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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沙之幻影

多焱轻轻地落在地上。他眼珠一转,发现地上有一块褐色的东西,四四方方的,目测也就一立方厘米大小。由于四周都是只有着细腻沙土的盐碱地,连一块石头都难找,多焱猜测可能是刚才的黑烟或云朵留下的,于是走过去将那块东西捡起,发现这是一块质地坚硬的木头,正用指尖点着一朵小火焰准备端详之际,突然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像是要直接从身体里面冲出来一样,他胸口处的皮肤隆起又伏下,尽管有强大的胸肌防护着,却似乎始终妨碍不了心脏想要从身体里面跳出来的决心。

多焱把拿着木头的手松开,已经被红色脉络爬满左边身体的他,无力地跪了下来,左手撑在地上,右手摸着胸口。很快地,撑在地上的那只手的掌心长出了血红色的树枝,像一条赤蛇一样在地面上扎根了,多焱没来得及反应,一脸错愕地看着树枝扎根后又长了出来,待长到约4米高后,就开始不断长出枝桠,枝桠的顶端的小孔不断地缓慢地冒出红色的半透明的泡泡,然后飘散到周围的空中。

多焱瞪大眼睛看着那些小泡泡,猛然想起了什么,他扭过头对汽车反复大声吼道:“文夕,快跑!快跑!”喊着喊着,他的声音就变沙哑了。

泡泡飘到在空中破灭后大多噗地一声擦出红色的火焰,然后变成黑色炭火陨落,但是一到触碰到空气以外的物体,包括液态水就会爆炸,所以多焱必须叫醒文夕让他快跑。

文夕在车里睡得糊里糊涂,突然听见多焱一声巨吼,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他捂了捂脸,张开眼睛一看,见车外火光熠熠,定睛一看,多焱竟痛苦地跪在地上,一副呼吸困难的样子,他立马冲出车外,快步走向多焱。

“别过来……别过来……”多焱突然吐了一口血,用哀求的眼神看着文夕。

“别过来……快跑……”他语气坚定,眼神决绝。

“你怎么了?”文夕仍然想要走过去。

“别过来!”多焱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将声音稍微放大些。

这个时候,文母醒了,走出汽车见满天飞着的红色气泡,一脸惊愕,又见多焱痛苦的样子,更是感到不安。

“快……跑……”多焱的右边身影也开始蔓延着红色脉络。

泡泡越来越多。其中一颗幸运的家伙落在了十几米远的前方的地面上,就在落地的一瞬间,砰地一声爆炸了,沙土飞溅了起来,有些还洒落到了文夕的身上。

“可恶!”多焱盯着已经被炸得裂开的地面,火光和无数泡泡映进他炯炯发亮的眼眸中。

文母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为了躲避那些泡泡,她奋力拉着文夕远离这里。

越来越多的泡泡落地,越来越多的爆炸发生。四周很快被淹没在一片火海和烟尘中。

“多焱!”文夕看着多焱,担心已经超越了恐惧,无奈被文母用力拉扯,尽管已经逃远,仍拼命回头望向多焱。只见多焱踉跄地站起来,然后身体用力远离那棵树,他的皮肤很快被扯破,像是一张多处被狠心撕碎的纸,血液飞溅出来,飞溅出去的血液碰到空中飘着的泡泡,不断地引发连环爆炸。

多焱的身影在了爆炸发出的火花和烟尘中变得扭曲和模糊。

那棵树没有了多焱的身体供应营养,很快就倒了,变成了一堆炭灰,而那些泡泡,在落到地面之前就爆破了。

多焱身上的血还在流着,尤其是手掌与手臂处的血,但是坏死的皮肤已经在慢慢地脱落,新的皮肤开始长了出来,血也越流越慢,越流越少。

文夕见一切都恢复了原样,便挣开母亲的手(其实文母因为惊讶,手已经松开了一些),向多焱狂奔去。

“你还好吗?多焱!”文夕抱住多焱的肩膀,看着他整副被血淋过的样子,既担心又无措。

多焱试图将左手抬起来,但是他做不到,只是动了两下手指。他目不转睛地望向前方,眼神中有一些忧虑,又有一些哀伤。他缓缓抬起还可以动的右手,把粘着左脸的一块自己蜕下的皮拿下来,幽幽地对文夕说:“我没事。”

