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我是恶人
经历过张梅的死亡、爷爷的迁坟，我似乎一下子长大了不少。我感觉世道变了，不像以前那么单纯，到了老家，我不再想去河里抓鱼，因为我会想起爷爷叮嘱，想起张梅的笑容。我也不带弟弟妹妹们玩，因为我想起带着周吉他们玩的日子，我开始变得有点孤僻。
那时候我做什么事都叫着劲，看什么都不顺眼，不过最终有一件事，我认为我做错了，爷爷和爸爸都叫我带人宽容，可十六岁的我正处于叛逆期，终于犯下天大的错误。
爸爸有两个兄弟，爸爸排行老二，大伯当年为了家里的生活，基本没读什么书，出去给生产队打渔挣工分，所以长得又黑又瘦，加上家里穷，很难娶上媳妇。
爷爷奶奶也着急，托人四处说媒，可就是没人看得上大伯。日子久了，大伯也上火，隔三差五跟爷爷奶奶闹，后来终于有个人跟奶奶说，隔壁村子有户人家，女儿长得个子小，也不好找人，问有没有想法见见面？爷爷奶奶听了就托人去暗访那家的人品如何，可结果大失所望，认识他家的人都说那家女儿特别蛮横无理，所以当地根本没人和他家攀亲家，并且都劝访的人，说这家女儿可千万娶不得，简直就是个母老虎。爷爷奶奶听到这话商量了好几天，最终还是爷爷狠下心来，说：就认她蛮了，狗狠还不咬自家人呢，何况是个人？成家后就好了。
就这样，那女人成了我大娘。
爷爷当年为了三个儿子，自己挑土烧砖，夯土方，忙起来四间大房，老两口一间，然后三间分给三个儿子，爸爸去了庄里之后，闲置下来一间就给大伯了。大妈嫁进来前两天还好，可两天之后开始天天闹事，不是说鸡蛋丢了，就是说晒在门前的棉花没了，含沙射影骂奶奶。爷爷奶奶都忍了，可这一忍，更加放任了大妈，刚开始大伯还劝劝，后来印证了一句老话：娶了媳妇忘了娘，跟着大妈一起闹。闹到后来动起了手，奶奶被大娘叫过来的娘家人给打伤了，住了几个月医院。后来爷爷发火了，跟大伯说，你们另起炉灶吧。大娘落得个开心，和大伯把两间房拆了，到附近又盖起了两层小楼。过了几年太平日子。
可我和爸爸一搬回老家，这又捅开了这个马蜂窝，每天早晨大娘都会端着个粥碗站在奶奶门口说：回来过现成日子啦？有两个老佣人伺候你们多好啊，我们是没福气啊，只能自己过。看样子以后的家产都给老二了，儿子也是远的亲啊。
爸爸想出去理论爷爷总是按住他，妈妈也忠厚，不会去跟大妈斗嘴。可我听不下去了，跑出去回了两句。谁知道这下可遭了，这算是挑起导火索了。
大娘把碗一摔就骂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啊？小杂种，回来作威作福了....
爷爷奶奶听到她越骂越难听，出来呵斥她，她头一扭就走了。
本来以为这场风波就平静了，可到了晚上，晚饭还没吃到嘴里，外面浩浩荡荡来了一批人，爷爷一看，说：又来娘家人了，你们出去避避。
可爸爸说什么也不肯走。
那群人一到大门口，大娘就躺在地上哭，说爷爷奶奶还有爸爸联手打她，爸爸原想去找叔叔出来帮帮场子评评理，可叔叔婶婶听到动静就跑了。
一群凶神恶煞拿着扁担，绳子就往爸爸身上招呼，奶奶上去拉人被大娘的哥哥揪住头发推倒在地，我去扶奶奶的时候被一个莫名的耳光打得鼻血直流。
一群人折腾够了，大娘甩下一句话：有老娘在谁都别想得到家里的一砖一瓦。
我们搀扶着受伤的奶奶回到屋里，奶奶一个劲地哭，骂爷爷当年犯糊涂。爷爷蹲在地上吧嗒吧嗒抽烟。
晚上大家都睡着的时候，我偷偷走出房门，到大娘家鸡窝里偷了一只公鸡，带上小纸人走到空地里，念了几句咒语，焚烧了小纸人。这是招魂的方法，只要纸人上没写要招的人的姓名和生辰八字，就会招来附近所有的孤魂野鬼，这种方法十分危险，王爷爷生前就再三叮嘱我万万不能无目的地焚烧小纸人。纸人烧完后周围空气顿时下降了很多，影影绰绰的很多人影在飘荡。我一把拧断了公鸡的脖子，沿路将血滴到了大娘家门口，然后扔掉了死鸡回去睡觉去了。这些孤魂野鬼无法找到通往阴间的路整日到处游荡，但却可以被公鸡血指引去向。
我不知道这事对大伯大娘有多大危害，不过我估计最起码要让他们倒霉一阵。可是我低估了这些孤魂野鬼的力量，最先倒霉的是堂弟佳佳，其实这也就是我最后悔的，虽然他心里向着他父母，见到爷爷奶奶从来不开口叫他们，不过他对我是好的，整天哥哥长哥哥短地叫着，他在放学回家的时候掉河里淹死了，虽然他比我小很多，可是狗刨式游泳还是很不错的。紧接着是大伯生病了，反而大娘一点事情没有。虽然我用尽所有的方法去驱鬼，可那些孤魂野鬼显然不愿意离开，或许是喜欢和恶人为伍吧。不过大娘失去了儿子，大伯身体不好，这也够她烦的，这样一来反而老实了许多，再也没出来闹过事。
我的目的是达到了，可代价未免太大了些。是是非非，谁能说得清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