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金剑。林中的女子……“哼!”一声怒斥,一棵粗壮的古木应声而倒。神君越想越气,若不是那红衣女子,真预现在恐怕已经在自己手上了吧。那个时候,莫说天,就算自己成为天又有何不可?
神君眼角微微抽搐,呼吸渐渐急促,一丝丝黑气弥漫出身体,显得异常诡异。而随着黑气的增多,神君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刚开始只是瑟瑟的颤抖,而现在已经开始变得剧烈。“可恶!”惊恐的眼睛露出一丝不甘的怒火,神君强行压制住颤抖,运起功来。又是一丝丝白气弥漫出身体,与黑气交织,似争斗,似缠绵。随着时间渐渐流逝,终于是一起覆灭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原本一片光明的人间也渐渐阴暗了下来。太阳下山了,却有月亮借其光辉继续照亮人间。柔和的月光倾泻下来,照在神君的身上。
此时神君已恢复了正常,一呼一吸,慢慢吐纳着丹田内积累已久的那丝丝侵害身体经脉的浊气。
“哼,真预。若是真预在本君手上,本君又如何还会再受这浊气蚀体之痛?可恶的女人。”神君怎么也不明白,那红衣女子究竟是谁。当年他以一只不到十万的精锐赤炎军,加上他无上神力,便征服了那被九幽视为神圣不可侵犯的九幽、并拿下了整个九幽大陆。七国传承皇族血脉,也已经被他赶尽杀绝,斩草除根。在这种情况下,他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如此刻意与他作对。
树林子的群鸦突然四起,都惊叫的飞向一边。月光倾洒在那个男人的身上,竟是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恐惧。
“既然来了,何不出来见本君?”神君神情渐渐恢复了正常,黑纱蒙面的脸上虽看不出什么,但自身所发出的那种压迫人的感觉却不复存在了。眼睛缓缓睁开,缓缓说道。
一道白影从树影中闪身出现在神君身后,单膝跪下,正是君楚歌。
“什么时候来的?”神君依然背对着君楚歌盘膝坐着,依然缓缓的说道。
“在君上你犯病之前。”君楚歌并未迟疑,如实答道。
神君明显顿了一下,突然又阴阳怪气的问:“难道你不知道,本君犯病的时候,就是本君最脆弱的时候?现在的你,完全可以轻而易举的杀了本君。你,忘了你的族,你的母亲,都死在本君的手下么?”
君楚歌明显的感到了来自神君的压力,他知道神君这个人生性多疑而又无情。然而,他依然沉着而又傲然的说道:“我没有忘记。我无时无刻不惦记着我的母亲,我的族。然而,我崇尚的是强者,我的信仰是强者为尊。只要神君你此刻还强过我,我就会为你效命。直到……你被我打败。而不是背后暗下黑手。”
空气中凝结着一种名为紧张与危险的因子。风轻轻拂过君楚歌的发梢,带动着白衫飞舞。神君站了起来,缓缓地转过身面对着君楚歌,凝视着这个为他出生入死,却又与他有着血海深仇的将军。然而他却一言不发,仿佛在思忖着什么。片刻后,又忽然叹息,对着君楚歌摆摆手,示意他起身。
君楚歌听命的退到一边,却没有丝毫恭敬地神色,一张脸上是漠然与冷傲。
神君皱眉,片刻之后气氛却莫名的松懈下来。神君哈哈笑道:“果然还是你符合本君胃口。本君从来就不相信任何人,所谓的忠诚在本君眼里根本不值一提。没有人会心甘情愿的为另一个人出生入死,只有绝对的实力,在强者的威压下,才会有人就范,有人因你一句话而或生,或死。所以他们那些伎俩在本君眼中根本就是在哗众取宠的跳梁小丑。”
君楚歌面上平静如初,而心中却早已波涛汹涌!怎么可能忘记,怎么可能不在乎?君氏一族上上下下三千人命,难道就该死么?娘亲,楚歌一定会为您报仇。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穿越时光的角落,是谁在无助的彷徨?伴随着声声的抽泣,落下的,是对人世间情感渐渐冰冷的泪。
红棘带着雪天一路翻山越岭,向着北面逃去。此刻天色已经蒙蒙亮,红棘奔走一夜,已经渐渐感到体力不支。看着还昏迷在自己怀中的男子,红棘微微皱了下眉,随后就在落脚的那座大山上找了个山洞,将男子安置好。又拾来一根根枯枝,搭成火堆。红棘靠着洞壁坐下,凝视起躺在自己身边的男子来。肌肤胜雪,长长的睫微微抖动着,仿佛沉睡着的人儿正在什么可怖的梦靥中挣扎。又仿佛是一个孩子,嘟着嘴巴像是因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玩具而赌着气。大概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比女人还要生得貌美的男子吧?红棘不由得浮起一丝苦笑——那么母后,您是否,也有着如同这样一张倾城倾国的脸呢?