皮已经看不出是人的皮了,不认真看还以为是那棵树的树皮。

“那块木头,你替我保管着。”多焱看向前方不远处的原先的那块木头对文夕说道。

文夕转身顺着多焱的目光看向那木块,过去将它捡起来往衣服上擦拭了两下,然后用手帕裹紧放进一衣服的内侧口袋里。

文母已经跑多来了,急急忙忙地收拾被炸得破烂的车子,心中布满疑团。

“我们得赶快离开这儿。”多焱向文夕走了两步,虽然步伐不是很稳,但至少身体总算可以自由行动了。

“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文夕问道。

“现在没时间解释,你们把主要的东西收拾好,我带你们往沙漠里飞。”说完,多焱又变成了大鹰。

文夕迟疑了一下,他想问这样会不会太张扬,但是看见多焱严肃而焦虑的表情,他感受到了事态的严重,于是把疑惑都咽了下去,快速收拾好东西,其实也不算是带很多东西,车顶的水箱已经被炸裂了,残骸还装有一些水,车内的水瓶也被烧穿烧瘪了,不过幸好有两个铁壶没被烧穿的,不过由于瓶塞破裂,里面的水漏了出来,文夕把水箱残余的水装进铁壶里,又再瞥了一眼车内,看还有没有其他可用的东西。

“衣服之类的都烧没了,药箱被飞到了十几米以外,里面的东西都散落了出来,我把剩下的还能用的药都放回这里了。”文母突然出现在文夕的身后,拿着表皮被烧黑了一个角的木药箱,对文夕说道。

“那我们走吧,妈妈。”文夕把药箱拿过来,挽着母亲的肩膀向多焱走去。

文琴在家的确是闲得无聊,千寒又不让她随便外出,而自己却老往外跑,其实千寒往外跑也是迫于无奈啊,因为之前文夕给的钱有限,他是找阴阳鉴要了一些才凑够给刘大发那几个家伙的律师费的,所以他必须得去找工作。

感谢他的父母,将他长得不错,皮肤白皙、身材纤细苗条又不失男人的阳刚硬朗,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虽然人长得不算高——只有一米六六,但五官端正,气质优雅,在咖啡厅里面当个服务员简直绰绰有余,而且自己很喜欢喝咖啡,也很会调咖啡,不仅是咖啡,酒也调得不错,反正与优雅和享受有关的事情,他总会那么一些。

咖啡厅的老板娘可以说是赚到了,她对千寒非常满意,整天笑眯眯地小寒小寒地叫着。但千寒对她的印象倒真是比较矛盾,怎么说呢,主要还是她长得太像翠姑了,身材、说话语气和神情都很像,如果不是脸型和五官长得比翠姑更圆润,而且不会武功,他以一定会以为这个老板娘就是翠姑化装成的。

所以每次见到老板娘,他都想躲得远远的,见到老板娘向自己走来,他一定趁她不注意避开她的眼光并且绕道走,如果老板娘从后面喊他的名字,他一定会感到头皮发麻,并且浑身直打哆嗦。

“小寒!小寒!”老板娘在后面叫着千寒。

“又来了……”端着托盘的千寒手一抖,托盘和咖啡杯倾斜了,咖啡几乎要洒出来了,不过他马上用手指将倾斜的一边顶起,并且尽量让身体远离托盘一点,那个动作就像是用兰花指将着托盘递出去一样。

“哦?你这个动作真优雅呀!你的最新发明?真不赖!你真棒呀,小寒!”

“有什么事吗?老板娘。”千寒虽然竭力想要表现得礼貌一点,但还是不经意地露出了厌恶和不耐烦的神情,他绝对不是有意的,但那又是潜意识里的东西,他不好控制。

“当然!有一个美丽的姑娘想要见你!”老板娘手舞足蹈地说着。

千寒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文琴的照片,问道:“是她吗?”他带文琴的照片在身边也是迫于无奈,因为他每一次外出,文琴都要缠着他,他每到一个地方打零工,文琴都能找得到。

老板娘眨巴着大眼睛兴奋地点点头。

“哦,请她回去吧。”千寒继续干自己的活去了。他微笑着有礼貌地将咖啡端给一个桌子的一对情侣,邻桌的几个小女孩见了竟忍不住尖叫了起来。

“你来这里喝咖啡不会就是为了见这死矮子的吧?”男的盯着千寒离去的背影有些愤愤不平地说道。

女友尴尬地摇了摇头,说道:“不过,这个男生虽然矮,但是很帅呀。”说完,又不好意思看她男友吃醋的脸。

“小寒,小寒,你看,大家都很喜欢你呢!”老板娘又出现在了千寒的眼前。

“那个女孩走了吗?”

