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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掌上阳光

星期一早晨的升国旗仪式好像是自开学以来最庄重的一次。经过周末的一场雨水,今天的阳光显得格外明媚,天空也瓦蓝瓦蓝的。最关键的是,许久不见的李光熙校长也来了。

今天是高二(2)班升国旗,他们人数不多,队伍简洁而整齐,而且精神抖擞。

雄壮的国歌在这个巴掌大的小高中再一次奏响,鲜艳的五星红旗在瓦蓝色的天空的映衬下显得更加耀眼,在微风中猎猎飞扬。这是每周最庄严的时刻。

李校长今天穿了一件米黄色的夹克,配一条浅灰色的麻布裤子,精神还像往常一样,就是面目有些浮肿。

“同学们,”李光熙校长的声音浑厚而圆润,他接过司仪同学递过来的话筒,第一次在这种场合发表演说。

“同学们,”李校长又重复了一遍,声音略微有些颤抖。

“咱们学校已经有20多年的悠久历史了,在我和各位老师的辛勤努力下,学校一天天的发展壮大,当然,学校能取得这样的成绩与你们的努力也是分不开的。”他讲到这里,声音顿了顿。

“大家最近可能都听说了,我的身体有些不太好,还有传言说将有一位新校长接替我的工作。”他咳嗽了一下,接着说道:

“今天,我站在这里,是想告诉同学们,不管我个人是怎样的状况,学校对你们是不会懈怠,不会放松的。”

咩咩和费婕对视了一眼。

“当然,如果我身体条件允许的话,我还是很希望能每天跟着同学们一起共同学习,共同进步,看着你们一天天的成长起来。”李校长的音调提高了一些。

此时,校园里寂静无声,只听见李校长的回音在空气里飘荡。

“我殷切的希望同学们,不管身处什么样的环境,不管外物如何变化,都能够严于律己,发愤图强。”李校长停了停,又补充了一句:

“这是我最大的希望。”

之后是长久的沉默,校园里没有掌声,但是却能听到队伍中有人发出一阵长长的哀叹。李校长简洁而有力的讲话在咩咩心中激起了一阵涟漪:她总感到这如同李校长的“临终遗言”一般。

升国旗仪式结束后,聚集在校园里的队伍开始慢慢散去。咩咩和费婕手拉着手,走在拥挤的人流中。

“好悲啊我觉得。”咩咩对着费婕长叹一声。

“怎么?”

“李校长的讲话啊,我觉得跟临终遗言一样。”

“嗨,乱讲。我看他今天气色还是很好的。”

“我看他在极力掩饰。”咩咩咬了一下嘴唇。

“唉,反正好人都活不长。结局会是怎样,看校长的造化吧。”

第三节课是咩咩讨厌的物理课,她无心听课,眼神一直向窗外望去。她又想起那天自己摔倒时李校长的搀扶,再想想校长今天的讲话,咩咩的眼睛有点湿润。

“嘿,想什么呢?”高达走过来轻轻的问了一句。这时,下课铃已经响了。

“哦,没想什么。”咩咩漫不经心的回答,一缕发丝滑落肩头。

“没事的话中午出去玩吧?”

“中午?去哪儿?”

“我说过我要补偿你的么,上次也没玩好,你看今天的天气挺好的,我们到街心公园去吧。”

“就咱俩?”

“还有李言枫。”

“嗯,好吧。”咩咩上下左右的把高达打量了一番,觉得他今天有点不一样,好像是刻意收拾过自己。

吃过午饭后,咩咩,高达和李言枫三人向着街心公园走去。微风轻轻的拂过人们的面颊,太阳暖暖的照耀着大地,蓝天上朵朵白云像是棉花糖,让人充满了遐想。

“今天这天儿的确不错。”咩咩自言自语的说道。

“是啊,一连阴了好几天,要不怎么今天叫你出来呢?”高达手里提着一个黑包,神神秘秘的。

“你还带了东西出来?”咩咩问道。

“我就。。”不等高达说完,李言枫抢先一步说:

“他呀,就爱臭显。今天是有备而来的。”

“是么,给我看看你带的什么好东西?”

“哎呀,不用看了,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他们三人来到街心公园,高达选了一处景致比较优美的地方坐下来,卸下肩上的背包。咩咩急忙上前翻看。

“你把相机带出来了?”

