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的时候,人的精神是高度集中的,在鬼魅黑色中,你根本不知道除你之外还有多少人,以及他们是敌是友,甚至他们的攻击已经到了眼前才发现,避让已经来不及了。
不同于残那里带着窒息感的潮湿,这里的地面上,居然长满了一米多高的芒草,这样不仅分散了三人,还阻碍了每个人的活动。由于地面的泥会吞噬掉不动的物体,三人只好不停地走动,这样使他们的距离离得更远。
小腿前面被什么猛地踢了一下,简单而有效,剧烈而持久的疼痛。
单膝跪地,整个人消失在草丛里,膝盖顶在泥里,有将要下沉的趋势,他慌忙起身,却被肩胛骨处的重重一击打得不得不蹲下,腿部的神经已将要麻痹,他双手撑地,在站起来的一刹那他突然蹲下,又迅速站起向前跑去。
他刚站定,脚腕却突然被提起,被扔出去十米开外,撞在一课树粗壮的树干上。
“疼么?”
冰冷冷的问句,不带一丝感情,甚至没有人说话时呼之欲出的热气。
他明显感到草丛中暗藏的杀机,身体不禁贴紧了树干,手臂反环,两手却突然同时触碰到另外的两只手,凭树干的周长,这绝不可能是一个人的手。
“谁?”三个声音一起发出,很快便听出了彼此。
“有人,或是其它的东西,刚刚一直在打我。”从伏晴的声音听来,她到现在还惊魂未定,沾染上湿泥的手冰凉的,“是人还好,要不是人……”
“我和你一样,小腿到现在还疼。”罔泽的声线平稳,但仍有一丝波动。
流瞳秋霎时觉得背后一阵冰凉,“难道这里除我们之外,还有三个……其它的东西么?”
“不是三个,是一个。”
树根上方突然整齐地断裂,没有任何毛糙,被切下来的树干上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虚站在树桩上,看着不知所云的三人,魂属性能够在黑夜中清楚地看到东西,“我在上面。”他说,“流瞳秋你可以试试燃起火,这样你们就都能看到我了。”
火燃起的一瞬,三人都只看到了虚一眼,流瞳秋的手腕却突然被他猛踢一脚,光芒瞬间消失了。从背后发动的攻势,加之小腿已开始肿胀,突然的无力感,只感到自己的膝盖往泥里重重一跪。
“我攻击你们的方式都是一样的,但你们知道,为什么我要打你们么?”
每个人都知道,但没有人敢说。
膝中像是灌了铅,除了跪着,根本不能做任何动作。
黑暗中传来的无感情的声音,持续不断地发问,但问的都只是这一句话。最后实在等不到回答,他便换了一个问题,而这个问题则显得更为冷冽。
“你们想死么?”
摇头,但没有发出声音,但还是被虚看到了。
“不想死,就别相信他,我不会杀你们,但你们还是会死,很快。”
干燥的房间里飘逸着干花浓郁的香味,虚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他们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这里坐了多久,从窗口飘进的灰尘迷了流瞳秋的眼睛,他揉了揉眼睛,准备叫上伏晴罔泽,和他们一起走。
他想转身,却发现自己的四肢已经无法动弹,意识是清醒的,不是因为恐惧而造成的局部麻痹。流瞳秋燃起火苗,看见了成千上万根细密的丝线,正牢牢禁锢住他的肢体。
从罔泽喉咙里钻出冰蓝色的丝线,缠绕住三人的身体,不知道会把他们带去哪里。
声带断裂迸出的鲜血溅上他们的身体,而这抹鲜红却让丝线更为疯狂。
“你相信所谓纯白的梦境么?”
“现在,哪里还能找得到纯白呢?”
将要到序魂阁的时候,七朔这样对他说,而他却满腔的不相信。
“呐,现在我倒相信了呢。”
“因为我渴望那个地方,虽然迷失,但却幸福。”
已经想通了吧,我真的不想做坏人啊,尤其是加害朋友,任何一个有心有肺的人都做不到吧,“踏着别人的尸骨筑着自己的道路”什么的,真是笑话,我就不相信,会有谁这么无良,连陪自己共同分担风雨的人都不放过。
是因为害怕还是厌倦了生活,当初为什么会怕死啊?
自己明明是克着他属性的,为什么那个时候忘记了呢,直接放一把火把整棵树烧掉多好,就算是拉着他一起死了,也是壮烈。呐,就像是飞蛾,烈焰焚身的时候,烧到融化的翼翅切面的金色的火焰,可真是壮丽呢。
又有谁会像我一般懦弱呢。
漂亮的外壳下面的腐朽早已蠢蠢欲动了,只是现在,还能阻挡一阵子。
以后,谁会保证那木然的心,不会突然停掉呢?
许多年前经常去参拜的那座沿海的老教堂附近的塔楼上有一座钟,撞钟人黄昏西下时便会提醒渔夫回航,但已很久未听到那久违的钟声了,经历了这么多年,那慈祥的撞钟人或许已经老去了吧,又或是在某一天,在塔里悄无声息地陨灭了吧。
谁会来接替他撞钟呢?
七朔的表情很复杂,火焰的热度让她的脸不再苍白,渐渐有些发红发烫,这让她有些晕眩,“泫夕危薇桠托,你们过来坐会吧,我和你们换个位置,我有点受不了这种‘夏天的感觉’,特别是前一秒还在冬天。”
她站了起来,弄干其他人身上的泥浆,与他们擦身而过,独自坐在靠墙的地方。还是略显冰冷的环境适合她,至少,不会让她浑身不自在。
“流瞳秋,我想和你说说话。”她燃起一丛小火,轻轻放在地上,小心地护着它,唯恐它灭掉。
“你说,如果我单纯只能拥有有一种属性,水亦火,你觉得我是选择哪一种好呢?”流瞳秋走了过来,她拉他坐下,向他询问着。她望了望缩在角落里的罔泽与伏晴,觉得他们所在的地方让人看了就心生寒冷,准备给他们一丛火取暖,却被流瞳秋按住了手腕。
他回过头,给他们生了火。伏晴抬起头,橘红色的光芒跳动在她的脸上,照亮了她美丽的瞳仁,她张了张干裂的嘴唇,略显凄凉地干笑了两下,“真是不好意思,居然会让你们帮忙,不过说声谢谢也是要的吧。谢谢你们。”
罔泽看了看燃烧的火焰,把头埋得更深了。
“我嘛,倒希望你是选水属性,因为如果你选了火,我不就得和你竞争了吗?火属性隐士之位只有一个,但如果是两个不同属性的人,无论哪个更强一点,都不需要竞争。”流瞳秋松开他的手腕,“像你这种身体内有两种属性的,特别是两种相克属性的人,熟悉了其中一种属性后,最好不要太过频繁地使用另一种。”
“没关系,再怎么频繁使用也没关系,因为有蓝柔,它能够很好地控制属性的分化,所以没什么的,你别这么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