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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露起幽兰

传说,天地有其尽头,是为其归墟之处,内有世间因果轮回,一切生命,一切气运,尽在此处。然凡人只知有此绝地,却不知其名,更不知其所在,故传言其为“天涯海角”,口口相传,渐渐信之者愈少,偶有无知小儿更以为此事是以讹传讹,不足为信。

极北之地,冰封万里,寒风一起则漫天冰屑,冻结一切生机。这里没有人畜鸟兽,没有红花绿叶,甚至没有固定的阳光,有的只是白色、冰冷和绝望。又是一个极昼之日,呼~~~哗~~~一阵强风吹过,带起无尽的白沙。突然,这风竟诡异的消失了,失去了踪迹,留下漫天的白沙,失去了风的支持而无奈的扑倒在地……

风和日丽,山脚下,一群小花像是正迎风歌唱,仔细一看,原来是在叽叽喳喳……

“玫瑰姐姐快看快看!是风叔叔来了!”,一朵素白淡雅的小茉莉,正迎风摇摆,不停的呼唤着她身旁那朵艳红的玫瑰。

“是呀,太好了,你们又有故事可以听啦!风叔叔真厉害,都能幻成人形了。”红玫瑰抖了抖花瓣,一阵幽香散入天地。

“风叔叔去年的故事还没讲完呢,他还会不会继续讲啊?”

“都无所谓啦,反正风叔叔那里总有好听的故事,我们知道的故事都是从他那里来的呢。”

“只可惜风叔叔要一年才能来一次呢,我们成年后只能活三年,才三次听故事的机会……”小茉莉花身一耷,显得有些丧气。

“没办法呢,小茉莉,这是我们的命运呢。算了,不提这个了,今天幽兰妹妹就要成年了,真是好运气呢,她说不定会收到风叔叔亲自赐予的礼物呢,我们一会儿可要好好看看!”

“嗯嗯!听姐姐的,等风叔叔向沉山大人汇报完,就要开始成年仪式了呀!我都迫不及待了!”

这些小花们并不需要等多久,成年仪式很快便会开始。由于这一次恰好赶上风叔叔归来,好多小花都暗自羡慕今天的主角幽兰,猜测她会不会得到什么特殊的礼物。难怪她们会羡慕,毕竟风叔叔一年才回来一次啊,能赶在这一天举行成年仪式,的确要有不错的运气。

按照小花们祖上传下来的规矩,成年仪式要在日出那一刻才能正式开始。当初阳的光辉洒在仪式承接者的身上那一刻,这片世界最伟大的存在——沉山大人,便会以他无上之力给承接者一次展现潜力的机会,便是凝结一滴露珠,作为其成年的象征。同时,露珠的色泽与光芒也代表着承接者的高贵程度。正是这个原因,让成年仪式成为这沉山一族最重要的仪式。

很快,在无数小花急切的盼望中,日出的时刻终于要来临了。风叔叔很难得的亲自主持这场仪式。当第一缕金光撕破无尽的黑暗,当初晨的光辉吞噬着逃窜的阴霾,当无尽的金芒潮水般倾泻在幽兰那初开的冰蓝花瓣上,一声疾呼响彻天地。“我,沉风,今以沉山之名,唤九渊之力,破苍穹之界,融祭魂入沉山之体,重凝意之光华,开!”随着沉风一声大喝,令人惊异的场面随即展现。刚露出一半的初阳好似从地平线处被活活斩开,露出一条不知通向何处的空间裂缝,不断有些许水滴从中飞出,盘旋在幽兰上方,好似在努力凝结在一起。“幽兰,你要做的是努力把这些水滴凝结成一颗露珠,最后凝结出的露珠越高贵,则代表你的潜力越大,可获得更高的资源与地位,努力尝试吧,你只有一柱香的时间。”沉风一挥手,身前便出现了一根燃烧的香,他看了看幽兰,心中念道,“小家伙,不知你能凝结到什么程度。”

幽兰很清楚,接下来的一炷香直接关系到她今后的前途与命运。她从来都不是一朵很出风头的花,她知道,这次风叔叔的回归让许多花羡慕自己的运气,不过这种运气到底会不会变成实质就要看着一柱香的努力了。她试着静下心来,努力地去想办法将水滴凝结在一起。只是这种凝结貌似很难,足足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这些水滴却几乎没能融合半分……