“嗯,这么好的天气错过了多可惜。”高达笑着说。

李言枫一个人继续往前走,他看到不远处有一座假山,便停住了脚步。

“来这儿吧,这儿不错!”李言枫挥着手向两人喊道。

高达在前面跑着,咩咩在后面跟着。

“来,我给你们照一张。”李言枫说着就要抢高达手里的相机。

“哎,等会儿,先看好角度,先给咩咩照几张,然后我们再合照。”

咩咩有点不好意思:这个死高达,也不提前说一声,好让她换件颜色鲜亮一些的衣服。她今天穿了一件黑风衣,照出来效果不一定好。

“咩咩,扭捏什么啊?快点儿。”李言枫一边说一边准备打开相机。

“哎,好吧好吧。”

咩咩绕到假山后面,双手扶在假山上,将头歪向一边,明媚的笑着,露出一排好看的白牙齿。

“咔嚓。”李言枫赶紧按下快门。

“再来一张。”

咩咩乖乖的听从李言枫的安排,又绕到假山前面坐了下来,双手自然的放在膝盖上,将头发向后一甩。李言枫捕捉到了这个甩头发的瞬间,又“咔嚓”一下。

“哎,这个不好吧?没准备好你就瞎照?”咩咩站起来走过去想抢李言枫手中的相机。

“哦,好啦好啦,再重新给你照一张。”

咩咩走到街心公园一个长凳上,整了整衣服,摆好姿势,坐了下来。

这时候高达抢过相机,这一张他要给咩咩拍。咩咩看到高达抢相机的滑稽动作,一个劲儿的捂着嘴笑。

“哎,小姐,看这里看这里。好的”高达摆弄着相机,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蹲下去,左摇右摆的,一点都没李言枫照相照的利索。

“你快点儿啊!”咩咩不耐烦的喊道。

“好啦好啦,OK啦。”高达放下相机朝咩咩走过去。

“行啦,该给你俩照了。”一旁的李言枫催促道。

咩咩和高达继续往前走,他俩拣了一块干净的草坪。两人很默契的商量着。不一会儿,就摆好了姿势:高达在前面蹲着,咩咩在高达身后用手臂环着他的脖子。

只听见李言枫又喊了一句:

“亲密点儿,再靠近点儿!”

咩咩又将手臂搂紧了一些,将头斜靠在高达的肩上。

“perfect!”李言枫对着相机喊了一声。

这时,咩咩和高达又去寻找新的地方了,他俩在离街心公园不远的一处地方找到了一处喷泉,旁边有一块大石头,刚好能坐下两个人。于是,高达就拽着咩咩一起坐下,咩咩刚坐好,却不见高达的人影儿。她往下一看,高达一不小心头朝地栽倒在石头的后面。

“哈哈,兴奋过度了吧?”李言枫看着高达的窘态不由得放声大笑。咩咩一边笑着一边把高达扶起来。高达弹了弹裤子上的尘土,笑了笑说:

“没事,今天能和咩咩出来,就是腿摔瘸了也在所不惜。接着照吧。”

高达一手搂着咩咩,一手扶着石座,笑得一脸灿烂。

下午2点多钟,一个瘦瘦高高,穿一身“旧式工装”的中年男人站在站在三楼的楼道拐角。他戴一副金丝边眼镜,将手背在背后,神情凝重的看着来来往往前来上课的学生。他,就是传说中的从成教学院来的新校长。

这位校长不时的看看表,又不时的来回踱着步。离正式上课还有十来分钟的时间,他有些心焦。

“你怎么没有穿校服?”这位新校长拦住一个留着板寸头的男生。

“洗了,还没干。”那个男生慌里慌张的说。

“明天给我穿上,以后每天都要穿!”

“你的头发怎么没有扎起来?!”这位新校长又拦住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女生。

那个女生不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他。

“下次再让我看到你披着头发,我就拉着你去理发店!”这位新校长声色俱厉的说。

那个女孩子用不屑一顾的眼神看了他一眼,转身溜掉了。

离上课还有五分钟,他催促着慢悠悠的往教室走的学生,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快点儿你们几个,快点儿你们几个,都几点了。”

咩咩踏着上课铃声往教室走去,被新校长逮了个正着:

“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咩咩翻着包里的手机,不敢抬头看他。

“你们这些私立学校的学生啊,一点儿时间观念都没有,都被父母宠坏了,父母把你们送过来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

这时,一个个子高高的男生向这边跑了过来。

“校长,这是我的请假条,请您批一下。”

咩咩趁机溜掉了。

“请假条?你有什么事?”

“哦,是家里有点事。”

“家里?家里有什么事?”

“……”

“让你家长亲自打电话来跟我说!”校长看都不看那张请假条。

转身溜掉的咩咩又回头看了看这个新来的校长:身板儿还算笔直,长相也还算文质彬彬,可怎么感觉他那么“机车”呢?

下了两节课后,咩咩和费婕在下楼时看到一楼的拐角处张贴者一张通知,上面写着:

“从即日起,本校将展开一场为期一个月的整顿校容校貌的活动。主要考核项目如下;

一、不准佩戴首饰,如项链,耳环等;

二、不准披头散发。长发女生要扎马尾辫,男生的头发不能长于耳根;

三、按时上课,不得迟到早退,不得旷课;

四、校服必须每天穿,不准在校服上乱涂乱抹;

五、严禁早恋。

……

“嘿,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啊,整的这么严肃。”

咩咩看着这张白底黑字的大大的通知,对费婕笑道。

“你瞧瞧你,哪一项你做到了?”费婕说着去撩咩咩的头发。

“我就不信他能把我怎么样。”咩咩嘟着嘴赌气似的说道。

“人家能把你怎么样啊,你最近最好都乖一点,不要再逃课了,免得被他逮住,说不定有你受的。”费婕捏了捏咩咩的鼻子,两人往食堂走去。

在饭桌上,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起今天刚公布的通知,一致的意见是:这张通知有很强的针对性,尤其是对曲婷婷和咩咩。

