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又西没有心思吃晚饭,侄子小天本来缠着要她检查功课,但是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看看时间还不到八点,打电话约夏琪出去饮料。夏琪正好最近刚分手,没什么事,电话放下就立即出发了。
“晚上还和咖啡啊,我还是要草莓奶昔。”夏琪喜欢各种口味的奶昔,又西觉得太甜,而且她已经戒冰激凌巧克力很久了,自从她妈妈查出来有高血压和高血糖之后,自己的口味也变得清单起来,远离了高油脂和高糖食品,以前可是肆无忌惮的,是不是说明,如果真有爱一个人,自己是可以改变的。
“小琪,如果我说我发现自己爱上了郑斯凯,你会怎么看?”
“啊?真的?你终于开窍了?很好了,典型的高帅富,即使他现在还没有喜欢你,你可以尽情地施展女人的魅力,把这个金龟婿钓到。”
“认真点,我说的是真的,好像我爱上他了,他不在的那段时间里,我每天都在想他到底在哪里,看见手机上他的名字就能想好久,每次看见网上的新闻,我都要祈祷不要出什么意外,我担心害怕。刚开始我以为纯粹是员工对老板的依赖,可是当他回到上海第一个打我电话,听到他声音的时候,我确定,我是爱他的,我不能再逃避。”沈又西细腻的声音在安静的角落里洒落,夏琪歪着头认真地听着,她知道沈又西其实不需要自己的意见,只要听着她把话说出来就好。
夏琪鼓励说:“小西,这很好啊,他回上海第一个联系的是你,说明你很重要,而且最近你不是老跟他一起加班哪,吃饭哪,今天还送你回家,那说明他对你也有意思嘛。这说明,这样的办公室里老板和助理的爱情故事真的是每天都有可能上演地。抓住他,你就能迎来美好的幸福生活了,还记得那天我们吃饭,那个叫玉兰的老太太吗?多幸福啊,好让人羡慕。”
“可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啊,他是老板,如果我表错情会错意,那工作起来多尴尬,另外就是,我凭什么可以让他喜欢我呢?”沈又西有意隐瞒了最后一个很重要的信息,郑斯凯让他重新接近梁铮然,她,有点自己骗自己,同时又心知肚明。
“别没有信心嘛,虽然你不是倾国倾城,艳压群芳,但是模样娇好,可爱温柔再加上知性还不失俏皮,那些见惯了庸脂俗粉的男人就喜欢你这样的。我给你数数,杨士饴,梁铮然,还有以前大四的时候一学姐的哥哥,那官二代,都是典型的高帅富啊。你就该有这样的自信,只要你想,就能得到,只是呢,这么多年你都没有开窍,爱情能当饭吃?男人,现在对你好也只是现在,不可能一辈子,关键是与之匹配的物质,还记得凯瑟琳泽塔琼斯对离婚律师乔治克鲁说过的一句话吗:‘Marriagemeansmoney,moneymeansfreedom,freedommeansindependence’.”
“但是别忘了,凯瑟琳虽然嫁给了石油大王,但是她不快乐,最后离婚了终于嫁给了乔治克鲁尼。”
“当然了,乔治克鲁尼才是典型的超级高富帅,碰到他,那个女人有抵抗力?”
沈又西没话了,虽然她内心坚持认为感情和感觉才是最重要的。
“对了,最近发生了好多事,除了你和陈珂,我都没有和其他朋友联络过。找个时间把梁铮然、邵云峰、孙波还有苹果、西红柿一起聚一次,你觉得怎么样?”
“啊,姐姐,这群人早就离我们十万八千里了,怎么可能还能聚到一块,再说了,梁铮然不是还恨着你呢。你在想什么呢?表示你对他姐姐的死很遗憾,或者你对她的心还不死?”夏琪立马反对,她简直搞不懂小西竟然有这么荒唐的想法,反正她跟邵云峰的事情已经翻了好几页了,再见面,徒留尴尬。
小西笑笑就算过去了,重提起那位妇人,“小琪,我还特意去找了一下‘玉兰阁’的信息,原来那老板和老板娘传说真的是情人,而且私奔后才走到一起,陈珂到底是男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网上说的?那谁知道是真是假?”
“我还对那太太挺好奇的,我肯定在葬礼上见到的就是她,可始终想不明白,她去那干嘛呢?”
“也许她是他们家的亲戚?”
“那为什么不干脆露面呢?”
