在校场上空由南向北划了一条长长的弧线,如此距离简直就是飞行!那是什么级别的高手?全场一惊!黑影已经“嗖”地一声稳稳落在台上。
此人身形不高,却如山岳一般,气度凝练厚重。
一位真正的强者!
各列为首的正式弟子立即喝道:“随读向尊敬的引领者施礼!”
众随读整齐划一躬身。
黑袍人微一张嘴。
“咄!”
炸雷般响彻全场,听得众人一惊。
“你们都给我听着!此时此刻还敢在那里胡扯!胡思乱想!你们这些没出息的笨蛋,百分百都要被踢出七彩剑门,这里的一切不过是你们一生无比飘渺的回忆!”
全场鸦雀无声,黑衣人环顾四周,身躯微倾,随手乱点几下,飙发出凌厉的气流,场上到处乱穿,有人的衣饰都被切断。
剑气!传说中极强的剑者才能够拥有的剑气!居然举手就发了出来!如果中人的脖子立即就完了!众随学暗中更加惊恐,不由自主弯腰低头更甚,不敢稍有违逆。
“我,常万鹤,就是你们这批废物的引领者,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听好了,我七彩剑门传承五千年,在腾龙帝国拥有极高的地位,我们对待弟子宁缺勿泛,特别是外招弟子,一轮一个不收都是常事!”
之前两轮就没招一个外来弟子。七彩剑门分为外招弟子和剑门弟子,剑门弟子是七彩剑门本身历代门徒的子弟,以及一些关系十分紧密的江湖大佬推荐而来的后辈晚学,另外也有帝国大势力背景安插进来的青年。
“当然我们十分欢迎有潜力的学生加入,如果你们有潜力有本事成为七彩剑门弟子,那么你们的的地位就和所有本门弟子一样,会受到门派的栽培和爱护,将来极大可能成就一番大事业,你们将能够得到你们所梦想的东西,甚至现在梦想都想不到的东西,你们的名字可能天下传诵!但所有一切都要看今天的结果,去闯“过剑堂”,证明你们的潜力和实力!你们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
众人雷动。
“好,跟我来!”
常万鹤大步流星向西走去,众随学紧紧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