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榛去了很久,赵凌和赤萝从清晨等到了午后。太阳软软地把两人笼罩着,赤萝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赵凌看着她鼻子上的膏药将掉不掉,忍不住说:“你的鼻子······”“嗯······”赤萝已游走在梦境边缘,很不情愿地哼哼了两声。赵凌也不再多说,转过头去欣赏谷内的风景。
“啪!”赤萝猛地一拍桌站起来,双眼使劲地瞪着赵凌。赵凌对她这莫名其妙地举动有些疑惑,赤萝气急败坏地说:“你刚刚说我鼻子?你好意思说!都怪你!”
赵凌一听,回想了一下,淡然得抿了一口茶,说:“是吗?”赤萝说:“当然是了!我鼻子的伤都拜你所赐!”赵凌放下茶杯,也站了起来,直视着赤萝,说:“你一身恶臭,还喜欢抱人大腿,我想,不管是谁,都会躲得远远的吧!”
赤萝一愣,说:“你······认出来了?”赵凌不说话,自信地笑了一下。赤萝摸着自己的鼻子,自言自语地说:“要是伤口好不了,破了相,你走着瞧!”赵凌也不理她,环顾四周,发现山崖上的山洞还不少,而且每一个山洞里都好像有一个箱子似的东西。
赤萝见赵凌望着山崖上的洞出神,问他:“你在看悬棺?”赵凌回过头,看着赤萝,问:“悬棺是什么?”赤萝说:“就是把棺材放到悬崖上的山洞里,或者把木桩钉在崖壁上,再把棺材搁在木桩上。看起来棺材就像悬空一样。”赵凌问:“这是巴国的丧葬习俗?”赤萝说:“不全是,燕回谷里的悬棺都是僰人的。”
赵凌问:“僰人?”赤萝就开始给赵凌讲解起来:“僰人是巴、蜀、滇等地都广泛分布的一个民族,他们的丧葬习俗就是悬棺葬。不过,也要僰人里的贵族才有资格的。”
“你是僰人?”赵凌问赤萝。赤萝咧嘴笑了,说:“我不是的。我们全家都是苗人。”赵凌问:“那你们怎么会在僰人的悬棺下生活?”“我爹说,这些悬棺里的人都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所以他愿意在这里生活,权当为他们守灵了。”赵凌数了数山崖上的悬棺,一共有12具,每一具棺材经过风吹雨淋,已经变得陈旧斑驳,虽有是白日有阳光普照,但是所有的棺材都散发着幽幽的寒气。
赤萝偏头看向赵凌,赵凌目光如炬,正望着山崖上的悬棺出神,阳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一道金边。赤萝突然开口:“梁国好玩吗?”赵凌说:“不知道。”赤萝惊讶地问:“你是梁国的人你会不知道?”赵凌说:“我知道大梁国富民安,但是不知道大梁好不好玩。”赤萝问:“你从来没出去玩过吗?”赵凌说:“没有。”
赤萝一副同情的表情看着赵凌,然后说:“如果我爹答应我哥去梁国的话,我也去,然后好好的玩一玩。”
说话间,一阵脚步声想起,赤榛从楼上走了下来。赤萝急忙问:“哥,爹答应了吗?”赤榛没直接回答赤萝,径直走到赵凌面前,对赵凌说:“赵公子,家父已经同意我随你去梁国为令尊医治。”赵凌拱手道:“多谢!”
“那我呢?爹怎么说?”赤萝略带焦急地问。赤榛说:“谁敢让你一个人留家里,跟着我去给我跑腿吧!”赤萝一听,欢喜得不得了,手舞足蹈地跑上了三楼,边跑边说:“我去收拾东西!”