“哎呀,你自己的事情都想不过来,操那么多心做什么?跟你说哦,既然喜欢郑斯凯,就要趁他现在处于情感的空虚期发起攻势。”
沈又西找不到理由,但是她显然已经开始被卷入了梁远和恒信的战争中,这是一场冒险。
这天晚上又收到一条让沈又西睡不着的消息。
“我离婚了,自由了,想你。”
杨士饴的这条短信像是告诉沈又西,嗨,我埋了颗地雷,就在你身边,另她害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踩到爆炸了,他为什么这么执着?干脆好好跟他谈一下。
杨士饴老早在公司门口等沈又西下班,他们是约好的,恰好,被郑斯凯从楼上看见沈又西上了杨士饴的车。如果这个人是梁铮然他不会有什么想法,可是杨士饴,郑斯凯有点不快。
他们这次又来到“玉兰阁”,从一进门沈又西就开始东张西望,搜寻一个身影,不过也许不会这么巧,每次都能见到吧,沈又西想。如果,如果碰见的话,那真的想跟她搭讪搭讪。杨士饴最清楚沈又西喜欢吃什么,所以都不用问就点好了菜。
“就我们俩你点了那么多,吃不完的。”
“开心嘛,我们好久都没有一起吃饭了。”杨士饴从今天早上收到她电话预约晚餐,就已经开始等待这一刻的到来。
“你这次离婚,损失惨重吧?”
“傻丫头,还不至于倾家荡产,不用担心,至少公司还是我的。”杨士饴的离婚闹了整整一年,也许她妻子是真的对他死心了,最后放手,因为还没有孩子,她自己也不想把大好时光就跟他耗着,她也不是泼妇,家里有的是关系和财产,既然这一年来已将感情消磨殆尽,那就好聚好散吧。其实,最不能放手的反倒像是杨士饴的母亲,一听到他们离婚定局,冷漠到几天都不理儿子,这是亲妈吗?唉。
“你真的开心?”
“当然。”
“就没爱过她吗?”
“也许有过吧,”杨士饴的眼里前妻已经很模糊,虽然经常在一个屋檐下,但是分居已经很久了,“在没遇见你的时候。”
“可是你知道,我现在对你最多只能当做是一个朋友,我。。。”
“嘘,来吃这牛排,冷了不好吃。”
正巧一对夫妇从身边经过,玉兰突然留意到杨士饴,脸色突然僵硬,小快步地走过去。
而沈又西看到他们夫妇后,她马上停下刀叉,一直看着他们往里面走。杨士饴看看他们又看看她,问:“你认识他们吗?”
“谈不上认识,上一次在这里吃饭碰上他们的结婚纪念日,老板人很好,还送了我们礼物。”
杨士饴从鼻子里哼出不屑,继续他的没事,牛排吃到差不多的时候,他才耐心地开口,他对沈又西永远是那么耐心,说:“他们也许并不算夫妻,多年前私奔出国,抛家弃子,现在算是流言消散,也混出了名头,才回来扎根的。”
“你怎么知道?”
杨士饴笑而不答,他当然知道,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做功课,就在梁铮然跟沈又西的热恋期,他更加密集地调查,这叫玉兰的就是梁伯铸的妻子,梁铮然的母亲,算起来,应该是自己的婶婶。原来只是怀疑,直到在梁嫣然的葬礼上玉兰的出现,杨士饴才确定了这关系,而且那天,他们还有交谈。
“你,是嫣然的母亲吗?”
玉兰被身后的问话惊吓到失声捂嘴,回头看着杨士饴,戴上墨镜,说:“你是谁?”