“咩咩,可怜了你的耳朵了,白打了个耳眼儿。”沈虹一边用筷子夹菜一边对咩咩说。

“嗨,没事,我戴个小点儿的,保证他看不出来。”咩咩喝了一口汤,咂巴着嘴说。

曲婷婷这时也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他带了一个挺大挺别致的耳环:

“那我是不是也要取下来?”曲婷婷环顾四周。

“肯定么,你那个肯定不行,那么招风的一大耳环,让他逮住了不定会怎么奚落你呢。”费婕拍了拍曲婷婷的肩膀说道。

“还有旷课,以后再装病可就没那么容易了,你可得小心点儿。”沈虹一面说一面咳嗽,她被辣椒呛到了。

“咩咩和婷婷共同的问题是早恋!”这时焦洋放下碗看着咩咩和曲婷婷。

“对呀对呀,这个你们更得小心。你们看那上面写的清清楚楚:严禁!可是严禁啊,要是被抓住了……”心怡抬起头对其余几个人说道。

“嗨,在这所学校里,谈恋爱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事儿了,那么多人都搞对象,凭什么抓我典型啊?”咩咩不等心怡说完,抢先对大家说道。

“给你提个醒儿,别人是别人,你是你,你和他们又不一样,这个你也和他们比啊?”一楠咬了一口馒头。

这期间,只有蒋晓蕾一个人默默的低头吃着饭,一语不发。

“小蕾,你觉得这个通知怎么样啊?”沈虹半戏谑半严肃的问道。

“挺好的啊。”蒋晓蕾继续低着头夹着菜,眼睛也不抬一下。

“那你觉得这个新校长怎么样呢?”沈虹继续追问。

“我没见他呀。”蒋小蕾抬起眼睛,用无辜的眼神看着沈虹。

“嗨,就是今天下午在三楼拐角处站着巡查的那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么。”

“唔,没有看到。”蒋小蕾继续低头吃饭。

“明天出操的时候你就看到了。”

第二天的课间操,这位新来的校长早早的站在校园里的主席台上。十点刚过十分,学生们才稀稀拉拉的往校园中央走。

“动作快点儿!”校长站在主席台上来回踱着步。他洪亮而沙哑的声音响彻在校园上空。大家的动作开始变的迅速了一些。紧接着,广播室里开始播放第二套广播体操的旋律:“第一节:伸展运动。”七扭八歪的队形,懒懒散散的动作。所有的人都机械的跟随者旋律,慢腾腾的举起胳膊,象征性的挥舞着。

“停!”主席台上又传来一阵怒吼。

“看看你们的姿态,像什么样子!把这节操重做一遍!”于是,广播室里又重复播放了一遍刚刚响起不久的旋律。这一遍队伍明显的整齐了,姿势也舒展开了。做到第五节操的时候,校长又发话了:“等一下,我请两位做的标准的同学上来领操。”只见两个高二年级的女生被请上台来。“看着她们做!”她们似乎有点紧张,动作有些僵硬。校长走下台来,一个一个的给学生指导动作。有一个站在后面的调皮的男生,胳膊被校长扭成了麻花状,并且还被踢了两脚,那男生口中念念有词。校长扬手给了他一个结实的巴掌。这时,大家的目光“刷”的一下集中在他们两人身上,所有人几乎都不敢言语,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前面的领操员,认真的做起来。

咩咩站在队伍的第一排,她自认为今天的早操是开学以来,不,是有史以来她做的最认真的一次,倒不是因为那校长的一巴掌,也不是因为前面的领操员的鼓舞。反正,她忽然觉得应该为自己好好锻炼锻炼了。伸胳膊,踢腿,旋转,跳跃,她都一丝不苟,认认真真的完成。站在同一排的费婕用惊异的目光瞧着这个小丫头:

“嘿,我说你,用那么大劲儿干嘛?小心闪了腰!”费婕对咩咩耳语着。

“闪不了,小孩儿没腰。”咩咩做了个鬼脸儿。

“那个男生好倒霉啊,头一天就被逮了。”咩咩转过脸又补充了一句。

“是啊,真…….”

两人正说着,校长又走到前排,盯着咩咩和沈虹看了足足有两分钟,然后一声不响的离开了。

早操做完后,新校长又回到了主席台上,他开始一字一句的向大家说道:

“同学们,早上好!我是你们的新校长,我姓马。我来自一所成教学院,顾名思义,成教就是管成人的。今天,我很高兴能来到这里,与你们这么年轻的同学们在一起生活,一起学习。我有几点要求,都张贴在一楼的通知上,希望同学们严格要求自己,洁身自好……如果有违反规则的同学,我当严惩处”

马校长的讲话没有半点拖泥带水,几乎是一气呵成。咩咩望了望天空,似乎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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