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佳佳（一）
乡下老家是个典型的南方乡村风格，整个村子的房子都是呈一纵线下来，大门朝南，一边是路，一边是河。我对河是望而生畏的，不光是童年落水的阴影，还有很多不愉快的回忆。加上堂弟落水而亡，我心里十分内疚，所以遇到河我都想远远绕开。可那条河离屋子就三米远，我又能绕到哪儿去呢？
一天晚上，妈妈在河里洗完衣服，叫我过去先拿来晾了，我走到河边突然闻到了一股怪味，我又仔细闻了几下，的确有股腥味，像死鱼的腐臭的味道。
于是我问妈妈：你闻到什么怪味了吗？
妈妈听了使劲嗅了两下，说：没有啊。
我对妈妈说：天都黑了，剩下的衣服明天再洗吧。
妈妈说还有几件洗了，你先把这些洗好的晾了。
我拿起洗衣篮走了回去，刚晾了两件，腥味越来越浓了，我心里突然变得十分慌乱，我赶忙扔下衣服篮跑到河边，一个黑影站在妈妈身后，那股死鱼的腐臭味就是从黑影身上传来的，我大吼一声：妈妈，家里的老牛要喝水了！
那黑影一听，噗通一下跳入水里。
妈妈回头看了看我，说：什么老牛啊？家里哪来的老牛？
我嘿嘿一笑，说：逗你玩呢。
妈妈说：这么大了，没个正经。
其实我喊那句话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王爷爷以前说过，凡是身上散发出腥臭的鬼都是无辜枉死的落水鬼，他们的目的就是要找替身，遇到他们能劝走固然好，如果不听劝就用牛、马之类的动物来吓他们，他们最怕牛头马面了，但尽量不要正面冲突，因为我不是他们的对手。没想到这么一试果然有用。
可接下来的几天只要一到傍晚时分，河边就弥漫着一股腐臭的腥味，我知道如果不把他送走，早晚要出事。
当时是秋天，脚放在水里还是蛮凉的，可只有我装作若无其事，他才会主动找上我。那天我依旧在河里洗着脚，闻到身后传来一阵特浓的腐臭。
我说道：你来啦？
后面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哥哥。
我大吃一惊，回头一看竟然是佳佳。
我站了起来，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人有人道，鬼有鬼路，你不知道吗？
佳佳听了低着头，说：我是冤死的，如果不找到替身我就无法投胎。
我轻轻哼了一声：那天你想害你婶婶，今天又想害我吗？
佳佳摇了摇头，说：我也不想害人，可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死。
我一时语塞。
佳佳继续说道：哥哥，你知道我有多冷吗？我好恨啊，我才十四岁啊。
我说：是哥哥不对，哥哥当时被你妈妈气坏了，我也没想到出这样的事情。
佳佳说：我知道我妈那天太过分了，可一事归一事，既然哥哥知道我的目的，也知道如果我不能找个替身，就永远无法转世，要受无尽的折磨。哥哥，你别怪我。
说着，佳佳变得面目狰狞，向我扑来。我想躲避，可是成为厉鬼的佳佳力气十分大，动作也十分迅速，我躲了几次竟然没躲过去，被他死死掐住脖子。
我的意识逐渐涣散，当时我心想，若再不出手必死在佳佳手下。可如果出手了就注定和佳佳你死我亡，永远无法解开这个仇恨，何况，我们是兄弟。我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佳佳，你先别急，我可以想办法让你转世。
或许佳佳对我还是有兄弟之情的，听了我的话，眼里闪过一丝柔光，犹豫了一下，渐渐松开了手。
我大口喘着气，说：佳佳，你就再忍两天，我去找我王爷爷，看看他有什么办法。
佳佳想了一会，点点头，说：哥哥，我不想害人，你救救我。
我拍了拍他的肩，说：放心吧，我会尽力的，但你这几天不能害人。
佳佳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