“您好,我是嫣然的大哥。”杨士饴这么介绍自己,既然她是这样的身份,自己还是应该对她表示尊敬。
“她,有大哥?不,他只有一个弟弟。”玉兰否认道,她们兄妹的照片他一直有不断更新。
“其实我该叫你婶婶,梁伯铸是我伯父。”
“哦?”玉兰心生疑团,也许是梁伯铸的朋友的孩子?离开梁伯铸的时候,他的哥哥们还没有生孩子,所以认不出来。而且据说那一家人都已经很早就移民,不在国内了。她没有承认,说了一句“你认错人了”就匆匆走了。
杨士饴却也没有立刻将事情告诉梁伯铸,因为他还没有想到这样做对自己到底是好还是坏,只透露了部分,就是那个梁伯铸收到的大信封。
他喝了一口饮料,说:“不要太好奇,不要管你不该管的事情。”
“我好像在某个地方见到过她的。”沈又西没有说是在葬礼上。
“好好享用你的晚餐,下次给你揭秘。”
这个话题结束之后,沈又西就变得很沉默。
三十七
之后的几天,杨士饴每天都电话短信,尽管沈又西还是很冷漠。而她的工作着实很忙,郑斯凯每天几乎以公司为家,天天焦头烂额,有时候总是忧心忡忡地看着里面的门,想着他会撑下去吗?因为忙,所以郑斯凯这几天没有时间理会自己吧?面对棘手的问题她插不了手,不能像曹佳婧一样给他出谋划策,心里有些失落,在喜欢的人遇到困难的时候,自己却无能为力,是很沮丧的事。于是把自己更积极地埋没在各种报告中,只要让她经手的活动、报告、安排的会议,她都非常小心,每一份材料都很认真,必要的时候会熟悉里面的内容,有备无患。
她有个很好的习惯,每一份送签来的文件都建立了表格,内容和时间都有记录,每个月都将所有的事情统计分析好,发给郑斯凯,她做得很用心,郑斯凯对她大家赞赏。作为助理她有非常优秀的举一反三,总结分析的能力,从在南京的那次市场活动开始,郑斯凯就慢慢发现,这个女孩很有培养的潜力。
一份合同引起了她的注意,是杨军部门送来的,与永通的投标项目,他们中标了,但是中标价格非常低,所以合同上面醒目的一张post-it写着财务总监的评语“计划投标价为1000万,实际中标价250万,应在500万才能保证不亏损”。财务总监也许觉得自己有必要醒目提醒以示尽责,但公司是郑斯凯的,他有可能孤注一掷地要迎战。
人事行政部的离职报告上,高级工程师的单子多了不少,沉甸甸的。
如果爱他,就为他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也好,沈又西坐在椅子上,心里有两个声音,还有一个在说,别妄想了,即使去找梁铮然,他根本不会因为自己而出卖自己的家人他老爸,这是不可能的事啊。怎么办,如果是要自己跑上一万米、喝几瓶酒、吃下几大碗面,哪怕加一个月的班就能解决的事情,她心甘情愿,唉。
现在公司里的气氛很紧张,午饭时间都三五成群地讨论着谁谁谁又走了,还有谁谁谁也准备走了,这种舆论顿时把公司氛围炒到风雨飘摇的境况下。以前员工见到郑斯凯都恨不得列队说话去,现在是唯恐避之不及,年轻的菜鸟们惶惶不可终日,年老的研究员积极钻营到更好的位置。杨军下面有些开发组的小头头们正是这样做的,有人看到了这场混乱中总该有获利的一方,等着观望一番再决定,有的看得更通透,梁远跟恒信之间的矛盾,一定有解的,他们深信郑斯凯是玩不过梁伯铸的,最后恒信的人会并到梁远,而梁远一定不会亏待这群人,与其现在去投靠,不仅没有讨好梁远,还得罪了郑斯凯,所以按兵不动,不过这样的人非常非常少,不到10人,而公司上上下下得近千人。
想想实在坐不住了,沈又西第一次没有请假就出了公司,因为郑斯凯整个下午都被会议占了。她再一次约杨士饴见面,她不敢直接去找梁铮然,各种原因。
下午3点钟左右,咖啡馆内的角落里,杨士饴早就在那里等着,本来他要去接沈又西,但是被果断拒绝了,只好早早来等着,在离她到达的一刻钟前点好咖啡,等她出现的时候就刚刚好。
“你,还是如此地体贴,任何女孩子都很难招架的。”沈又西说的是实话。
“我只在乎你。”
她没有表情。这个世界上的男男女女,无论谁,一旦痴情,终生成疾。杨士饴的身家而言,各种姿色,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何须为了一个家境平平的女人费尽心思呢?她沈又西到底有什么样的魔力?杨士饴也曾想过,为什么她就想心头肉似的难以割舍?他越想就越觉得她是这辈子的唯一,他曾写出来以下几条:
沈又西永远乐观地对待挫折,她很勇敢。
沈又西对身边的人都非常好,能跟公司的清洁阿姨都关系不错,她很善良。
沈又西永远把亲人的幸福摆在第一位,她很孝顺。
沈又西有很好看的笑容,她美丽。
沈又西从来没有主动提出过任何物质要求,她不虚荣。
沈又西很需要保护,她就是像杨士饴这样的人眼中的理想灰姑娘。
她真的很美,笑起来是画,哭起来是诗。
最后这一条,他还涂上了颜色,作为总结。但自己又加了一句:我知道,爱她是没有理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