也不知过了多久,红棘在思绪中渐渐沉睡。迷迷糊糊中做了个梦,梦境中幻化出许许多多五彩的蝶,飞舞在子夏王朝曾经的神殿九幽中,满地普遍开着一种妖艳异常的红色花。
那曾经作为祭祀天地,祈求福泽的白塔神乐上,弥漫着一首不知名的,古怪空洞,却满怀哀伤的歌谣。
红棘身着大红嫁衣,原本应该充满幸福的脸上挂着两道不相称的泪水。喃喃音符,正一句句的发自红棘口中。从不曾离身的神剑七星已不知所踪,红棘一曲唱罢,缓缓合上眼帘。
“九幽征战折无双,菁华空梦覆玄黄。若得魔将持七星,神乐哀塔赴国殇。”喃喃绵语,吐出的却是绝望得如同一个诅咒般的字句。
红棘张开双臂,美艳的脸上扬起一丝微笑,似嗔似怨,终是如同那满地绽放的红色花儿般,从高得直插云霄的神乐白塔上一跃而下。红衣被风吹得凌乱,空中洒下若珍珠般的泪珠。
而就在红棘跃出白塔的那一瞬间,原本是晴朗得万里无云的天空就那么黑了下来。乌云朵朵,被一种神秘的力量驱赶着,形成一只仿佛是老天的眼睛,静静的看着这一幕悲剧上演。
神乐白塔上,一个白衣男子凌风而立,手握着那原本在红棘手中的神剑七星,冷眼看着坠下的红棘,没有丝毫动容。是谁?那男子仿佛置身于浓雾之中,让人无法看清他的容颜。是谁?那么熟悉,那么悲伤。
漫天飞舞的彩蝶都迎上了红棘坠下的身体,仿佛想要拯救这美丽的公主。渐渐地,红棘的身体亦是化成了那漫天飞舞的彩蝶。一只只,一只只,就那么散落开来……
“啊……”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依然自己寻见的那个山洞。是个梦么……
“你醒了?”一个温文尔雅的声音响起。红棘这才发现,那躺在火堆另一端的雪狼族王子雪天,此刻已不在原地。循着声音望去,雪天正站在洞口,背对着自己,看上去优雅而又忧郁。
“嗯。你什么时候……”红棘欲言又止。自己脆弱的那一面被这个男子看见了么?
“我也醒来没多久。”雪天却是很诚实,什么也没多想,“你梦中所见,是我启用真预给你的警示。”
“警示?真预?”红棘站立起来。刚开始生起的火堆早已熄灭,只余下化为灰烬的枯枝,和一缕缕升起的烟雾。
“是的。真预是我们雪狼族从上古时代便流传下来的宝物,而只有每一代的雪狼王才有资格启用真预。它有预知未来、通晓过去的神奇力量。就像刚才那样,予你梦中启示。”雪天依然负手而立,不曾回头看一下身后的女子,只是自顾自的说道,“真预预言之事,必成为现实。所以,你最好是有所行动了。所谓预,即是将未来会发生的事情推算出来。若顺应天理任其发展,则必然会成为现实。而我们雪狼一族虽然奉行天道,但却一直坚信命理是能够人为改变的——只要你有足够的毅力。”
“现实么。九幽征战折无双,菁华空梦覆玄黄。若得魔将持七星,神乐哀塔赴国殇。”红棘皱眉,抚摸着从不离身的宝剑七星。“你说只有你们雪狼族每代的王才能使用,为何你……”
“父王他,此刻一定已经不在人世……”雪天幽幽说道,听不出声音里有什么悲伤的样子。
红棘看着眼前的男子,挺拔的身姿似乎永远不会倒下。然而……红棘走上前,轻轻地抱住温柔的男子。什么都不用说,却让人感到心安。
雪天身躯一震,但仍然自行说道:“通过真预,我知道了你的身世,你的过去。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共同的目的。我愿意追随你,与你一起完成那个目标。”
“是的。我们,太相似了。雪天,我们,是朋友对么?”
“朋友么?不如说是战友。”
山下林中鸟鸣依旧,远处的云彩已经映上了夕阳的光辉。父君,这是红棘的第一个伙伴,第一个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