赵凌向赤榛问道:“不知赤大夫何时能出发?”赤榛爽快地回答:“今夜戌时。”
黄昏时,赤萝摆了一桌酒菜,三个人围坐在一起。夕阳西落,晚霞把燕回谷染得一片橙红,赵凌沉默吃菜,赤榛含笑饮酒,只有赤萝不停地说话。
赤萝歪着头问赵凌:“梁国的京城离万和镇有多远?”赵凌答:“骑马行路的话需一个月左右。”赤萝问:“你说你是建王世子,建王世子是什么意思?”赵凌答:“就是建王的儿子。”赤萝的问题很多,毫不掩饰地表现出她对此次远行的期待。赵凌也难得这么有耐心,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回答。
“好了赤萝,多吃点菜把嘴塞住。”赤榛有些不耐烦了,忍不住抱怨起来。赤萝笑嘻嘻地看看赤榛,说:“哥!”赤榛瞥了她一眼,说:“何事?”赤萝说:“我好想甘棠!”赤榛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说:“不是马上就要去梁国了吗?到了京城自然就见到了。”赤萝说:“你想她吗?”赤榛一听,表情有些不自然了,说:“少胡说八道!吃你的菜吧!”赤萝每次受了赤榛的呵斥都不生气,这次也一样,傻傻地笑了笑,不再说话。
到了戌时,赤榛兄妹带好自己的物品,跟赵凌一起离开了竹楼。赤榛举着火把走在最前面,行到暗河口时,赵凌惊讶万分,因为这暗河里居然没有水。三人走下河床,穿过暗河道,来到了山崖里面的山洞。这个山洞正是之前赵凌来时经过的山洞,当时里面充满了水,而现在却是干的,只有洞底有一些残留下来的小水坑。
赤萝看向赵凌,笑着说:“是不是很奇怪?”赵凌点点头,说:“我来的时候这里面全是水。”赤萝“噗嗤”一声笑出了声,然后说道:“所以我说你笨啊!这暗河的水每两个时辰一涨两个时辰一落。你来的时候刚好是涨水的时辰,现在是戌时,正好是枯水的时辰。”
“快点走吧。火把坚持不了很久的。”赤榛站在台阶上催促二人。两人跟着赤榛走上台阶,赤萝发现台阶上有一件黑袍子,问赵凌:“这是你丢在这里的吗?”赵凌俯身捡起来,发现袍子已经千疮百孔了。赤萝一看,说:“已经被洞里的虫子驻成这样了。”赵凌把袍子扔到地上,说:“别管了,走吧。”
三人一直沿着石阶往上走,赤萝觉得沉闷,便对赵凌说:“我问你一个问题!”赵凌说:“说吧。”赤萝说:“在上面林子里的时候,我一直跟着你们,林子里那么多蛇虫鼠蚁,为什么都近不了你的身呀?”赵凌说:“因为我们有雄黄酒。”赤萝接着说:“不对!我看到了,只是你的随从洒了雄黄酒在身上,你没有!”赵凌不愿再说,便沉默了。
赤榛听到这番对话,心里已经估摸出赵凌的内力深厚了,连林子里的毒物都近他不得,实在厉害。
在火把即将燃完了的时候,三人终于到了悬崖上边的山洞。赤萝走到洞边,打了个口哨,等了一会儿并不见猴子小黑的身影,正奇怪时,赵凌走到洞口喊了一声:“陆平。”接着上面传来一个声音:“世子!”
陆平听到了赵凌的声音,急忙带着藤蔓爬到树枝上,把藤蔓一头扔给赵凌,一头绑在树干上。赵凌把藤蔓递给赤萝,说:“你先去吧。”赤萝也不推辞,接过藤蔓,沿着崖壁爬了上去,然后赤榛赵凌也跟着爬了上来。
赤萝一进林子就打口哨召唤小黑,但是好久也不见小黑出现。赤榛说:“估计是小黑见这里有生人,不敢出来吧。”赤萝失望地说:“还想跟他道个别的。”
赵凌对陆平介绍了赤榛兄妹二人的身份,陆平看着赤萝不可思议地说:“你······就是那位姑娘?”赤萝笑着说:“对!是我!现在你们主子有求于我,对我客气点!”陆平忙说:“是。”赤榛轻蔑地对赤萝说:“人家求的可是我。”赤萝做了个鬼脸,自顾往前走了。
一路上赤榛都留意着赵凌,还真如赤萝所说,赵凌身边半丈之内都没有任何毒物靠近。仔细观察还可看见,赵凌路过的地方,地上枯叶下隐藏着的蜘蛛等物纷纷避走。而陆平刚一上路就往自己身上洒了雄黄酒,陆平还好心想帮赤榛赤萝洒一点,被赤榛婉拒了。赤榛赤萝都是从小接触各种毒药及解药的人,在他们身上早就有了使毒物害怕的气味,所以他们和赵凌一样,走到任何地方都没有毒物会主动靠近。
黎明时,四人走出了林子,来到山脚不远处的一个小镇子,陆平到驿站挑选了四匹好马,再买了点干粮,四人就马不停蹄地启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