那些在旁观看的小花们早就沉不住气了,一个个都在底下窃窃私语。

“这都半柱香了还没一点凝结的迹象,这幽兰肯定是要失败了。”

“是呀,凡是失败的一律按最低等级普通露珠初级评定,没办法啊,确实太难了!当初我成年仪式的时候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虽然有很努力地凝结,但最后还是失败了。可怜我那露珠还真没比水滴强多少……”

“你们看那幽兰笨的样子,肯定完蛋了,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忍受失败,哎呀哎呀,还真是可怜呢!”

“说的就是!这点实力就参加成年仪式,真是有够蠢的了。”

“你们别乱猜!现在还不一定呢!幽兰妹妹平时那么聪明,这成年仪式她还是有希望的。只可惜看她引出的水滴数量并不多,即使她能成功也只是普通层次吧,想超越这层次达到淡蓝一晕的水准太难了。”

“淡蓝一晕?她怎么可能?我们这里近千朵花中才八十几个淡蓝一晕,他们个个都是沉山花民,哪是我们这些不入流的能比的。这成功率连十分之一都不到呢,更别说她已经显露败象了!就算她够走运,能成功,也就和我们一个等级而已啊”

“这倒是,还是花主大人厉害,居然能凝成天蓝三晕的高级露珠,直接就成为了花主,连七位花使的地位都远远不及花主大人,实在是太让人羡慕啦!”

“那当然!花主大人据说可是几十年都难得一见的天才呢!意志力超强的。我听说只要成为花使就能学到短暂移动的能力,花主大人还不知道学会了多少特殊能力呢。传说中还有更高一层的冰蓝色的露珠,那真是连想都不敢想了。唉!说实话,这一辈子都没移动过,好伤心,好像换个位置看风景啊!”

“……大家不都是这样吗。算了,别伤感了,快看仪式吧,还不知道幽兰能做到什么程度呢。”

就在这时,那些小花们口中的花主——红玫瑰,就在不远处悄悄听着小花们的议论,脸上满是骄傲之色。“幽兰啊幽兰,不知妹妹你能到达什么层次呢!要是连这一关都没过去,就太让姐姐失望了。”

下面的嘈杂让沉风有些不喜,他抬起头向下扫视了一圈,顿时安静了下来。沉风默默瞥了一眼幽兰的状况,摇了摇头,说道:“融合水滴的时间还有半柱香,幽兰你需要努力了,这凝结露珠考验的是承接者的意志力与信念之力,具体如何去做,就看你的悟性了。如果半柱香后依然没有结果,则凝结失败,按最低等级处理。”

下面那些嘈杂的声音早就传到了幽兰的耳朵里,但却并不能对她的心灵造成任何负担。闲言如雨沐,碎语若清风。一切都是要看结果的,只要最后能成功,一切闲言碎语都没有必要在乎。而沉风叔叔的一番话,却让她若有所思。

“意志力和信念之力吗?我的意志力足够,看来关键就是这信念之力了!”幽兰暗自想着,开始清除脑海所有的杂念,感应起水滴的存在。很快,就像之前一样,她感受到了无数水滴所存在的空间,只是像之前一样她不知如何去进行下一步,只能继续苦苦思索,回忆刚才的灵感。“信念之力的话,必然是有足够明确的目标,要有不得不完成的动力,既然如此……我便再努力试一试!”

幽兰强行散出自己的意识,试着去融入那些水滴之中,竟然很轻易的就成功的控制了水滴!于是一次次的尝试融合开始了,可无论幽兰怎么努力,水滴与水滴之间就是无法融合,好像互相排斥一样。风叔叔身前那燃烧着的香现在只剩下一小半了,缕缕的烟气绕成一个个圈圈,像是在催促幽兰一般。

“时间就要到了呀!难道我就这样失败了吗?怎么可以?我怎么能容许?我不在乎什么资源与地位,也不在乎其他花朵的目光,只是……这是想离开原地唯一的希望啊!只是为了能摆脱命运的束缚,只是为了能在沉山之顶上看日出,只是为了能踏遍沉山的每个角落以了解我的世界,只是为了有机会解开我心中的疑惑,我,幽兰,怎么能够认输!既然这水滴不融合,我便自身化作露珠,吞噬了它们!”