“这个……”

“让她回去哟,外面很危险!”千寒的声音突然飙高。

几个在旁边犯花痴的女生面面相觑。

“原来男神都有关心的女孩了,太伤心了!”一个披肩长发女生掩面抽噎起来。

“我一定要知道是哪个女孩这么可恶,胆敢勾搭我男神!”一个短发女生捶着桌子说道。

“太让人不可接受了,竟然有这样的女生存在。”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扶了扶戴着的无框近视眼镜说道。

千寒听了只能在心中冒冷汗。“她在哪?”

“就在招待室!”老板娘听了很高兴地答道。她心里面可有她的小算盘呢!其实文琴这次来是为了应聘服务员的,如果应聘成功,就可以不用整天闷在家里了。老板娘见文琴长得挺水灵的,说不定可以帮忙招来更多的顾客,如果她跟千寒是一对,那么讨好了她还可以帮助自己留住千寒,所以她才答应文琴的要求,让千寒去跟文琴见面。

“几位姑娘不必担心,招待室里面的那位小姐不过是小寒的朋友,”老板娘走到那几个女孩面前说道,望了望千寒的背影。

“悄悄告诉你们,那个女孩是个女汉子,我们小寒喜欢的可是萌妹纸哦。”老板娘突然弯下腰来压低声音对那几个小女孩说道。

千寒听后一脸惊讶,“老板娘你说什么呢?我可没说过我喜欢萌妹子哦,我喜欢的女孩嘛,那可得靠缘分哦,缘分!”千寒指了指招待室,“里面的那一个,是我的朋友,朋友而已,哈哈!”

“女孩们,你们都听到了吗?”老板娘拍着手说,一副兴奋又谄媚的样子。

“老板娘,我进去找我朋友咯,有什么事的话就麻烦你和其他伙计担待一下啦。”千寒打完招呼就去找文琴了。

“不可以。”千寒很听文琴陈述完她的请求,冷静地说道。

“我可是要在家闷死啦!还有,”文琴突然露出坏坏的表情,“你是不是欠别人的钱啦?要不然怎么到处打零工呢?说!”文琴把手驾到千寒的脖子上,作出要用手掌劈千寒的威胁状。

“你不要这么无聊可以吗?”千寒不为所动,悠悠地说。

“你倒是说对了,我就是这么无聊才来找你的,你可别忘了是谁让我变得这么无聊的,要不是你不让我出门,我至于这么无聊吗?你得对我负责!”

“你不是可以在家里打拳吗?”

“打拳?!那是我自己做的事,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我要的是你作出的补偿!”

千寒被难住了。“我赚钱养你,你在家里获得了安逸,这不好吗?交易总得需要点疼痛的。”千寒托着下巴看着文琴。

“我呸!你当我是贪图安逸的小鸟吗?!我可不想在鸟笼里过一辈子!再说了,这根本就不是出于公平公正的交易!”

“嗯……哈哈,这样子啊!那好吧,你就在这工作吧,但是都不能离开我的视线一步!”千寒说完站起来走了出去。

文琴也跟了出去。

“老板娘,搬搬抬抬的工作直接交给她就好啦,不用客气的!”千寒把文琴引导老板娘面前说道。

“我的工作老板娘自然会安排,用不着你干涉!”

“我担心她会影响我工作。”千寒盯着老板娘说。

老板娘知道千寒的意思,就对文琴说道:“琴妹子,你长得这么白净水灵,只要稍微撒个娇,就可以让男人们都帮着你来干活了,根本就累不着你。”

“我文琴可不是那种没骨气的女人,撒娇惹男人注意甚至利用男人,这些事情还是留给绿茶婊去做吧!”

“哎哟!”千寒伸了伸懒腰,“你听见了吧老板娘。我忙去啦。”千寒摆摆手,干活去了。

文琴撩起衣袖,问道:“老板娘,有什么粗活要干吗?”