无边的金辉洒在幽兰那冰蓝的花瓣上,隐隐散发出丝丝蓝气,逐渐升空融入无数水滴之间。那水滴间本无可消除的缝隙被蓝气填满,若是仔细看,便能发现那蓝气似在吞噬着水滴一般。唯有最外层的水滴,在蓝气的冲击下逸散开去,偶有一两滴落在香上,竟使其燃烧速度减缓了一些。沉风看着这画面,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这孩子不错,或许能达到一晕的程度”,沉风暗想。

可是这奇迹般的场景并没有激起小花们的激情,的确有不少花朵在暗叹幽兰的绝境反击,或是在为她的速度担心。然而,嫉妒与幸灾乐祸的心理在任何世界都是存在的,仍然有一些小花在等着看幽兰的小花,又或者希望幽兰得到和他们一样平庸的宿命。唯有一旁的花主红玫瑰,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静静的看着,却是谁也不知道,她隐隐露出了一丝微笑。“幽兰妹妹果然聪明,但很快你就会遇到真正的难题了。”

只是,外界的热闹与否现在已经无法传到幽兰耳中了,沉山一族的规矩是不许在成年仪式前传授经验的,所以幽兰只能靠自己一点一点摸索。她正在以全部精力与这些不肯合作的水滴作斗争。很幸运,她已经开始控制住了节奏,她所化的蓝气已经吞噬了不少水滴,在她坚定的信念下,这些蓝气已经逐渐形成露珠的形状,甚至如果仔细地看,还能发现其上隐隐有一层淡蓝色的光晕。很微薄,很淡,但确实存在着。可是……幽兰惊恐的发现,自己费尽全力形成的露珠,在初阳的照射下,竟然在一点一点的消散着!幽兰立刻开始更加拼命地吞噬身边的水滴,试图弥补消耗,可她更加绝望的发现……水滴不够了!

没错,本来空间裂缝中飘来的水滴虽然不多,但也绝对不少。可在初阳大半柱香的照射下已然消散了不少,再加上幽兰的意念所化的蓝气冲击水滴时又逸散了一部分,幽兰要形成露珠又消耗了大量的水滴,现在幽兰身边的水滴已然寥寥无几,这次她是真的遇到麻烦了。

“怎,怎么会这样!如果就这样结束的话,我也只能勉强被评为淡蓝一晕初等,根本不可能学到移动的能力啊!水滴没有了该怎么办?我还能做些什么?”

意外的,这次没有多少小花在议论了。幽兰的拼搏让她们感到震撼,原因无他,只因为她们看到了那在空中旋转着的露珠在隐隐散发着一层淡蓝色的光晕。是了,淡蓝一晕的露珠已经是极为难得了,更不要说幽兰足足等了半柱香才开始入门。

“这孩子果然有潜力,若是能领悟的早一些,或许能达到海蓝二晕也说不定,不过现在水滴不够,却是到了她的极限。看看这孩子会如何选择吧。”沉风满面笑容,明显对幽兰感到满意。

“当初我是靠牺牲自己体内的水分,以牺牲寿元为代价才撑过这一关,不知你会如何选择,幽兰妹妹。那柱香可是快要烧完了。”一旁的红玫瑰默默地看着,从始至终没做过任何评论。

然而,没有谁能感受到幽兰内心的挣扎,她已经想到要继续下去可能就需要消耗自身的水分。可水分就是生命,牺牲自己的生命来换取这飘渺的希望,值得吗?幽兰不断的问着自己,可出现在脑海中的却是小花们期盼的面容。每一朵花,都不甘心一生只在原地度过,都渴望能看到另一种天空、另一个世界。每天都是一模一样的风景的日子她们受够了,这样的生活真的有意义吗?幽兰也一样,就是为了这样的梦想才不断努力着锻炼自己的精神力量与意念。如果不能成功,不能实现梦想的话,那所做过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幽兰,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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