老板娘面露难色。

文夕和母亲在多焱的背上,瑟瑟发抖。文夕时不时往下看,只见底下一片漆黑,除了多焱眼睛发出来的光照亮四周,再也没有别的可以照明的光了,连仅有的几颗寒星也不知躲哪里去了。文夕有一种自己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的感觉,比在第十一空间的时候要陌生得多,他感到极度不安,又感到无比自在,在这种没有任何生命气息的地方,感觉就像是徘徊在天堂与地狱的交接点,不生不灭,无欲无为,任由被黑暗吞噬也无须担心受怕。

他目不转睛地往下看,好像有一股力量在召唤他:下来吧,快下来吧。

文夕紧闭双眼,张开双臂,纵身往下跳,像是一个越狱者,感到无比兴奋,“太好了!太好了!”他的眼珠快速转动着,满脑子都在回荡着这句话。

“太好了!太好了!”他依然重复着这句话。

“文夕!文夕!醒醒!”有人拍着文夕的脸叫道。

“是叫我吗?在这种地方,怎么还有人打扰我?简直不可饶恕!不可饶恕!”文夕迷迷糊糊中自言自语道。

“文夕!文夕!”多焱拍着文夕的脸叫着。

“这……这是哪里?”文夕睁开眼睛,看见多焱和母亲正焦虑地看着他。

多焱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站起来看着四周说:“这里吗?我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只知道当时你从我的背上掉了下来,然后我们就跟着坠落了。”

“我……坠落?怎么会这样?我为什么什么都不记得了?”文夕坐起来,揉揉太阳穴说。

“不记得就别勉强!周围气氛不妙,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多焱话音未落,一个企鹅一样体型的人突然走文夕脚步匆忙跑过,不时往回看并且嘴里念叨着:“追兵来啦!追兵来啦!”

文夕惊得呆住了。那真切的沙袋般的触感让他直打哆嗦。

多焱眼神中也露出一抹带有杀气的亮光。

“刚才的……是真的吗?”文夕呆呆地问多焱。

“是真的,看来我们进入了一个被一股特殊力量控制的区域,必须想办法离开!”多焱说道。

又在他话音未落的时候,一阵狂风袭来,一堆堆沙子被风叠在一起,堆成一个个骷髅,正快步向他们走来。

文夕本能地站了起来,一拳挥向一个骷髅的眼洞,沙子从它的眼洞里流出来,它脚步不稳地往后退了两步,很快流下来的沙子又自动爬回原处。

文夕深呼吸了一下,感到拳头发烫,这才发现,粘在自己手上的沙子正冒着烟。他用力甩了甩手,沙子掉落到了地上。由于已经身处沙漠,在沙堆上作战对于他这种本来身手就不好的人而言简直是一种煎熬!

多焱在刮起风沙的时候,就已经从手心生出一把火焰聚成的火刃。三下五除二地将周围的沙骷髅拦腰砍成两半,切口处的沙子都被烫成了铁红色,不再动弹。

但是,十几秒后,它们竟然又聚在了一起。

“此地不宜恋战,文夕,文妈妈,我们走!”多焱对正在和沙骷髅厮杀的文夕和文母说道。

说完,他再次变成大鹰。

带着文夕和文夕的母亲的多焱正往上飞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无的井,不管怎么用力往上飞,他们见到的都是青石砌成的井壁。头上一片漆黑。

多焱用爪子划破井壁,发现里面竟然喷涌出熔浆!他马上往上飞,才避免被熔浆喷射到。

文夕抬头一看,发现无数烧红了的石块冒着蒸汽正加速坠落下来!“多焱,快看!”文夕对多焱喊道。

知道情况不妙的多焱马上往回飞。而在底下等着他们的是千百个穿着盔甲的士兵,他们正高举着古代的长枪,排着整齐的队伍嘿嘿嘿地叫嚷着。

“这些士兵也是沙子变的吗?”文夕在多焱的背上问道。

“估计是,抓紧了!”多焱这样说着,便从那群士兵的头部滑翔而过,爪子正好把他们的偷窥甚至头部抓破。奇怪的是,士兵们并没有对他们进行反击。他们平安落地,而风在此刻也突然停止了。

远处,一点亮光传来。士兵们开始跪下。等亮光近一点后,文夕他们才发现那是一顶飘在空中的花轿,亮光正从轿中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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